靳向阳不知再说什么,只安静地被原洌抱着,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下雪了。”原洌示意靳向阳扭头看。 “嗯?!”靳向阳眼睛一亮,他登时转过身子。 落地窗的窗帘并不总是遮挡得严严实实,偶尔会露出些外头的景象来。但落地窗正对的地方并不是居民区,因而不会有人能从这点缝隙里瞧见屋内的人。 靳向阳看到露出来的景象里果然飘了些细白的雪,当即搂着被子要起来:“是今年的第一场雪呢!我要出去看!” 原洌忙先给靳向阳穿上睡衣睡裤,而后自己也穿了。他刚拿下挂在一旁的羽绒服,靳向阳已经迫不及待跑到窗户边。 靳向阳拉开窗帘。 像白色星星一样的雪坠进靳向阳的眼底。世界还未银装素裹。只有细小的融融毛絮窜和着冬日清晨的熹微的光,在空气里飞舞。纯白色的流沙变成了细碎的颗粒,撒满了枝丫。 是初雪。 “哇!”靳向阳小声惊叹。原洌给他披上羽绒服,他甚至没来得及拉好拉链就冲到了落地窗外的阳台上。 原洌却觉得落到靳向阳的栗色短发上的雪沫比这场漫天的雪更好看。他拉开自己的羽绒服,及时将靳向阳裹进来,无奈地问:“你不冷啊,衣服都没穿好就跑出来。” “不冷。”靳向阳笑着回答,脸颊上的酒窝凹陷得分明。他张望远方被浅浅笼了一层雪的山。 原洌把人裹得严实,任他站在这儿看雪。 倏尔,原洌感觉到什么。他扭头往下看。 侧面的马路上停靠了几辆车。其中一辆他认得。大雪未能覆盖整个世界,却足够砌出小小的车。车里那个人,他自然也认得。 靳廷宥坐在车里。 雪甫一落到车前窗上,便被来回扫动的雨刷拂去。在这样冷的一个清晨,靳廷宥冰凉得快要僵化的手指蜷缩着握紧了反向盘。冷硬的指骨泛出青白色的痕迹。 靳廷宥就这样看着,看着阳台上靳向阳明朗快乐的笑脸,看着原洌冷冷与他对视的眼。他看见靳向阳不知呢喃了句什么转身埋进原洌的怀里,也看见原洌在裹住两人的羽绒服里回抱住靳向阳,亲吻那头染了雪的栗色短发。 加了床戏描写 第42章 阮荷窝在陈阿姨的屋子里,因而靳廷宥回到家里时,客厅只有他一个人。 家里开了地暖。人走进去,却没立时热起来。靳廷宥回到靳向阳的卧室。他缓缓地巡睃这一整间屋子。靳向阳的日记本、绘画本早就被他反复地翻阅过,此刻正放置在书桌上。靳向阳的漫画书他倒是未曾碰过,还按着之前摆放的顺序整齐地码在书柜里。靳向阳的被子软软蓬蓬地铺在床上。靳向阳的衣服都成套地挂在衣柜里。 什么都还在,靳向阳却不在了。 他来这里睡了这么久,连被子里都已经没了靳向阳的气味。 靳廷宥站在空荡的房间里。他的眼前似乎还浮现着那两人在初雪下拥抱的一幕。他终于开始回想这段时间,甚至这些年,他和靳向阳之间的回忆。 靳向阳刚来靳家的时候,文静怕生。靳家人对他不冷不热,他便也不吵不闹。靳廷宥那时也不过十六、七,见家里来了个笨笨呆呆,只一张脸长得可爱的弟弟,起了恶意。他戏弄靳向阳,靳向阳还瞧不出来,以为他是家里唯一关心他、愿意逗他玩的哥哥,开始成天跟在他身后转。那时他和父母的关系已经初生嫌隙,和大哥又暗里较劲,于是也乐得和靳向阳一块。每回,靳向阳都瞪着那双大眼睛,笑得笨笨地来瞧他。 后来,他没再言语戏弄靳向阳,有时碰上心情好,还会带靳向阳去靳家老宅院子里的秋千上玩。 再后来,他从靳家老宅搬出来,顺便,带走了靳向阳。 靳廷宥回想他和靳向阳之间的过往。 他问自己,他是这两个月才喜欢上靳向阳的吗?若这份喜欢真的如此仓促又浅薄,他现在怎么至于狼狈到这番境地。他将靳向阳从靳家老宅带出来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在他眼里,靳向阳的不同。喜欢他的男男女女,有为他的皮囊,也有为他的钱,如果他只是贪恋别人对他的关心和依赖,外面的人同样可以做得到。他贪恋的,是靳向阳那颗赤子之心。可同时,他又鄙夷这一切,他鄙夷天真蠢笨的靳向阳,更鄙夷那个居然贪恋靳向阳的自己。 他享受它,更抗拒它。 他不能容忍自己像个讨人欢心的愣头青一样,给靳向阳买那些礼物和糖果。他抗拒承认靳向阳的不同。他早就知道,父亲和母亲都偏爱更稳重的大哥,虽然在他看来,靳华伟不过是更好地继承了靳家人特有的虚伪。他和靳华伟的年纪相差并不大,面对父母的区别对待,表面上,他洒脱地自己搬出来住,然而内心深处怎么可能真的毫不在意。于是,当他意识到,靳廷宥,居然会喜欢一个智力有障碍的人时,他下意识排斥它,因为这在从小教育他能者为上的靳家,显得幼稚可笑,仿佛他像个缺爱的无能者。 他容许靳向阳和他躺在一张床上,他容许靳向阳抱着他睡觉,他容许靳向阳对他做一切的亲昵举动。现在看来,不是他容许,而是他卑劣地引诱着靳向阳去做,这样,就不能算作是他的渴望吧。 如今再回看这几年,他反倒觉得那个挣扎反复的自己,更可笑,更幼稚。 人这一生,得有多幸运,又有多不幸,才能生出这份几乎破开了世俗观念,与自己格格不入的喜欢。他非但没有及时攥住它护好它,反倒推开它弄坏它。 他内里腐烂,想要拉人下水,便一直汲取靳向阳的养分,抽去靳向阳的生机,他自私地想要人陪他。离开了他,靳向阳的确过得更好。刚刚靳向阳笑着看雪的样子就像春日里盎盎探出生机的嫩芽。靳向阳在他身边时,好像从没有那么开心过。 前些天,他自欺欺人地认为一切的变化是从那个巴掌开始的,其实不是。他对靳向阳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契机,都是钉在耻辱架上的罪孽。他完全无力辩驳他对靳向阳的恶劣。难道短短两个多月,就能颠覆靳向阳对他的看法吗?不、不是的。靳向阳遇到了更好的人,自然什么都懂了。 他情难自已地踌躇,原洌一往无前地果决。 原洌很早就看清了这一切。而他现在才看清。靳向阳这种性子,喜欢你、依赖你的时候,便天真、便黏人。而现在靳向阳害怕他,他什么都做不了。他逼不得靳向阳。以前告诉自己不在意,现在却不想再让靳向阳战战兢兢的了。 到现在,他愿意承认,他爱上了靳向阳。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呢?他喜欢靳向阳,喜欢的就是这个笨笨的天真的热烈美好的靳向阳。如果现在靳向阳能对他笑,能信他,能重新喜欢他,他愿意把靳向阳捧到天上去。靳向阳大可以骑到他头上作威作福。靳向阳再也不会担惊受怕,他要把靳向阳宠得越娇越好,他要靳向阳每天都笑。要是他不小心惹得靳向阳难过伤心,靳向阳不会再哭,而是朝他发脾气,这时他就去哄靳向阳。这三年他欠靳向阳的,他要用往后余生,要用一辈子来偿还弥补。如果,靳向阳还能回来。 回来?靳向阳还会回来吗?靳向阳现在甚至不愿意看他一眼。 没有谁该永远等着谁。何况,他对靳向阳,并不好。他亲手耗尽了靳向阳对他的喜欢、依赖和信任。靳向阳现在去找自己的快乐了,把他留在了原地。 靳廷宥坐在书桌前,翻开靳向阳的日记本。最后一页上是靳向阳那些歪歪扭扭的字:四天了!哥哥什么时候回来?说好的,很快回来。我很想哥哥。一、二、三、四。哥哥四!天!没!回!来!了!为什么?哥哥作什么去了呢?我想哭。我好想哥哥。 靳廷宥合上日记本,又打开。 他执笔,在靳向阳曾经诉说着想念他的最后一页的日记上写下: 哥哥也想你。你还回来吗? 阳阳。 哥哥早就爱上你了,但我现在告诉你,你还信吗? 第43章 唐糖是隔天下午的时候来的。 靳向阳见到她,快乐地打招呼:“唐老师好!” 原洌瞥了靳向阳一眼。靳向阳没察觉到,人已经急不可待地迎上去,他问:“唐老师,今天是教我做奶油吗?”唐糖笑道:“嗯。” 李阿姨已事先收拾过厨房,因而唐糖和靳向阳走进去便能直接开始上课。原洌也跟着进去,站在一侧看他俩。靳向阳抬头,问:“原洌,你不工作吗?” “暂时不忙,”原洌说,“我看你学。” “哦。”靳向阳赧然地低下头。他被原洌看着,神情不免愈加认真。他凝神跟着唐糖学做奶油,半点儿没有分心。唐糖趁他在上手打发蛋白的时候,觑了原洌两眼。 在家时,原洌穿着并不一丝不苟的严谨。他的白衬衫随意开着顶上两个扣子,袖口也被挽至手肘处,露出劲瘦有力的小臂和硬朗的腕骨。唐糖自身身高不矮,看原洌的时候,还得微扬起头来。原洌一直盯着靳向阳认真摆弄的手,突然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看过去,与唐糖悄悄打量他的眼神对上。唐糖匆忙收回了视线,重新看向靳向阳,脸色有些红。 靳向阳有些兴奋地说:“唐老师,我这样可以了吗?” “嗯。”唐糖看了看他打发后的成品,“可以了。一次就做好了!阳阳,你好棒。” “谢谢老师。”靳向阳又是快乐,又是害羞。他神情微赧,掀起眼皮去瞟原洌。原洌对他点头:“嗯。”靳向阳顿时垂下眼,抿了抿嘴,现出一对儿酒窝,又隐了去。他想叫唐糖快些教他下一步,便去看唐糖,他忽然有些担心地问:“唐老师,你是不是很热呀?” “啊?”唐糖道,“没有呀。” “可是你的脸红红的。刚刚很白。” “哦、哦。”唐糖反应过来,下意识瞥了眼原洌,含混地答,“没有。不热。” 原洌观察他们二人的互动。等他和靳向阳一起送唐糖走了以后,他才问靳向阳:“真的很喜欢做蛋糕?” “嗯。”靳向阳点点头。 原洌把靳向阳带到沙发前坐下,让人坐在自己腿上。他抱着靳向阳,说:“那等你学会了,给你开个蛋糕店,怎么样?” “给我开?” “嗯。你做老板,做了蛋糕,想吃就吃,不想吃就卖给别人。” 靳向阳有些期待,又无措道:“我一个人吗?” “当然不是,我会请人帮你的。” * 盛洋福利院的事在社会上掀起轩然大波。 如今网络发达,丑闻的吸引力远大于正能量新闻。若是遮掩得好倒罢,但什么腌臜消息要是在公众面前露了头,网民们顿时便能揪住苗头,自发地去挖掘宣传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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