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 池渝顿了一会儿,接过来。 她的确从靠岸起就在想问顾渊借手机的事情,本打算等他忙完回来装作不经意问一问的。没想到,她还没开口,他就直接给了。 池渝望一眼手机,望一眼顾渊:“那我用了?” 顾渊皱眉:“就是让你用的啊,不然拿给你干吗?看童话故事?天还没黑呢。” 池渝眨了几下眼睛,抿了抿嘴唇,拿顾渊的手机发了条信息,在看见回复之后松了口气,删完信息就还给他。 而顾渊虽是站着的,倒也没往屏幕上看,反而侧过了身子。 池渝抬头,眼前的人虽然喜欢和人抬杠,但是很多时候都还挺绅士的。不管在什么地方,他对事的态度都是一致的。 她说:“谢了。” 顾渊接过手机,放在指间转了两下:“我说,你要不要去配一部新的?” 池渝犹豫了一会儿:“方便吗?” 她问方不方便是怕麻烦顾渊,即便在船上与他打交道很多。但这也并不代表有多熟悉,更不代表他们就是可以任意麻烦对方的朋友关系。池渝对这些一向是很拎得清的。 然而顾渊的脑回路显然和她不大一样。从来都嫌她麻烦,从来都不喜欢麻烦,可这一次,他像是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件麻烦事似的。 “还行吧,国外的手机买回国内也基本能用,只是注意一下网络制式就好。国外用得最多的那个制式,国内只有一个通信的网络还行,用流量会有些不方便、有点儿贵,但也不算麻烦。你买个便宜点的将就一下,回国再换就行。” “难道你没毕业没钱?”他瞥她一眼,“不过你妈妈在国外,找到她的话,即便再怎么铁石心肠,也不会因为这个而把你放到外边去流浪吧?” 还好池渝的记性不差,不然,就那些随口说说的话,她恐怕都要忘记自己当初是怎么编的。不过,就算她没忘,也还是觉得顾渊有点儿不可思议。 这个人,怎么能什么都记得呢? 要说他是因为信了她才能记住,那还不如说他是信了鬼。池渝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把她留下来,却也知道,绝不可能是因为那些话。 “怎么了,到底去不去?” “去!”池渝一口应下,“对了,我要不要换那套衣服?” 顾渊斜了她一眼:“废话,不换的话你要给我惹多大乱子。” 池渝「哦」了一声:“那你不出去?” 顾渊闻言又斜了她一眼,看起来多嫌弃似的,微红的耳朵却泄露了他的几分局促。 听见关门的轻响,忍了许久的池渝终于憋不住笑了出来。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有害羞的一面。 3. 即便是最便宜的手机和卡,池渝现在也是没钱支付的。于是弄完之后,她的第一反应不是发信息告诉朋友,而是先戳了戳顾渊的肩膀。 “你号码留给我一下?” 顾渊转身:“干什么?” “等我回国把钱还你。” 顾渊朝池渝摊开手,池渝很有觉悟地双手递上手机。 输完号码,顾渊将手机还给她,朝远方看看:“现在离开船还有时间,去走走?” 池渝有些惊讶,一句「带我吗」都到了嘴边。然而在开口之前,她仿佛预先看见了顾渊的嫌弃脸。于是一句多的话都不说,只是默默点头:“好的。”说完又补一句,“谢谢啊。” 却不料顾渊露出她先前预料的表情:“我说带你了吗?” 池渝:“啊?” 不带我?那你刚才问我是做什么? “算了算了,看你一脸想去得要死的样子,一起走吧。” 池渝:“……” 这个人啊,永远都有本事,把好好的气氛搅得尴尬又不和。 “走吧,去个近点的地方,哎,正好车来了,上去。” 顾渊拉着池渝,急急赶上那趟巴士。其实巴士很空,人也不多,只是离他们站的地方还有点儿距离。 司机大叔大概是看见他们跑得匆忙。在他们上车之后,笑出一口大白牙:“Donthurry, 顾渊礼貌地道了谢,转过头,看见池渝满脸都是「没听懂」。 于是他在与售票员买票的同时,冲她挑眉:“听不懂?” 池渝诚实地说:“有点没反应过来。” “这边的人说英语都有点口音,毕竟这不是他们的常用语言,反应不过来很正常。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很蒙,总觉得从他们的语调上听出了咖喱的味道。”他说,“不过这里的人大都淳朴热情,就算是第一次来觉得不习惯。但简单比画一下加上多说几遍,互相也能懂个意思。” 这里的巴士和国内的公交车不同,车身装着七彩炫光灯,音响声音开得很大,震得人耳朵疼。池渝看了一眼就移开,觉得有点眼晕。 “往后走走。”顾渊让她走在自己的前边。 然而池渝一个踉跄着差点儿跌倒,顾渊眼疾手快扯住了她的手臂。 “司机开得挺快啊。”池渝刚刚站稳,又被颠了一下,“也挺猛的。” “当地都这样。”看着池渝落座之后,顾渊在她身边坐下,“就当是一次新奇体验吧。” 池渝点点头,望向窗外。 和观光巴士不同,这辆巴士走的线路不是景点区。但科伦坡的建筑风格和国内差别还是挺大的,池渝吹着风看着外边,之前因为过于炎热而生出来的躁意也消下去了几分。 “其实在这儿,没空调的巴士会有些难受。”顾渊拿着不知道哪儿来的纸扇风,“这里离赤道还是挺近的。” 池渝喃喃念:“赤道,以前只在地理书上看见过。” 顾渊笑了笑,大概是因为太热又没喝水,有些干,他舔了舔嘴唇。 “前几天你不是还路过它了吗?” “是哦……”池渝忽然有点儿兴奋,但很快又想到什么,“对了,你刚才给我办手机,为什么一直对那个售货员摇头?” “国家之间的差异吧。”顾渊说,“在这里,摇头和点头的含义与中国是相反的,摇头表示是,而点头代表不是。” 见池渝感兴趣,他继续跟她简单讲了些当地不同的习俗,池渝听得啧啧称奇。 有风从外边吹来,干干热热,却也舒爽。 池渝侧过头来,把被风吹到眼前的头发拨回耳后:“你是不是去过很多地方?” “很多。”顾渊直视着前方,“可我不像那些旅者,我去过的地方也不过就是去过,没在哪儿多做过停留。跑了这么久,我待得最多的地方还是在船上,看得最多的也还是大海。对我而言,不管身处大西洋还是孟加拉湾,我看见的景色都是一样的。蓝、波浪、云,还有海鸟。” 车子转了个弯,阳光从这边洒进来,顾渊转头,想去拉车边的帘子,正好对上池渝的目光。她看人很专注,不管是聊天还是倾听,都很专注。 这样的专注让人很舒服。 顾渊愣了一瞬,立刻移开了视线。除非必要,比如在船上颁布命令和与船员们商议事情。否则,一般情况下,他并不喜欢和人对视。 大概还是小时候的经历所致,他总觉得,会在别人的眼睛里看见看垃圾的眼神,即便这些已经过去很久了。 有人说,小时候的可怕经历,会伴随一个人的一生,不论那个人日后变得有多强大。 有人不信,觉得夸张,可经历过的人会知道,这些都是真的。 “把帘子拉一下,有点晒。”顾渊说。 而池渝乖乖转身去拉帘子。 他看了她一阵,又在她转回来的时候移开目光:“我来得最多的,应该就是科伦坡了。因为我们在这儿的休息时间比较充足。我闲不住,就想到处走走,所以也比较熟悉。” 池渝刚刚准备说什么,却在开口的瞬间又闭上,屏住呼吸。 与此同时,顾渊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两人同时把视线移向身侧不远处,又同时移回来。 “这边的人,体味比较重。”顾渊凑近池渝,很小声地说了一句,而池渝点点头,一脸「我已经知道了」的表情。 “不过我们下一站就下了。” 巴士又一个拐弯,有风从那个方向吹来。 两人同时屏住呼吸,又在对视的时候相互笑了笑。 有一种「尽在不言中」的微妙。 4. 等到下车的时候,池渝满心都是「得救了」的感觉。 “其实我觉得你挺让人意外的。”顾渊打量她几眼。 池渝缓过来了气:“怎么?” “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觉得你虚虚柔柔的,智商也不怎么行,还担心留着你会出什么意外。但是,你的表现挺让人吃惊的。还有这个,第一次坐这巴士的时候,我都有些不适,可你居然也没什么感觉似的。” 池渝不知道自己是该反驳还是该感谢,只能干笑两声:“其实我觉得你也挺让人意外的。” “哦?”“意外的幽默。” 意识到自己被讽刺了,顾渊也没有别的反应:“我觉得你可以试着相信我,就像你现在无意识表露出来的一样。” 池渝微愣,总觉得他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是别有意思,可具体的意思是什么,她又有些想不分明。 顾渊并没有接着之前的话说下去,反而向她指了指前边:“这儿是加勒菲斯广场,从这里到我想带你去的地方,走路大概是二十分钟。走过去就是贝拉湖,那边还有一座水中庙,不过庙里没什么好去的,坐在湖边看看鸟儿就行。” “看湖?”池渝有些疑惑,“你不是每天都在看海吗?为什么坐车跑过来看湖?” “湖和海能一样吗?就算是海面,不同海域的海,也都不一样。” 可你刚才明明说,不管在哪片海域上,你看见的风景都是一样的。池渝腹诽。 “你在心里骂我?” 池渝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怎么可能。” “最好是没有,我告诉你,你想什么我都知道。”顾渊戳着她的额头,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毕竟,大多数时间,那些东西都已经写在你的脸上了,笨蛋。 池渝:“……” 好的,看在他给她买了手机和卡的份上,她就不反驳了,勉强信他有读心术吧。 还有,也勉强不说他善变。 “对了,你刚才说,可以试着信你,是什么意思?” “就是叫你把你的表层意识和潜意识结合一下的意思。”顾渊说得理所当然,“其实你已经很相信我了,为什么硬要强迫自己继续保持对我的怀疑?虽然我并不是那么在意,但偶尔感觉到,还是让人挺不舒服的。” “哪能呢?我特别信你啊。”池渝摆出满脸的认真,“你看,你人这么好,我怎么能不信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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