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音边吃边答,声音懒洋洋的,“干嘛,不想看见我了?” 江言冷笑,“不要找借口逃课。” 许嘉音顿了顿筷子,“我有自己补课啊。” “那不如直接去学校。” “……我等阿赦来接我。” 江言眉头一皱,“啪”地放下筷子。 声音不大,清脆彻骨。 许嘉音抬起头来,“干嘛……” 江言靠上椅背,双手交叉到胸口,一脸坦然神色。 “吃完了。” “……” 许嘉音看向他面前空空如也的盘子,弱弱说道:“我答应他了而已,要是做不到,他又该生气了。” “生气怎么了?”江言干笑了几声,“嘉音学长,这可不像你啊,以前我劝你对人别太过分,你可是眼睛都不带眨的。” “那是以前,而且阿赦他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他咬过你?” 脖子上的伤口,至少在家里,许嘉音没有特意遮掩过。 他往后抬手,缓缓盖住标记已淡去的后颈,“也不全是……夏町没跟你说么,他就是我在莱洋上学那会儿,老是偷偷跟踪我的那个……” “说了啊。”江言丝毫不惊讶,“否则你以为我会这么轻飘飘地放过他?” 许嘉音把手放回桌上,重新拿起筷子,却再也提不起吃东西的欲望。 江言接冷呵呵地说:“放过他,是因为你喜欢他,懂吗?” 许嘉音耳根悄悄地烫,“嗯……” “真是搞不懂,明明从最开始那会就对人家有意思,非要搞出这么多麻烦,不然自己也用不着遭些莫名其妙的罪……” 许嘉音不敢反驳,有些事旁观者清。 江言往后稍了稍,下巴指指茶几上,“妈给你找的,趁还没下雪,让你煮饺子给他送去,我的建议是别送,他不一定看得上,而且外面零度。” 许嘉音顺着方向望去,起床时他曾注意到过,是个崭新的两层高保温桶。 小江一家人就是这样,可能有时嘴上说不圆满,但心里想的行动上做的,永远把为他好放在第一位。 他微微勾了勾唇,而后飞快抿紧,挤出一缕惆怅来。 “哥……”他喊,“能帮我个忙吗?” 江言:“说。” “……你问问夏町——” 话还没说完,江言义正言辞地拒绝:“不问。” 许嘉音一愣,“干嘛,我还没说问什么。” “不管问什么,我的答案就是不问。” 许嘉音不由撇嘴,“他到底怎么招你惹你了,那就把你手机给我,我来问。” 江言审视过来,“你自己手机呢?” 许嘉音不敢告诉他被没收手机的事,实在是不想让他再对周赦有更多的坏印象,家丑嘛,能藏还是藏了吧,这点程度的委屈,权当他对周赦的道歉。 他轻轻捏住下巴,眼神飘向地面,“我没有夏町联系方式,而且,我都已经是有标记的omega了,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随便和阿别的alpha讲话。” “哦?”江言睁大眼睛,惊奇之情溢于言表,“可以啊许嘉音,你要早有这点思想觉悟,我也用不着替你收拾那么多烂摊子。”他掏出手机,大方丢过来,“要问什么,自己问吧。” 许嘉音接过来,捧在手里好久没有动作。 其实他也说不上来要问什么,那晚过后他没再给周赦打过电话,都是用发短信的方式,忠诚汇报起床吃饭睡觉,周赦雷打不动地回复一个字“嗯”……那天周赦匆匆离开,给他造成的不详预感也在恢复如初的通讯里渐渐淡了,只是他始终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是奇怪感音造成的不舒服呢,还是别的自己也说不清楚的东西,又或者觉得,周赦对他越来越淡,淡得不同寻常——是骨子里高敏感的omega基因作祟了。 许嘉音深吸口气,强行扫空挤压胸口的复杂情绪,打开江言的手机。 他从一目了然的微信列表里找到夏町,拨了个语音过去。 很自然地等了几秒,语音便接通,话筒里传来夏町一如既往温润的嗓音: “你好——” 许嘉音仓促吞了吞口水,“学弟,是我……” “嘉音学长?”夏町一秒听出。 “嗯,你在学校呢?” “是啊,找我有什么事?” 许嘉音犹豫,“阿赦他……” 夏町明显顿了顿,继而语气恢复如常,“上次的话,我替你告诉他了,这几天他有事,你等他找你吧。” 许嘉音尴尬笑笑,“谢谢啊,我找你就是想让你帮我问问他,我能去看他吗?” 片刻无言,好似为难。就在许嘉音等不及要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之际,夏町淡淡开口:“我今晚回去帮你问问。” 许嘉音点头,“多谢……” 最终还是说了顿寂寞。 收拾完饭桌,江言回房间去了。最近他总是这样,刻意避嫌似的减少了和许嘉音呆在一起的时间。 许嘉音拿出自己的手机来,拨通唯一可以拨通的号码,很快,话筒里传来熟悉的机械的“嘟嘟”音。心跳忽地紧骤,他把话筒紧贴耳廓,悠长等待里,电话被掐断了。 许嘉音放下手机看看,眼里满是疑惑。 没接? 他不是太确定,再次拨叫过去,这回非常迅速地按断了。 非常确定,就是没接。 许嘉音望像阴沉沉的窗,心里茫然一片。 感觉果然不会出错,但感觉这种东西,终究太过虚无缥缈。 他不敢忘记临走时周赦留下的话,他知道他该做什么,可是……他摸向后颈,临时标记的力量,早已所剩无几。 他已经乖乖等了好几天了…… 天气原因,小江夫妇提前通知要在店里过夜,让他们俩照顾好自己,俩孩子懒得动手,一日三餐都在吃饺子,晚饭过后,将黑未黑,外面飘了点雨。 深冬里的雨,比雪还要冷上几分,那雨下来了,把街上的行人全部恐吓回家,继而又停了,冷清大街上反光一片。 许嘉音坐在客厅看着天黑了,江言把自己关在房间,房门里时不时传出游戏特效的噪音。他起来开灯,灯也是冷清清的颜色,他往厨房里去,烧了一锅水,往里下饺子。 煮好了满满已过,他把小江准备的食盒拿来,精心装好封好,套上厚实外套出了门。 周赦家住的那片小区,在市内算是比较有名的,送他回家时看过些窗外的路牌,要找回去并不算难。不过路程挺远,必须打车才行。 这个鬼天气,路上营业的出租车也是出奇地少,最终叫了辆网约车,折腾好久才踏上行程。 半小时后,他再次见到了熟悉的路牌。 他的定位只到这里,司机放下他便匆匆去了。许嘉音抬头往落满别墅的小山坡上去,潮湿彻骨的冷空气吸进鼻子,冻得他鼻头酸痛,差点流下眼泪。 他把衣领提高,稍稍挡一挡鼻子,提着餐盒踩上湿漉漉的马路。 位置没有错,路也走过一遍,可真正找到周赦家,仍是花了不小一番力气。 好不容易找到那扇熟悉的栅格门,许嘉音手指冻得发疼。 里面灯火通明,传来隐约的吵架声。 许嘉音悄悄走到门边,想要仔细听一听怎么回事,客厅的门哗啦开了。 “跟你说也说不清楚!我和夏町出去找!” “有什么好找的!回来!” 陌生的中年男子的吼声,把许嘉音吓得一跳。 夏琬画踩着高跟鞋噔噔往下走,夏町追在后面要给她穿外套,两人步伐具是很急,说话间冲到了院里。 许嘉音呆呆开口:“阿姨……” 夏琬画一抬头,愣在原地,“音音啊,你怎么来了,阿赦没去找你?” 许嘉音提起手里的餐盒,“今天家里包饺子,我给他带了点……他不在家?” 夏琬画一脸急坏的模样,也顾不他的饺子,几步冲到门口来,“阿赦那孩子,和他爸爸吵架,气不过冲出去了,刚走!你没遇上他?” 许嘉音茫然摇头,“没……” 他一路找过来,走了不少冤枉路,谁知道在哪里错过了。 他心里一沉,焦急出声:“阿赦跑出去了?” 夏琬画恨恨回头,往敞开的客厅门里一瞪。不知何时那里站了一个男人,脊梁挺拔负手而立,样貌微微地眼熟,正以一种极其压迫的眼神盯着自己。 “还不是因为有些人!这么冷的天,儿子跑出去了也不知道担心,还说什么让他自己在外面反省!” 那男人不说话,夏琬画气得回头,“音音,你去里面等着,我和夏町出去找找。” 许嘉音将注意力从周震深身上挪回,慢半拍地猛摇头,“阿姨,你别急,我给他打电话!” 夏琬画打断,“打什么电话,他扔家里了!” 许嘉音已经拿出手机,顿时双手一僵。 他果断上前,把精心呵护的餐盒塞进夏琬画手里,“您别急,他可能去我家了,我回去找他!” 夏琬画不知所措抱住餐盒, “你去找?让夏町跟你——” 许嘉音转身跑向夜里,鞋底踩碎积水,啪啪下起第二场雨。 “我一定把他找回来!”
第65章 雪吻 将雪的夜,没有一丝星光,通向没有尽头的永远。 一年中最寒冷的几天到了,积水的地面多处结冰,行人经过多有滑倒的危险。周赦走到路灯萧索处,望见陌生的无人街景,惊觉在无意识中来到了完全不认识的地方。但这丝因神经反应而起的惊讶也不过存在了瞬刻,须臾过后,他的眼睛黯淡下去, 重新落回地表的积水。 上一次这样昏头走路,还是上一次了。 出生后很长一段时间,周赦没有办法意识到对正常人来说极其普通的情感,比如喜欢,比如憎恨,他注视着父亲的眼睛长大,那双眼里满盛对他严苛的期待。 他完全不懂得后来的自己为什么会变得可怕,也许是天生的,也许是独属于他的释放方式。他人生的书卷之上写满“父亲”二字,直到许嘉音的出现,让他有了些别样的文字。 “许嘉音……”他喃喃低吟,道路尽头流淌着一片漆黑。 周震深乘坐了半夜的飞机,司机将他送到家时刚过凌晨两点,那会儿周赦正坐在许嘉音的小床上,望着空无一人的身侧出神。 很难不生气——对许嘉音偷偷跑出去找江言这种事。 许嘉音和江言,要不因为组成了亲人,怎么看都是比他更合适的竹马一对吧。 管家打电话过来,周震深到家第一件事便是要见他,那个人是小小家里的帝王,下令想要见谁,不管在做什么,都得立马滚回去见他。 那晚夏町也不在家,但人家有正经理由,上夜班,他则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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