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合照的时候,赵南霜虽然情绪不高,但还是耐心地等大家慢悠悠地从店里走出来,男生在一起喜欢开玩笑,你推我一下,我给你一拳,磨蹭了十来分钟才拍好。 一个跟赵南霜关系还不错的学生会干事叫她:“南霜,一起走吧。” 周迟译走到她身后,“你们先走,我送她。” 一辆车坐不下,总是要再叫一辆出租车的,这么多人看着,赵南霜不想让人误会他们在闹别扭,就没有当众拒绝。 在车上,谁都没有说话。 下午赢了球的时候,他心情还不错,现在沉默无言大概是因为她,但又不是她让那些人叫她嫂子的。 十分钟不到,车就开到了宿舍,赵南霜推门下车。 她冷淡地说了句:“我到了,你回去吧。” “站住,”周迟译啧了一声,“赵南霜,给谁甩脸色呢?” 一个跑腿小哥骑着小三轮车过来,周迟译拽住赵南霜的手腕,把她拉到旁边,小哥从后面抱出一大束玫瑰花放在地上,准备打电话。 看着应该是999朵,赵南霜心想:哪个女生搬得动? 下一秒,她的手机就响了。 接通后,电话里的声音和跑腿小哥的声音重叠,“同学,您的东西到了,麻烦您到宿舍门口取一下。” “我就在你旁边,”赵南霜心里烦躁,她最近是不是撞邪了。 小哥左右看看,笑着把花捧到赵南霜面前,“同学,是你啊。” 赵南霜满脸无奈,“是不是送错了?” 小哥确认订单,“导演系的赵南霜同学,没错吧?” “……是我。” “那就没错,给您放在这儿了啊。” 赵南霜:“……” 周迟译看着那束鲜艳的玫瑰花,忽然就笑了,“别跟我说,你也不知道送花的人是谁。” “我就是不知道,”赵南霜真的不知道。 每次都是这样,要么是外卖要么是叫跑腿,送到就走了。 “少跟我玩儿这一出,”周迟译的情绪没什么波动,“陆止止说追你的人一大把,我没当回事,不是不信,是知道你不是他们一顿饭一束花就能追到手的人。” 他很少抽烟,几乎不抽,刚才在大排档有人给他递了一根,他一直拿在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玩着。 听到打火机的声音,赵南霜才看过去,他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深邃的眼眸挺冷漠的。 暑假在山庄,夏梦跑去找他,他觉得烦的时候就是现在这样。 “水不是你买的,球鞋不是你送的,我也信,”周迟译抽了口烟,“但在背后当海螺姑娘替你撑面子的人实在不怎么样,运动后喝冰镇的水容易导致胃部痉挛,打球的人一般也不爱穿那个牌子。” 赵南霜愕然。 他什么意思? 他以为是什么人在追她,为她在球队装面子,所以又是送这个又是送那个? 周迟译平静地说:“你当着我的面把这束花扔了,我就当做没有看到。” 他只有两分钟的耐心。 赵南霜没有动。 “不扔也行,你今天也别睡了,就在这儿等着收各种各样的花吧。” 离开前,周迟译低头咬破了她的唇。 “赵南霜,你如果敢让我当小三,我饶不了你。”
第28章 先走的人头也不回,留在原地的人倔强地维护着自尊心,不肯追上去多解释半句。 周迟译的背影渐远,即将彻底融进黑暗时,赵南霜才朝他看过去,他只会往前走,从不管身后的人是否还在。 放在路灯下的那束玫瑰花格外碍眼,赵南霜没有扔掉,也没有带上楼。 回到宿舍,陆止止在和寇庄路打电话,圣诞节的时候寇庄路会回来待一阵子,赵南霜深吸一口气,静下心来,打开电脑开始赶明天早上要交的作业。 周迟译那个混蛋说到做到,要让她今天晚上睡不了觉。 大概每隔十分钟就有一通电话,扰得她心烦,她索性关机了。 “晚上吃的怎么样啊?”陆止止去洗漱前,拿着毛巾靠在赵南霜旁边。 赵南霜闷闷地说:“气饱了。” “我找找看还有没有零食,”陆止止一直在减肥,宿舍抽屉里连一盒饼干都没有。 另外两个室友回来了,一人捧着两束花。 陆止止笑着打趣:“哇塞,你俩什么情况呀,最近桃花都这么旺。” “不是我们的,是南霜的。南霜,你下楼看看吧,宿舍大门外面都是你的花,宿管阿姨和路过的同学都惊呆了,我和小乔只拿得下两束。” 室友把东西放到赵南霜的桌子上,“还有一份外卖,寿司放久了可能就不好吃了,我就帮你带上来了。” “……谢谢。” 赵南霜看着这份外卖,仿佛有一团沾了水的棉花哽在喉咙里。 陆止止跑去阳台,往楼下看,她们住的这一栋楼在宿舍大门左侧,站在阳台上刚好能看到大门外的那几棵桂花树,路灯旁边摆满了花束,很多人在旁边拍照。 “不会还是那个神秘人吧?” “这些不是。” “那这些花是谁送的?” 笔尖划破了纸张,赵南霜看着写纸上的名字,一字一顿:“周-迟-译。” “他没病吧,一天送一束难道不比一次性把花店搬空更务实?”陆止止觉得周迟译不像是这么浮夸的人,“什么事把他刺激到了?” 赵南霜把电脑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地响,回头看的时候,没有一句能用的。 “最近奇怪的事情好多,我一定要把那个神经病找出来,他好像就在我身边,但我就是不知道是谁,”赵南霜心里很烦,“止止,小乔,霂霂,有人找你们要过我的联系方式吗?” 小乔摇头:“没有啊,如果有,我们给之前肯定要经过你同意的。” “你们班里的同学应该都有你的电话,有心人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了,”陆止止分析道:“你再好好想想。” 第一天收到各种早餐的时候,赵南霜就绞尽脑汁地回想过了,毫无头绪。 “都是美团下单,收货地址填着你的,不好找,”陆止止拉上窗帘,蹲在地上看那几束花。 寇庄路从来没有给她送过花。 高考结束那天,她走出考场,收到了人生中第一束花,送花的人是陆淮。 “周迟译这是吃醋了吧?” “管他吃什么,反正我吃不下。” 赵南霜忙到半夜才把作业发到老师的邮箱,刷牙的时候,嘴唇沾到牙膏泡沫,有点疼。 她从镜子里看到嘴角有被咬伤的痕迹。 周、迟、译。 越是烦他,心里就越会想他。 凌晨一点半,楼下有猫叫声,室友们都睡了,只有赵南霜的桌子亮着一盏小台灯,她拿起手机,先静音,再开机,粗略地看了一下未接来电,几乎都是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数量和那十八束花对得上。 点开那个看过无数次的黑色头像,他的朋友圈最新状态还是暑假那几张照片,头像下面也还是那句话: To put to rout all that was not life. 这是电影《死亡诗社》的台词,后面还有一句:以免当我生命终结时发现自己从没有活过。 一夜无眠。 赵南霜以前很少失眠,心事多了,就会睡不着。 早上去上课的时候,那些花还摆在宿舍门口。 负责清理垃圾的工人准备一车拉走,宿管阿姨觉得扔了可惜,拆了几束插在花瓶里,又带了几束回家,剩下的那些全都放在桌上,经过的同学如果喜欢可以随便拿,总比当做垃圾扔掉好。 赵南霜和周迟译在吵架这件事上是有高度默契的,吵完之后谁都不会先低头。 南艺校庆这天,很多知名校友都回来了,晚上的校庆晚会比开学迎新热闹太多。 赵南霜负责摄影,晚会时间长,中途社团里的同学来替她,陆止止给她留了一个位置,她悄悄从旁边的过道走过去,坐下来的时候,看到了许久不见的夏梦。 夏梦如果不是因为摔伤了,一直在医院,她今天肯定也是有节目的。 看表演的时候,夏梦一副不认识赵南霜的样子,结束后才跟她说话:“我今天住宿舍,一起回去。” 陆止止低头看她的脚,“好点了吗?” “今天走了很多路,有点疼,”夏梦立刻装腿疼,顺势挽住赵南霜,小声问她,“你那天晚上没有拍我的丑照吧?” 出口人多,赵南霜虽然和夏梦没什么交情,但还是放慢脚步,“拍了很多,200块钱打包卖给狗仔了。” “这么贱卖?太掉身价了,”夏梦叹气,“算了,我欠你的。” 赵南霜知道她说的是送她医院的事,“举手之劳而已。” “我也不想被你救啊,但天意就是要让我欠你一回,”夏梦做了很长时间的心里建设,但真要说出口,还是很难为情,“那个……之前是我态度不好,跟你说声对不起,我一日三餐一次不落地倒了这么多天的歉,你应该能原谅我了吧。” 赵南霜忽然反应过来,“那些东西都是你送的?” “是我呀,”夏梦笑笑,“我在医院太闲了,除了吃就是睡,我想吃什么,就给你也点一份。” 赵南霜:“……” 她真是无话可说。 谁能想到夏梦身上? “玫瑰花也是你送的?” “……这个……好吧,是我!吃的东西都送了个遍,没什么能送的了,俗气归俗气,但哪个女生不喜欢玫瑰花。” 陆止止狐疑地看着夏梦,听这个傲慢的大小姐道歉就已经很让人吃惊了,没有想到给南霜送这个送那个的人竟然也是她,“你不会是转性了吧?南霜没有这种需求,她如果有,肯定也是先跟我好。” 夏梦打量她,“你?你不是跟寇庄路有一腿吗?” 陆止止:“……” 夏梦好心提醒:“寇庄路在国外跟他的初恋遇上了,看你这个样子,肯定是斗不过的,趁早为自己打算吧。” 陆止止不吭声了。 夏梦又扭头跟赵南霜说话:“你别误会,我不喜欢女的,我只是不喜欢欠人情。” 赵南霜笑不出来,“没有误会,就是挺无语的。” “我能请你吃顿饭吗?”夏梦补充道,“叫上你妈妈,上次多亏阿姨开车送我去医院,不然我可能真的残废了。” 赵南霜拒绝:“没那个心情。” 夏梦不死心,“怎么了?只是吃顿饭而已,我又不会在饭菜里下毒。” 陆止止在旁边幽幽地说:“南霜和周迟译吵架了,因为你。” 夏梦看赵南霜是有点心情不好的样子,“你吃我的醋?周迟译又不喜欢我。寇庄路出国之后,我就没有再见过周迟译了,他根本不搭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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