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机只剩下百分之八的电量了,周迟译把自己的手机给她,让她玩游戏,然后不动声色地给寇庄路使眼色,“找个地方抽根烟。” “行啊,”寇庄路跟周迟译还是有点默契的。 他知道周迟译不是真的要抽烟,连打火机都没拿,走远了才问:“怎么了?” 路边人来车往,周迟译站在路灯下,跟寇庄路说话不用绕圈子,“赵南霜初三那年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听到了几句疯言疯语,说她在附中的名声不好。” “哦,这事儿啊,”寇庄路明白了,难怪赵南霜从洗手间回来就不太对劲,“初三下学期,很多人私下传南霜被她妈妈带去陪哪个大佬,这事儿你不知情?” 周迟译不知道。 寇庄路想了想,“也对,你不知道很正常。” 周迟译从来不谈论任何一个女生的八卦,熟悉他的朋友也不会自找无趣跟他说这些,更不会把那些恶意P过的照片发给他看,他很烦这些。 “谁传的?” “不清楚,我听说的时候已经传开了。P过的照片被她爸全都删了,传照片的人虽然找到了,但谣言不是他传的。” 家境绝好、长得漂亮、学习成绩名列前茅的一朵霸王花竟然被一句谣言打败了,听起来很不可思议,怎么会那么脆弱。 因为黄瑶的杀伤力会伴随人的一生,因为造谣的人知道毁掉一个女生最简单且零成本的办法就是给她造黄谣,因为被造谣的人没有办法证明谣言是假的,甚至无法开口辩解。 寇庄路不知道的是,赵南霜那段时间才真正理解南佳这么多年的委屈以及长时间被抑郁症折磨的原因。 父母离婚的时候,她没有选择南佳,是这十八年里最后悔的一件事。 周迟译问:“六中的人是不是也知道?” 寇庄路点头:“毕竟附中也有很多人上了六中,陆止止会认识南霜,好像就是因为她被人锁在厕所里。” “当时怎么不告诉我?” “你不是让我别在你面前提赵南霜这三个字吗?脑子里缺点什么的人才会相信这种假的不能再假的谣言,我听过就忘了,没当回事。她自己也不在乎。” “她不在乎,能考去六中?” 寇庄路哑然。 周迟译记得他因为赵南霜中考发挥失常的事找过她一次,当时她在跟他爸冷战,赵家全家移民,她不愿意去,坚持要跟着她妈一起生活,看见他也没什么好脸色,他以为她是为了跟她爸置气,再加上那段时间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太好,她不想跟他上同一所高中,故意考差。 她没有解释,他就以为她默认了,骂她脑子有毛病,说她幼稚。 她骂回来了,让他滚,说再也不想见到他。 他也骂自己神经病,多管闲事。 回到桌上,寇庄路若无其事地跟赵南霜说话,她面前的那盘小龙虾几乎没怎么动,周迟译给她开了罐凉茶,“来的路上还说能吞头牛,这就不吃了?” “有点难剥,我刚剪完指甲,剥得手疼,”赵南霜退出游戏,把手机还给他,“有人给你发消息,我没有看。” “不用管,你玩你的。” 周迟译戴上手套,开始剥虾。 今天这几个朋友的家庭条件差不多,都是要出国的,寇庄路已经躺平了,他亲爱的妈妈想送他去哪里他就去哪里,反正迟早还要回来,留个学,渡层金,让他这滩烂泥有个人样。 只有周迟译不一样,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有底气和家里人讲条件。 赵南霜今天的游戏运气不好,玩几局输几局,没心情玩了。 她小声说:“我想先走,你们吃吧。” 周迟译把装着剥好的虾肉的小碗推到她面前,“吃完一起走。”
第17章 刚才的半个小时里,赵南霜打游戏,其他人在吃东西喝酒,周迟译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他们聊着,剥虾的动作没停过。 他有点强迫症,剥好的虾摆得整整齐齐,头是头,尾是尾,虾肉也都很完整。 寇庄路夹过一次虾肉,被周迟译无语地看了一眼之后,也识趣地帮忙剥了几只,但他剥的不好看,肉都碎了,最后又被周迟译从碗里夹了出来。 “我去洗个手。”周迟译抽了张纸巾,站起身。 帽檐遮住了别人的视线,赵南霜看着这一碗新鲜的虾肉,眼睛酸酸的。 在店里遇到附中那个寸头的时候,她不生气,更不委屈,只是觉得讨厌,明明是青春朝气的年纪为什么会有那么丑陋的嘴脸,开着低级的玩笑,自以为很牛很厉害。 而这些剥好的虾,真是柔软的利刃,准确地找到细小的缺口,一击命中。 刚上附中的那段时间,她还在学舞蹈,奶奶希望她以后能当一个舞蹈家,严格要求她保持体重,晚上要少吃主食,更不能吃夜宵,她经常饿得睡不着,但奶奶管得再宽,也管不着周迟译,所以她偶尔会打着跑步的幌子去周家当饿死鬼,小龙虾是他们最常点的外卖,能解馋,因为要在半个小时内搞定,所以她每次都像是吃完这顿就没有下一顿了,周迟译这个剥壳机器人的效率很低,她会把他剥好的都留在最后吃。 “南霜,你哭了?”寇庄路压低声音,“别把那几个垃圾放在心上,迟译替你出过气了,下次我见到他们,也帮你揍他们一顿。” 赵南霜摇头,“不是,辣油溅到眼睛了。” “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哭,”寇庄路递给她一片口香糖,“他去开车了,你在路口等一会儿。” “嗯,走了。” 赵南霜跟其他人打了声招呼,拿着周迟译的手机离开,刚到路口,车就来了。 上车后,她把帽子摘了下来。 这里离家近,十几分钟就能到,等红灯的时候,周迟译把音乐关了,赵南霜猜到他可能要有话要说,大概是要问那个寸头的事,她说不出口,更何况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赵南霜。” “……嗯。” “我重新问一次,中考为什么发挥失常?” 赵南霜隐隐松了口气,他问的是这个,“发烧了,高烧,作文没写。” 她不是脑子有毛病搞叛逆,是真的生病了。 周迟译握在方向盘上的手轻微地动了一下,“骂你是我不对,给你道个歉。” “都多久的事了,谁还记得,”赵南霜偏头看向车窗外。 吵完架之后,两个人谁都不会先低头,大有一种老死不相往来的势头。 她说:“没有上一中,我确实很遗憾,但我在六中认识了止止,有失有得。” 绿灯亮起,车流涌动。 “遗憾什么?” “你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 “……不知道就算了!” 吹泡泡都比跟他说话有意思,赵南霜看着匀速后退的街景,心里倒是舒坦多了,寸头带给她的坏心情也被风吹散了。 周迟译直接把车开到了他家。 赵南霜下车的时候没忍住,吐槽了一句:“你送别人回家的时候也这么没风度?” 周迟译没有回答,只是说:“在这里等我。” “有事就说。” “等着。” 赵南霜转身就走。 周迟译把门打开,下一秒eleven就从院子里跑了出来,赵南霜怀疑它真的听得懂人话,它在周迟译出来之前一直缠着她。 他骑了辆自行车出来,肩膀上还搭着两件校服,看着像是一中的校服。 赵南霜不明所以,都到家了,骑什么自行车。 周迟译还是那身黑色的休闲装,刚才开车的时候,有点不近人情,换了辆自行车,又有种青春的少年感。周时延也开过那限量豪车,但他是成熟男人的魅力,周迟译和他不一样。 eleven又被他弄进院子了。 周迟译脚尖点地,自行车停在她旁边,“上来。” “没多远,我自己走回去。” 眼前突然一黑,是他把校服扔给她了。 五分钟后,车骑出了小区,赵南霜坐在自行车后座,一只手抱着那两件校服,另一只手无处安放,好在周迟译骑得慢,她只要坐稳了就不会摔下去。 校服洗过,有一股晒足了太阳的味道。 一中拍毕业照的那天,他是临时去的,没有穿校服。 这条路直通一中,赵南霜问:“去一中吗?” “嗯。” “这个时候去一中干什么?” 周迟译慢条斯理地说:“在遗憾成为遗憾之前,尽可能得弥补。” 车头晃了一下,赵南霜本能地抱紧周迟译的腰,隔着T恤,她能感觉到他身体里热腾腾的温度。 周迟译低头看了眼腰上的手,黑白两色放在一起,黑色更黑,白色更白,那块表很适合她。 “抱可以,别乱摸。” “……你想得美。” 赵南霜坐稳后就放开了,车速快了一些,路边有流浪猫,周迟译会给流浪猫让路,赵南霜勉强坚持到拐弯,摔下去了吃亏的人是她,她不想吃这个亏就得借他的力,刚开始,她只是抓着他的衣服,拐弯的时候就不行了。 手心在出汗,心跳声藏在风里,赵南霜抬头往天上看。 月亮不圆,但很亮,月光照着她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这个时间,高一高二的学生还在上晚自习,校门口很安静,看门大爷在无聊地打太极,大爷跟周迟译很熟,笑呵呵地叫他小周。 “小周,你怎么来学校了?” 周迟译把车停在路边,“没什么事,想请您帮忙给我拍张毕业照。” “晚上拍啊,”大爷说,“晚上拍得不好看,你明天再来拍。” 周迟译打开相机,把手机递给大爷,“她长得好看就行了。” 大爷看着赵南霜,笑道:“是好看,顶好看!正好快下课了,我去把校门口的灯都打开。” 赵南霜终于知道了他拿校服的用意,遗憾可以弥补吗? “我又不是一中的学生,”她别扭地看着地面上的影子。 “是不是南川的学生?” “……是啊。” “那不就得了。” 周迟译先把校服穿上,校服是春秋款,这个季节穿着热,他就没有拉拉链,赵南霜是嘴比心硬,身体比嘴诚实,看似不情不愿,但穿得很整齐。 路灯都打开之后,灯光明亮。 他们站在那颗枝繁叶茂的百年香樟树树下,大爷左走走右走走找合适的角度。 一只手搭在了肩上,赵南霜侧首看了一眼,“把手拿开。” 周迟译吊儿郎当的,“我就这样,你讨厌也没用,忍几秒钟,拍完之后把我的脸换成周时延的,四舍五入,就等于你们有了毕业合照。” 周时延是一中的优秀毕业生,也是杰出校友,每年高考前都会回母校参加誓师大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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