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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可心讲完，电话那头的人忽然讲了两句什么，让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几次张口都没能说出一句话，最后放弃挣扎似的松懈了肩膀。他身后是沁芳庭统一栽种的法国梧桐，他站在那些高大的白色树木下，显得那么是薄薄一片似的，不消用力就能撕裂一般。 他闭上眼，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面露一种痛苦：“妈，我真的没钱了，我求求你了……我真的很累……” 电话那头不再作声，顿了一两秒后，挂断了电话。 陈可心愣在原地几秒钟，深深打了一个冷颤，下意识低头，看到西裤上昨天沾上的酒滓，那种屈辱感一下子又涌现出来，使他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他捂紧了小腹，肩胛骨在背上鼓出两块明显的形状，像折断翅膀留下的疤。 “陈可心！” 陈可心扭过头，看见一辆黑色轿车上下来一个人，那人靠在车前，黑色羊绒大衣使得他看起来挺拔格外高挑，初春稀薄的阳光倾泻在他的身上，整个人竟有两分神圣。那一刻，陈可心在心里竟然想，他是来拯救自己的。 “小鬼，发什么呆，过来。” 陈可心浑身发了个抖，低下头快步小跑过去，黑色的发间露出一只粉红的耳朵。 “……好，赵先生。” ---- *嗲：有好的意思，很难形容就是，有点妙的意思，可以说人嗲，是撒娇，说食物，一般指味道好。 *小歪在上海话里是小孩，孩子的意思，称呼成年人时有点宠溺的感觉，可以这样理解。
第9章 08 利 ===== 陈可心一开始要坐后排，结果被赵明堂瞪了一句：“怎么，要我给你做司机啊？” 他又不是那个意思……他根本没留心今天没司机…… 陈可心想了想，竟然跑到主驾驶那边去，赵明堂问他干嘛，他有条有理地回道：“我来开吧，我怕您不认路。” 赵明堂没理他，自顾自扣好安全带，丢给他一句：“东西不要了，给你买新的，上车。” “啊？” 赵明堂瞥了他一眼，把车门关上了，显然懒得再多废话一句。 陈可心不敢忤逆他的意思，毕竟现在对方对自己来说可值八百万，于是一溜小跑上了副驾，系好安全带，赵明堂一脚油门踩了出去，飚出沁芳庭。 讲是去给陈可心买衣服，不知道的以为是赵明堂给他自己买衣服，全程没有一句问过陈可心的意思，陈可心只是跟在他身后走走停停，然后同销售小姐面面相觑，两两假笑，总之就是两个字——尴尬。 刷卡的时候，陈可心留神瞥了一眼机器，随后眼睛都瞪大了，拎着七八只购物袋跟在赵明堂身后，追也追不赢。 “赵先生，赵先生！” 赵明堂怎么听他这句赵先生怎么刺耳，毫无征兆地转过身停住，陈可心直直撞进他怀里。陈可心吃痛抬头，与赵明堂四目相接，赵明堂一挑眉，搂在他腰间的手紧了两分，陈可心感觉到了，神经忽然也随着这手劲紧绷了两分。 谁知陈可心咽了咽，情真意切地开口：“赵先生，你真的不必要花这个钱。” 赵明堂咬了一下口腔内的软肉，随后松开了陈可心，评价道：“陈可心，你真的很懂得怎么扫兴。” 陈可心满心委屈，本来就是啊！你有这个钱直接给我不好吗！我要的是现金！现金！CASH！ 当然这话陈可心是不会讲给赵明堂听的，他在脑子里过了一遍，随后拿出那副平日里最得心应手的艳丽笑容来，毕恭毕敬道：“赵先生，我现在身上还背着八百万债务，我要是穿着迪奥圣罗兰出现在什么公共场合，那人家还以为我是老赖，有钱不还。” 赵明堂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拍了两下，闭了闭眼，觉得他说得有理：“那你平时穿什么牌子。” 陈可心哪里敢讲自己的衣服都是男人送的，余光瞥到地下一层正好有间ZARA，便急急道：“ZARA， 我平时穿ZARA！” “ZARA？”赵明堂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冲那处抬了抬下巴，额前两缕碎发落下来，显得他有三分恣意的帅气，“那不是女孩子的衣服嘛？” 陈可心直盯着他的模样，心里竟然升腾出一种莫名的甜蜜，真是昏了头了，于是赶紧带头要下楼。 “也有男装的！” 赵明堂跟着他没走两步，谁知道陈可心站在楼梯上愣了神，扭头问：“赵先生，那这些得退啊！” 赵明堂没搭上扶梯，就在电梯口看他挣扎着想往回走，滑稽得不是一点两点，看得他心里发笑，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清了清嗓子说：“我可没讲我要退。” “啊？啊！嗳，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是，我要上去，您走您走……” 赵明堂看他跟行人周旋局促的模样，心里很是舒服，他就喜欢看陈可心手忙脚乱的样子，他最烦陈可心对自己笑，真要笑，索性哭给他看，他还舒服点。 “赵先生！” 赵明堂假装没听见，双手插在口袋到处看，也没有下楼的意思。 “赵先生！” 你叫我，又没说我一定得理你。 “赵明堂！” 赵明堂如愿以偿听到自己满意的称呼，勾起了嘴角，走下楼梯，游刃有余地穿越人群走到他的身边，不消几秒，两个人就到了负一层，陈可心还被人推了一把，又是摔进赵明堂的怀里，这回气氛就没那么暧昧了。陈可心只觉得这个男人是在算计自己，抬眼时不再掩饰自己眼中的欲求：“你到底有没有准备替我还八百万。” 赵明堂在心中叹了口气，心想这才是他要的表情，带刺的玫瑰扎手，可是他喜欢，最好是浑身都是刺，一碰扎得满身的孔，那最好了。 赵明堂突然不和他兜圈子了，直截了当地问他：“八百万不在你手上，到底在谁手上，是谁出的主意？” 陈可心咬住一边嘴唇，狠狠咬咬得血红，看向赵明堂，随后斩钉截铁地下定结论：“你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问我？” 赵明堂靠近他一步，搔搔他的下巴，笑了：“我又没有通天的本事，我怎么会什么都知道。” 陈可心心中腹诽这大尾巴狼搁这儿跟自己装纯，又碍于两人的雇佣关系，不好发作，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益新娱乐的邵总给了我一个月的时间，叫我交出八百万，不然就把我送进去。” “那我也给你一个月，你好好干，这八百万就是你的。” 陈可心站在原地腹诽，给我买衣服花了十几万，家里随便一幅画一千多万，八百万在这里给我抠抠搜搜弄分期付款，到底几个意思。 思忖间赵明堂又靠近了他几分，冷冽的香水味穿过鼻腔钻进陈可心的肺部，是一种疏离的却又有一种游刃有余的压迫感的味道。赵明堂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没有调笑，是冰冷的：“你真的以为他只是要把你送进去，你知不知道上个月益新娱乐一个小明星被一个藏民捅成重伤，结果再没下文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可心警惕地抬头看他，眼眶又是粉粉的：“为什么？” 赵明堂满意地笑了：“因为这个小明星跟邵文杰的一个姘头搞在一起，被邵文杰发现了，邵文杰找来的人，chua——” 赵明堂讲到最后一个音，做了个捅人的动作，那一拳轻轻打在陈可心的小腹，陈可心沉默地盯着他赵明堂，随后绽放出一个他最得心应手的笑来，回答他：“那就来捅，捅死我一了百了，八百万一笔勾销，我这条命还挺值钱。” 还是那张面具般的笑脸，却不知为何，赵明堂并没有那么讨厌此刻的陈可心，反而有些提起十二万分的兴趣，绕着他踱步一圈，随后站在他的身后，轻轻俯下身子，附在他耳边吹了口气：“小鬼，辣得来。” 陈可心侧过头，两张唇相聚一厘米，分享鼻息，陈可心的眉目鼻子，近在眼前了，男女通吃不是盖的，赵明堂在这距离中舔了舔唇，却故意没有碰到陈可心的唇，陈可心缓缓抬眼，递给他一个充满危险又充满诱惑的眼神。 赵明堂眯起眼——果然是只狐狸精。 “不逗你了，再去挑几件，晚上还有个牌桌要你上。” “牌桌？”陈可心疑惑道。 赵明堂擦着他的肩过去，拍了一记他的屁股：“麻将，不会打就看。” 陈可心闷闷地回：“会打也不敢跟你们打啊，我又没钱。” 赵明堂摆了摆手，没有回头：“输了算我的。” 陈可心郁闷地跟着他，实在不知道这人是什么路数。 可能真的是做慈善的吧。
第10章 09 场 ====== 车拐进嘉善路的时候，陈可心看了赵明堂一眼，赵明堂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陈可心扭过头，暗暗攥紧了手掌心。 轿车驶进一个围着黑色法式围栏的城中别墅，映入眼帘的是周遭精心栽种的花草，这里的花一年四季都不败，更换频繁，陈可心第一次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 车在别墅开得尤为高大的铜门前停下，穿着黑白小礼服的门童从高阶上走下来迎接，赵明堂把车钥匙交给泊车人，扭头没看见陈可心，于是低下头敲了敲窗户。陈可心才慢吞吞地打开门，下车了。 他那套沾着酒滓的衣服已经被赵明堂扔了，现在穿的是一套暗到发黑的墨绿色金丝绒西服，领带上配一只古铜色领带夹，头发也稍稍抓过，露出额头，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妖娆，而只有赵明堂能看见他脸上的胆怯，赵明堂贴近他戴着黑色宝石耳钉的那边耳朵，吹了口气。 “怕了？” 陈可心发了一个无人察觉的极细微的抖，眼光发亮重新振作起精神，对门童勾起一抹微笑。赵明堂挑了挑眉，向他伸出一只手，陈可心瞥了他一眼，却没碰，自己上了台阶。赵明堂收回手，把银灰色西服的扣子扣了起来，脸上挂着一抹暧昧不明的笑意。他们登上高高的台阶，穿过打开的铜门，而在门打开的那一刻，陈可心知道，自己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音乐与调笑声相得益彰，陈可心与赵明堂的出现无疑使那些窃窃私语更大声了几分，左不过是讨论这个漂亮的男人和那个有权势的男人。服务生在昏暗而旖旎的灯光中靠近自己，做出请进的动作，不过分阿谀奉承也不过分疏离冷淡，一切都是恰恰好好。 “欢迎来到时丰，请贵客出示一下会员卡。” 陈可心没有会员卡。 一只手掠过他的耳侧，修长的两指夹住一张深黑色的卡片，朝向服务生。陈可心扭头，几乎整个人就靠在赵明堂的怀里，鼻尖对着鼻尖，近在咫尺。服务生双手接过卡片，在身后的机器上嘀了一声，随后交还给赵明堂。 赵明堂接过卡片，收回胸前的口袋，轻轻推了推陈可心的腰，在他耳边浅浅停留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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