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海先是冷笑,后又大笑起来:“这点子真不错,我怎么没想到呢?还是鲲神厉害,愿意把自己的亲身经验传授给我,太感谢啦!” 王鲲拍案而起,起身时把椅子都刮倒了,“砰”一声巨响回荡在大厅,引得周围求职的学生们驻足观看。 “你被大老板包养的事,以为大家都不知道吗?还在这给我装清纯?真不要脸!” 王鲲说着,顺手把椅子扶起来,见归海败下气焰,又换了个委婉的语气,对围观的同学们说: “同学们不好意啊,遇到了一个不符合我们招聘标准的人,刚才情绪太激动了,吓到大家了,抱歉,抱歉!但我们出来招人就得对公司负责到底,你们说是不是?” 学生们忙给台阶下,稀稀疏疏的答道:“是是……没事,我们理解。” 归海假装无事发生,吹着口哨,双手插在兜里,留下一个远去的身影。 他眼里湿浸浸的,心口就像被人用刀割伤后还撒了盐巴,抓心挠肺的疼,他小声念叨: “老同学,哼,真是老的不去,新的不来啊!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衰,好事不上门,破事一大堆。” 他一边走着,一边望着校园里像条环形腊肠似的塑胶跑道,阳光照下来,几个大学生放着音乐,在草坪上踱步。 当年在母校,他就是这般和怀远山踱着步子,漫步在课后的田径场上,怀远山如大浪滔滔般气势磅礴的男中音,至今仍飘荡在他耳畔。 “归海,你和那些整日碌碌无为的学生不一样,你注定是要干一番大事业的,相信我,你不平凡。” 怀远山说完,捡起落在地上的一只羽毛球,递给跑过来的学生。 归海踩在田径场柔软的人造草坪上,望着怀远山的侧脸,“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我觉得自己其实挺普通的。” “普通?你是在质疑我的眼光吗?”怀远山背过太阳,深情的凝视着归海,“我看上的人,是绝不会令我失望的。” 余晖照在彼此的脸上,归海从怀远山那数不尽的信任和深情里,更加肯定了自己存在的价值,周围熙熙攘攘,人潮涌动,旁人的千言万语,在这一刻,都比不上怀远山的那一句“你不平凡”。 他像迷行的人,终于在大漠里找到了一瓶水,体积微小却极富能量。 出了校门,刺耳的汽笛声再次把归海拉回现实,他踩在马路两边方砖铺成的浅台上,脚下一凸一陷的裂缝差点绊倒他,他打了个趔趄,一回头,看见一家复印店门口张贴着一张“招聘打字员”的海报。 归海抱着把牙丢地上踩碎了再咽回肚子的心态,大步流星的朝复印店走去。 店里的电脑桌上正趴着一个写作业的小孩,小孩抬起头,忽闪着大眼睛。 归海低头问:“你们这里招人吗?” 小孩急忙冲卧房喊道:“爸爸!有人来干活啦!” 几秒后,一个留着O型胡子的男人端着碗走出来,看了一眼归海,问:“打印还是复印啊?” 归海指着门口的海报,“我是来应聘的,你这里不是招打字员吗?” “应聘?”男人一脸惊讶,面前这相貌堂堂的贵气人物,竟是来小店应聘的! 归海见男人无动于衷,便开始自我介绍道:“本科计算机,在国外上过一年研究生,今年虚岁二十六,打字速度绝对没问题,我还会点别的,比如设计网页、P图什么的,我也能干!” 男人放下碗,抽了张纸巾缓缓擦着嘴,“我这是长期合同,三年起步,你签吗?” “签,五年都没问题。”归海斩钉截铁的回道。 “我这工资一般,底薪三千起,上不封顶,但顶也不高,看你能接多少单子,按提成算,每个月都要跑门店,多拉几家在我们店里定点打印,这些活你能干吗?” 男人说着,露出怀疑的目光。 “没问题,都小事一桩!”归海拍着胸脯道。 男人看了眼归海的简历,整体非常不错,但依旧不敢轻信归海是真心实意来干活的,简历上写着:得过全国性比赛一等奖,奖学金拿了个大满贯,毕业后出国留学,又在远山集团这样的大企业待过……如此高的履历,怎么会沦落到给小门店当打字员的地步? 男人举棋不定,深思熟虑后,将简历还给了归海,说: “你太优秀了,我怕我留不住你呀,其实昨天已经来过一个不错的人选了,三十出头的女人,家里有孩子,之前已经在广告公司干过7年,离职后没工作,找到我这来想做长工,那女的比你有经验,所以……我的意思是,你要不再好好斟酌斟酌?” 归海也没打算热脸贴冷屁股,客套几句后便离开了。 转悠了一天,阳光已藏进云里,月亮从天边升起,城市的霓虹不厌其烦的闪烁着,归海漫步在街头,走走停停,直到肚子开始咕咕叫,他才找了个公交站,坐在广告牌前的长椅上,等末班公交。 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他望着喧闹的市井,陷入了惆怅。 归海苦笑,回想起自己在大学意气风发之时,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流落街头,甚至连份体己的工作都找不到,要是让家里人知道自己混成现在这副模样,估计得两耳光直接送去西天吧。 对面的电子大屏上正播放着远山集团旗下的“东方花园”招商项目,广告片结尾处出现了怀远山的一段访谈。 归海循着熟悉的声音,抬头望去。 怀远山又老了许多,可能是长期服用激素导致的副作用,但眉眼之间的干练深沉有增无减,只不过对于归海而言,这份老男人的成熟魅力已经勾不起他的任何兴趣了。 “我们远山集团已经走过二十五个年头了,所有员工都对这个家庭产生了深深的眷恋,我们国外的职工有很多已经组建了幸福的家庭,目前居住在远山集团提供的家属公寓里,过着美满的生活……” 大屏上的怀远山不苟言笑,说起话来,有种不可侵犯的威严感。 归海盯着那张风度翩翩又老谋深算的脸,不禁想起了当时在国外,怀远山许给自己的承诺,现在看来,这些承诺里除了每月定时到账的五六万的情感损失费,其余的,没有一星半点被付诸实施。 归海懒得抬头,眼睛向电子屏上瞥着,露出半只白眼,和怀远山分手那天,他忽然想明白了—— 像怀远山这种纵横捭阖了大半辈子的人精,怕是从一开始就不想给这段感情一个体面的归宿,也不想给这段关系一个见光的机会,怀远山利用他的单纯懵懂,一步步将他攥进股掌之中,又在他只身一人流浪异国时,为他打开坠入深渊的地门,放纵他在各种同/性场合里沾染恶习,直至染上艾滋…… 两年过去了,归海对怀远山的恨已日渐消弭。 他有时觉得怀远山也挺可怜的,身上背负了那么多的标签,害过一场大病后又留下了身体上的残缺。 怀远山能不顾媒体捕风捉影,坚持把他带到国外,在那个年代,已经是非常疯狂的一件事了,当时的攻击和侮辱,与怀远山对他的爱相比,都不值一提。
第31章 巴戈发现怀远山 归海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八哥”。 “你在哪呢?早知道你不回来,我就在公司加班了。”巴戈埋怨道。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想在哪儿加班就在哪儿加班,别为了我连工作都干不下去了,家里已经有一个无业游民了,再多一张吃饭的嘴,日后怕是只有啃土的份。” 归海说着,挤上公交,在人头攒动的车里晃来晃去。 “说了多少遍,往后挪!往后挪!门关不上了!”司机不耐烦地吼着。 归海被人群推搡着,突然间,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只手,打飞了他的手机。 他盯着手机弹落的地方,躬身喊道:“借过借过!” “门口的往里面站一站,关门啦!”司机按动门阀,门口的人潮再次向内压缩,公交车启动时的惯性压倒了一片乘客,脚下的步子乱了,一只锃亮的皮鞋踢走了座位下的手机。 归海眼睁睁地看着手机从视线里消失,滑向车内乌压压的后方,嘈杂的人流像翻滚的浪潮,一次次将他推到门口。 “我手机!我手机摔地上了!”归海大喊着。 车内的人群纷纷低头,四处寻找。 又过了几分钟,一声细嗓从人缝里传出来: “这个是谁的手机?” “我的我的我的!”归海高举双手,摩肩接踵地挪到车后方。 “这是……你的?你不是那个……” “钱罐子!”归海惊喜地叫了起来,前排的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别这么叫我,人都听着呢,还是叫我富总吧。” 归海没想到,昔日的舍友富裕竟能以这种奇妙的方式闪现,大学时,他因为最爱购买各种奇葩的存钱罐而得名“钱罐子”。 富裕长相不赖,可就是有个致命点——超级无敌宅,以至于母胎solo至今,再加上高度近视,在不戴眼镜的情况下,一米开外,雌雄莫辨。 两人相聊甚欢,归海刚得知富裕入职后没多久,就因寡言少语被人事劝辞,后一心一意改做自媒体,因酷爱沙盘游戏,遂开账号直播各种“花式作死闯关”,现在已经积累了一百多万粉丝。 “可以啊你!” 归海用裂开的手机屏回放富裕昨晚的直播片段,视频标题是《挑战五秒坠入自己挖的矿井》。 “有毒吧!”归海在车内狂笑,“你这手速,起码可以申请个吉尼斯世界纪录了!” 富裕笑起来眼睛弯弯的,也不出声,一害羞就扶眼镜。 下车后,归海一路都在回想“钱罐子”的搞笑视频,冥冥之中,他开始酝酿一个多年前就梦寐以求的计划。 回到家,一进门,归海的嘴就被一个恶狠狠的吻堵住,还差点被咬破了。 他被巴戈拥着怼到墙角,两只胳膊被紧紧钳制,身上的衣服像块抹布,从墙的这头擦到那头,最后被丢到了主卧的床上。 “巴戈……”归海唤了一声。 “敢挂我电话?胆子不小啊!”巴戈佯装生气,用手指盘弄着归海额上的卷发。 归海换了个姿势,把胳膊肘撑在床上,以便能看见巴戈的全脸。 “你们平时加班很多吗?如果工作很忙的话,不用每天中午晚上都提前回来,也不用给我带饭,我四肢健全,体魄强健,饿不死的,况且外面的大老板们都抢着要我,很快,我就会和你一样,加入天选打工人的行列。” 巴戈单手托着归海的下巴,捧起他的脸,“我每天只要在公司想起你,就无心工作了,只想着下班后能第一时间跑回来见你,归海,你真是个成了精的王八,把我这个多年不开窍的老衲,折磨得魂牵梦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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