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她扬起手一巴掌就甩过来,我也不躲,半边面颊就木了。 小时候,她动不动就罚我跪,反而是老爸总护着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脸上只剩下了老爸的掌印,就是等她这一巴掌,也等了这么多年。 老妈一下颓然倒在沙发上,嘤嘤地哭起来:“我知道,你一直怪我怪到现在。可我能怎么样,在饭店里端盘子,一天下来腿都肿了,还要把钱都拿去给你爸爸还赌债。你阿姨她们都瞧不起我,我也只想少受点苦,反正到外面也是伺候人,伺候别人的女儿,总不用再拿钱出去倒贴……”她用手捂住面孔:“苦日子我是捱怕了……” 我垂下眼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电视剧中老演这种桥段:母女俩抱头痛哭,互诉衷肠,短短几分钟就能道尽所有的悲欢离合,然后一笑泯千愁。 怎么可能? 可以化解的愁,早就化解了,何必再等上这么多年? 不是我铁石心肠,要是问题真这么容易解决,人为什么还要去走那么多崎岖路,去攀那么多无阴公? 就算我和老妈哭天抢地演一场感人戏,也没人欣赏,最后白白浪费了那么些眼泪,这又是何苦呢? 没有,统统没有。能够抚平的痛,也就不是伤。 过了很久,我才开口道:“你什么都别说了,先把房契给我吧。” 老妈按一按眼角,坐了起来:“你要把房契拿去干什么?” 我木然答道:“套现。” “为谁?”她盯着我看。 我别过脸,没有回答。 “你不说,我代你说。”老妈低下头,轻声说道:“他是黑社会,不是我们一般人惹得起的。而且,你爸爸死得不明不白……” “爸爸的死,跟他无关!”我哀声打断她:“你别听吴盛连不清不楚地瞎说!” 她看着我,不住地摇头:“你到底被灌了什么迷汤!连你亲爹都……”她又拉下脸,一副要哭出来的表情。 我扔下包,走到她面前,身子一倾就跪了下来:“妈,只有这一样,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求你了。” 她呆了呆,终于又哭起来,一手拍着大腿,一手狠狠地拧我胳膊:“天啊,我是造什么孽了?!怎么就生了你这个死没良心的!” 我将脑袋碰在地板上,磕得“咚咚”作响:“我求求你,妈,我求求你……” 老妈眼泪掉得越发凶了,一把推开我冲进了房里,我伏在地板上,大脑里一片空白。 不一会儿,身上不知被什么硬物重重一砸,我勉强站起身,看见房契掉在了脚边。 老妈走出来,边抹眼泪边说道:“你把它拿走,要卖要怎么样都随便你。我把欠你的都还清了,你别再逼我了……” “妈……”我还想说话,被她挡了回来。 “你走吧,以后别来了。”她的声音很累。 我握紧房契,低头想了想,才说:“我会尽快把钱还你的。”老妈靠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我叹一口气,只好走到玄关穿好鞋,掩上门出来了。 房契压在包里,仿佛有千斤重,我不由自主地勒紧了包带。
第五十二章 匆忙间以很低的价钱把房子卖掉,但款子能一笔到账,保释费应该是够了。 我拨了电话给唐川,约好马上和刘律师去办手续。 等我赶到公安局的时候,刘律师已经在大堂等我。 他一见到我,就疾步走来:“他们不让保!” 我心里一惊:“为什么?” “说上面的头一个都不在,没法批。”他也一脸焦急。 我的一颗心直直地沉了下去,一把推开刘律师,就往二楼的刑侦办公室奔去。 我冲进去,看见屋里端坐着个女警察,连忙上前道:“同志,我是来办取保候审手续的。”她冷冷地一抬眼问道:“什么案子啊?” 这时刘律师走进来,跟她套近乎:“黄警官,你看……”“哦!”女警察明白了:“你是和刘律师一块儿的。”她对我说:“我们有规矩,取保候审要上头批过才能办。这几天头头脑脑全都出国考察去了,早几个礼拜的申请表都还在我这儿呢。”“这不是耽误事儿嘛……”我急道。 女警察把脸一沉,就要发作。刘律师赶紧将我拉到一边,小声对我说道:“几个头儿都不在,下面人才会白目兮兮地乱起哄。要平时,谁敢把人请来聊天?也就是两三天的工夫,不担心不担心。”“我就是想两三天也不好受了,见不到人,是好是坏都不知道。”我低声说道。 刘律师想了想,对女警察说:“黄警官,我们想探视,这总可以吧。”女警察抽出一张申请表递给刘律师:“填吧。不过先说好,只有律师有探视权。”“我交钱,你让我也去。”我迎上去争取。 “我说你这姑娘怎么拎不清啊。又不是我不让你探视,我们有我们的规矩!”女警察不耐烦起来。 我垂下眼,呆呆地站在原地,只不住地想,上回老爸就是这样,整个过程,他都没好好跟我说过一句话,说走就走。这次,我一定要见他一面,就算真有什么事,我也见过他了。 正当我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时候,却见吴盛连走了进来。 他好像知道我会来,也没理我,径直对女警察说道:“小黄,安排他们见面,我跟着去。”“哟!吴大的吩咐,我一定照办!”女警察立马应下来,开始联系会面室。 “多谢你。”我低下头,小声对吴盛连说道。 “我不是帮你,是要你睁大眼睛看清楚,后没后悔走错了路!”吴盛连老三老四地教训道。 我没有作声,跟在他后面往会面室走去。 我是第二次走这条路了。总觉得这条路黑暗而漫长,一路上步履维艰,全部的心之所向,只为推开尽头小小一扇门后,那心头的瞬间火光。即使微弱,也足以照亮我的整个生命。 后悔?怎么可能。 只后悔没有张牙舞爪地迫他早点同我结婚。 吴盛连将我带到一间狭小的隔离室,随即招呼另外两个民警进来一同看守。 民警让我填妥表格画好押,检查了一遍问我:“关系怎么不填?”我将手中的包往怀里拢了拢,没有作声。 民警见我不回答,加重了语气:“小姐,你代表哪里?”“我!”我把心一横,顿时站起来,大声叫道:“我是他老婆!你说我代表哪里?”“哼,你们经过法律承认吗?”吴盛连轻蔑地看着我:“别不要脸了……” 忽然,他的目光一下越过我,在我身后停住。 我猛然转过身,就瞧见利罡双手插着口袋立在门口,身后跟着经侦处的人。 他的身量很高,挡去了一大片天光,这样闲闲的一个侧身姿势,竟有说不出的好看。一想到他是我心爱的人,虚荣心便油然而生。 当然,他在我心目中永远是最好的。 他走进来,并不看我,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冷冷的笑,对吴盛连说道:“吴大怎么连椅子都没一把?哪有我们坐着,让你站着的道理?”我担心地看他一眼,深知他的脾气,越是平静客气,低下越藏着不见血不收手的怒意。 利罡淡淡地扫一眼四周:“下面人不懂体恤,做头儿的是该受累了。”几个警察在他身后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不该给吴盛连端椅子。 利罡揉一揉眉心,拉过身边本该他坐的那张椅子,往吴盛连面前一蹬:“来来来,吴大,我们也算老朋友了,当然你先请。”“你什么意思!”吴盛连脸红脖子粗地瞪着他。 “不敢。”他悠悠地说道:“早些将这把椅子让给你适应适应,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说什么!”吴盛连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 这时,门被推开,一个警员走进来在吴盛连耳边低语了几句,吴盛连顿时蹙紧了眉。 反而是利罡意料之中,神色淡定,这才侧过脸望向我。 我的鼻管开始发酸,不敢看他,只好垂下眼没头没脑地对他说道:“本来保释金都带齐了,可他们不让保,还说我拎不清……” 利罡隔着几米远,不说话地凝视着我,好像很久很久没见过我了,要好好把我看仔细。其实,前后不过四五天的工夫。 过了一会儿,他才移开目光,轻轻说道:“知道你的算盘差,没想到会差到这种地步。” 我摇了摇头:“它精一次就够了。” 我伸手想去抚他的面孔,终究还是忍住了,不自觉地低下头去。 过了一会儿,才听他对我说道:“放心,你先回去,我跟何厅聊两句就回来。” 我暗暗叹一口气,站起来,他要我做什么,我总是会去做的。 “晚上!晚上煮好饺子等你回来。”我走到门口,又想起来,转身对他说道。 “还不走?”吴盛连一把将我拉出来,安全门轰的一声便关上了。 “不见棺材不掉泪!”吴盛连恨恨地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我一个人僵着面孔,站在黑暗狭长的走廊上。以前我会害怕莫名,但现在不会,以前是佯装不怕,现在是真的不怕。 因为有他在。
第五十三章 走出公安局的大门,想起已经三天没去店里了。利罡叫我安心,也就表示他不会有事,我再像热锅上的蚂蚁乱成一团也没用。关晴就等着抓我把柄,我这样无故旷工,正好顺了她的意。 这样想着,我顺路走到附近找到公交车站,坐上车去店里。 等我到店里的时候,张明睿正等着与同事交接班,关晴在一旁检查客户名录。 她一见我进来,就和颜悦色地朝我走过来。我心中暗叫不妙,知道她又要搞花样了。 果然,她把我叫到一边,先给我灌迷汤:“你进店的时间比我长,很多事情也都比我熟……” “你省省吧,有话直说好了。”我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她稍稍有些尴尬,立马恢复过来,微微一笑:“这是老板的意思,我也很难做人。你是知道的,经济不好,奢侈品销路下降,意大利那边都在减人……”她看我一眼,见我没什么反应,才继续说道:“老板给了我两个裁员的名额,我一想这不能啊,你们个个比我资格老,我是小和尚赶出当家师了。我向老板好说歹说,才只留下一个名额……” “你要开除我?理由呢?”我瞪着她。 她装模作样地说道:“本来要经过考评的。但是,这几天你一直旷工没有上班,表现让老板很失望,他让我提早通知你。只好抱歉了,班向花。” “我旷工是有原因的。我可以去向老板解释!”我争辩道。 “什么原因?”关晴终于原形毕露:“因为利罡被经侦处请去聊天了?哦,我倒忘了,你是利太太嘛。”她神色一变:“别以为叫你声利太太,你就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公司是跑马场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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