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皓掀开瞧了一眼,“礼物啊?” 卓琢点头,发动了车子。 这两年一晃而过,成皓眼看着卓琢长成了大人,他的喜好、心性等等一切都在悄悄地变化,但还有一些始终没变过,他不爱搭话,对人的关心从来不宣之于口,他在想什么成皓也很难猜准,不过成皓觉得这没什么要紧的。 他欣然将礼物收好,“后面没什么比赛了吧?” “嗯。” “最近家里又来了好些文件,”成皓试探着说,“中文我倒是看得懂,英文的就难了,不过我估摸着都是要邀请你的。” “知道了。”车子在这时变道,原本的左转变成直行,成皓察觉后立即问,“你又要去?” 卓琢不言,成皓在这当间平静了下来,车子一刻钟后停在了法院门口,他看了眼时间,“那位没那么快下班,你饿不饿,我去买点吃的?” “好。” 成皓下车后卓琢才看向法院大门,他要等的人叫刘纬民,临海市中级人民法院法官,也是两年前墚子街拆迁纠纷案的审判长,那个案子在原本的赔付款上追判了二十万,按理说拿了钱则了事,可卓琢不认,他将钱原封不动的送了回去,又在结案后整整两年里,对刘纬民围追堵截,搅得法院的人看见他就头疼,也叫刘纬民自那之后没下过一次早班。 刘纬民的办公室就在眼前这栋楼七楼从左往右数第六扇窗户,成皓买了盒饭回来,卓琢下车,与他并排靠在车门身上吃饭,吃完他问成皓要了根烟,太阳落山后海风穿了过来,烟雾被掀散,风勾勒出他单薄的身形,细软的发丝也被吹散开,成皓无意间看去,觉得他脸上那可怕的冷清十分熟悉。 两年前他就是用这种目光看着一夜之间被夷为平地的墚子街,看着平安巷里那堆废墟,还有废墟中与尘土混在一起不知所踪的、袁韶卿的骨灰。 也是自那之后,卓琢的生活彻底停了下来,他原本可以顺利的去国外上大学,各样的前程任他去奔,可他全都不要了,从天杰毕业后,他留在了原先上课的培训机构,带着一帮十三四岁的孩子全国各地参加理科比赛,剩余的时间便是围堵刘纬民,他要案子重审,要一个能说服他的理由,他要袁韶卿的骨灰原封不动还到他手里。 有些事情让人心里打上了解不开的结,成皓即便知道这些诉求都不可能实现,他也从没劝过卓琢罢手。 “下来了。” 成皓的思绪被他这话拉了回去,随后紧跟着上了车,没等多久,一个穿着工整拎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从正门台阶下来,拐去停车场后开着一辆雷克萨斯驶出法院大门。 “又来这套。”成皓看着前头一出门就加速的车子忍不住呵斥。 实则卓琢习惯了,刘纬民躲他跟躲瘟神似的,看见他的车不跑才古怪。 雷克萨斯从法院一路开往东区,瞧着快要脱离视线时,卓琢脚下压了油门,但随后,车子突然急停了下来,成皓身子因为惯性险些冲到挡风玻璃上,他惊魂未定,“怎么了这是?” 话音未落,车子被卓琢驱使着往后倒,倒了个转角后才停,再看那边的刘纬民,人已经从车上下来了,正站在人行道上跟一个人握手。 那人也不眼生,两年前老房子未经通知被强拆,卓琢将市政告上法庭,他就在旁听席坐着。 卓琢之所以认得,是因为墚子街拆迁后整块区域被规划成一个新的楼盘,而这个新楼盘的开发商是柏丽,这个正跟刘纬民交谈的人就是柏丽的老板,许瑾城。 “我说什么来着,把墚子街规划成新区,开发商一定会四处打点,我看刘纬民这就是被腐蚀了。” 卓琢还是不言语,被刘海遮住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边的两人,等他们交谈完各自离开,卓琢启动车子却是打了方向盘,追上了那辆载着许瑾城的迈巴赫。 天色渐晚,城市里霓虹四起,迈巴赫越开越远,直至偏离主城抵达了南山别墅区。 成皓四处扫量,“怎么来南山了?” 卓琢看着这边并不陌生的建筑,没知没觉的咬住了嘴里的肉。 他跟进去,路过蜿蜒的小道,亲眼看着迈巴赫停在了一栋别墅面前后,心里的狐疑堆积成石山,撑到他快要爆裂时,车窗忽而咔哒一声降了下来。 “透透气吧,”成皓在一旁瞧着他说,“你脸色怎么这么差的?” “我没事,”卓琢握住门把手,“等我会。” 成皓没来得及阻止,人已经下去了,只不过他绕去了别墅背后,很快没见他的身影。 后院花坛里有一树雪柳,卓琢站在雪柳下透着那扇窗墙看向别墅里头,里头灯火通明,许瑾城坐在沙发里,嘴里在说什么,但始终看不见与他对话的人。 卓琢静静地立在那,只等到另一个人露出半个身子,他的手在腿边攥成拳头,嘴里也有了股铁锈的腥味。 “集团的官司在收尾,再过两个月就可以接你妈妈回来了。” 许瑾城说着话接过他递来的酒杯,“你还是得尽快回去,陆董交代过的不能不当回事。” “这个假期结束我就走。”陆展尧在他斜对面坐下,身上穿着宽松的浴袍,下午刚到临海,现在即使洗漱过一番,也和这里透着股生疏的意味。 “行吧,陆董那边我先帮你瞒着,”说完又环顾了这房子一圈,“明天我安排个家政过来照顾你。” “不用……”酒液在舌尖蔓延,陆展尧的视线落在窗墙外的那棵雪柳上,“许叔,那棵树什么时候有的?” 许瑾城也看过去,“你姐姐来过,应该是她弄来的。” 陆展尧便注视着那棵柳树,没说什么。 另一边,SUV在公路上疾驰,成皓握着头顶的把手催促着减速,可卓琢恍若未闻,油门狠压下去,车子要散架似的晃动了几下—— “孩子,你怎么听不明白呢,你这栋房子本身就是违建,真要追责,当初把这房子建起来的你父母也得承担一部分责任啊!” “不是不打招呼,是你人不在,我们这还得赶工期。” “什么骨灰,你可别乱说,这没人见过。” “这里以后是柏丽的楼盘,你打什么官司,这笔钱你拿着,未来没准能在这里买一套房子。” 那些叫人作呕的嘴脸从脑海闪过后,陆展尧的身影忽明忽暗的出现在眼前—— “想哭就哭吧,这里没别人。” “你说你不想再喜欢我了,没说不喜欢我。” “你打过来,我能知道你需要我。” “昨天真的是闹着玩儿的,两个人越过那条线,难免会……” “小琢,前面进城区了!” 卓琢被他一声高喊拉回了思绪,脚下渐渐松了油门。 良久,他懊恼的扶住额头,“抱歉皓叔。” “没事,”车速平稳下来,成皓迟钝的伸手,轻轻拍了拍他肩头,“没事的,缓一缓。” 博尔赫叁 可能有人看不明白 我写文一直就这样 先交代既定的结果 后面再交代原因 实在看不明白就搁置着吧 后面写完了就能懂了
第25章 帮我报警 人往前走的时候,也许真的意识不到时间也在堆叠。 “两年”对卓琢来说不过是白驹过隙,他早就不在乎了,他早就在漫天的尘土飞扬中变得不再渴望一个光明的未来,可那个人,这世界上所有的尘埃都刻意将他避开似的,叫他消失了两年,再回来还是那么的清澈见底。 回到澄春路,卓琢没有将车子开进小区地库。 成皓解了安全带才问,“小琢,你刚刚到底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皓叔,”卓琢说,“您先上去吧。” 成皓还想说什么,可看着卓琢的神色他又将嘴里的话咽了回去,下了车,目送着卓琢驱车离开。 卓琢去了海边,车子被撂在公路上,他人在沙滩搁浅的礁石上坐着。 陆展尧离开之后,卓琢就很少离开学校了,月假只有一天,他可以一连两三个月不回家,但他从没想过,再回去时,破旧的小楼会变成一堆废墟。 拆迁队的拆卸机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卓琢冲到一台挖掘机的胳膊下阻拦,开车的师傅当即熄了火,冲过去就将人掀了一把,“你们这种钉子户我见得多了,你以为你拦着这里就能恢复原样了吗?” “谁允许你们拆的?” “我们拿钱,拿公文办事,”师傅字字凿地,“你有什么意见,滚去找市政,找柏丽,别他妈耽误我们做事!” …… “抱歉,我们许总行程比较满,有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会转述。” 柏丽大楼,几位保安将卓琢揽在门口,那是卓琢第一次去找许瑾城,和接下来的无数次一样,许瑾城都将他拒之门外。 陆展尧怎么会跟许瑾城扯上关系? 卓琢一时理不太清,手里的石子被他丢进海浪中,一点反响也没有就消失无影了。 暑期培训中心的课程每个阶段都排的满满当当,卓琢除了带大师班四处比赛以外,也带进阶版的提高数学,性格使然,这里的学生大都有些怕他,以至于在楼梯上碰见都会贴着墙让他先走。 卓琢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他专心拿着卷子看学生的解题思路,直到一个人挡在了他面前。 “哟,小卓老师。” 卓琢头也没抬,“借过。” 没想这人竟不依不饶,“今晚团建你去吗?” 男人站在比他高两级的台阶上,偏头追问,“去不去?” 卓琢握着试卷的手垂下去,他看向面前的人,客气道,“不去,还有事么?” “你们教学部跟我们销售部不常打交道,今天可是千载难逢的联谊机会,不去热闹热闹?” 卓琢要走,从他身边路过时被他握住了肘弯,那人拿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跟他说,“老板今天也去,你一个没凭没证的他留下你冒多大风险你清楚么?这点面子都不给?” 卓琢未回话,只见他人已经哼着曲儿往楼下走了。 这人叫薛来,培训中心的金牌销售,入职不到一年,业绩稳保第一,卓琢好些课都是他卖出去的,教学组大部分老师对销售都忍让着,卓琢也不例外,只不过他更多的是无暇顾及。 其实像刚才那样的话,这一年下来卓琢也从薛来嘴里听了不少,有些话可以左耳进右耳出,有些并不能,毕竟他说的没错,能留在这里老板的确冒着些风险,没有教育资质的事一旦被举报,卓琢个人和机构都会面临处罚。 下午的课结束,卓琢回了趟家,成皓回来时他正站在床尾往身上套干净的T恤。 “今儿没课了?” “晚上有事,”卓琢说,“我吃完饭回来。” 成皓看着兴致不高,他坐在沙发里给自己灌了杯茶,等卓琢换好衣服出来时才说,“我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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