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阖上了,为了表示自己听到了,宋涸在门外朝他喊:“你快点发!” 快递驿站在小区大门口不远处,宋涸没多久就抱着两个大箱子回来了,沈洲一眼就认出那个正方体的大箱子就是自己前两天下单网购的猫包,而另一个箱子形状怪异,又长又扁,看不出是个啥东西。 沈洲接过自己的猫包,当即拆开来验货,随口问宋涸:“你买的什么?” 宋涸不想回答他问题时习惯性脱口而出“关你屁事”,这次嘴唇已经轻车熟路地动了起来,一个“关”字却半道熄了火,转了个弯道:“没什么。” 反而惹得沈洲狐疑。 沈洲确认了猫包质量没问题,抬起眼来看宋涸:“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边说边将视线转移到那个扁扁的长方体快递箱子上,尾音拖得意味深长:“难不成是——” 宋涸恼怒道:“关你屁事!” OK,对味儿了。 沈洲适时住了嘴,也并非真的要问出个究竟来,识相地提着猫包离开,去找呼噜去了,看看自家毛孩子喜不喜欢这个出行用的新座驾。 宋涸把快递放进了自己卧室,出来时正看见沈洲背着猫包里的呼噜在客厅里转圈溜达,又惊又喜的,跟个二傻子一样。 搁在玄关地板上的菜已经被沈洲提进了厨房,宋涸卷起衣袖准备做饭,沈洲背着呼噜凑过来问他:“你兼职的那个火锅店可以带猫吗?” 他轻轻颠了颠背上的猫包:“像这样待在猫包里就好。” 宋涸打开水龙头洗菜,说:“可以。” “那就好。” “你要带呼噜去?” “对啊,周末去你们店里照顾照顾生意。” 宋涸洗菜的动作顿了顿,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过头来看他:“你一个人去?” “怎么会,”沈洲以为他忘了自己之前跟江秋月的约定了,解释说,“带呼噜去见它娘家人。” 宋涸又将头转了回去,不说话了。 沈洲看了眼菜色,问他今晚吃什么,得到宋涸不耐烦的答案后转身出了厨房,把呼噜从猫包里放出来,给江秋月发消息约定了时间和地点,又坐在沙发上吸了会儿猫。 开饭时和宋涸对着坐,察觉他心情不太好,今晚的菜又放多了盐,吃进嘴里齁咸。 沈洲对他莫名其妙的脾气和偶尔刁钻的口味已经接受良好,从一开始的明争暗斗变为现在的习以为常。 想当初还曾想过收他当干儿子,代替宋祁好好管教他,现在干脆随他去了。 这孩子自由惯了,生长过分恣意,好在没长歪,虽然脾气差了点,但是心眼儿不坏。而且别看他易燃易爆易炸毛,其实心思挺细腻的,所以才爱犯别扭,另外还被开发出了一点隐藏的人妻属性,是个会讨异性喜欢的。 等他大学毕业,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看他娶妻生子、成家立业、独当一面,沈洲觉得自己就算是功德圆满了。 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如今干家务愈发麻利了,日渐趋近不再需要沈洲插手的真正的大人模样……或许离那一天不会太远了。 然而在火锅店里干活到底还是跟在家里做家务不一样,沈洲亲眼见了才知道。 被人呼来唤去,忙得脚不沾地,得了空闲也只能在一旁站着等候,清盘子调火候帮人倒水捞菜,有些性格大方的女孩子偶尔会逗他两句问他要微信,他也得耐着性子始终保持营业微笑。 沈洲带着呼噜和江秋月母女已经在火锅店里落座了好一会儿,看宋涸忙碌的身影在眼前来回穿梭,心里五味杂陈。 他知道宋涸兼职辛苦,但这孩子比他想象中还要坚忍。小时候那个作天作地的混世魔王好像在一点点从他身上剥离,取而代之的韧性像茧一样渐渐勒束成形,但是辛苦就是辛苦,跟苦难一样不值得被歌颂。 沈洲从来都不想要他的偿还,没有意义,但他有那该死的强硬自尊心,他更希望和自己撇清关系、两不相欠。 “沈洲叔叔,你看这个鸭肠好长啊,和长颈鹿的脖子一样~” 对面的心心跟他说了许多充满童心的不着边际的话,沈洲有些心不在焉, 打趣了两句,听见隔壁那桌女生的谈笑。 “苏茜……你都来第三回了,还是没有进展吗?” “有一点进展的,”名叫苏茜的女生端起了桌上的蘸料碗冲众人示意,“宋涸今天帮我打了碗蘸料,他说这个蘸料配火锅最好吃。” 几个女生揶揄了几声,有人笑道:“我们怎么没有?看来是宋涸专门为你调配的啊。” “得了吧,”苏茜撇撇嘴,“是我让宋涸帮忙打的,宋涸除了问我还需要什么服务以外,其他什么也没说。” 其他人又叽叽喳喳地问她微信上的邀约怎么样…… 沈洲接连听到宋涸的名字,忍不住侧头看了看,那个叫苏茜的可不就是迎新晚会那晚问宋涸要微信的女生吗,她在晚会上跳的街舞很燃,沈洲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他饶有兴味地听了会儿苏茜等人的聊天内容,说的什么邀请宋涸去看街舞社团参加的市级比赛,初赛和复赛都比完了,宋涸连个面都没露云云……沈洲越听越想笑,没想到那臭小子还是个难追的主。 对面的江秋月将锅里的肉捞起来过一遍清水喂给心心,突然开口问沈洲:“你那个朋友还在考虑养狗吗?” 沈洲闻声将注意力从邻桌收回来:“陆以青吗?” “对,他不是说想养一只杜宾或者罗威纳吗?”江秋月从桌上抽了张纸,一边帮女儿擦下巴上的油渍,一边道,“林港市禁养罗威纳,但是杜宾做好了登记就可以,咪汪之家明年会跟一家杜宾繁育犬舍合作,他如果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帮他物色一只品相好一点的。” 沈洲想了想,说:“没听他提起过,下次我帮你问问,或者我直接把他的微信推给你,你们随时可以交流。” “我加他微信吧。” “好。” 两个大人说话时,心心的视线一直放在沈洲身上,按着自己的口味跟他说这个好吃那个好吃,还要站起来把自己碗里的东西夹进沈洲嘴里,江秋月怕她碰到滚烫的锅边或者溅到热油,厉声呵斥让她乖乖坐下,沈洲见小姑娘委屈地噘着嘴,笑着凑近了些,自己用公筷去夹她碗里的肉。 过了一遍清水的东西能好吃到哪里去,沈洲动作夸张地大口嚼了,还是很给面子地连连称赞道:“果然好吃!谢谢心心!” 心心得了夸赞,立马来劲儿了,赌气说不要和妈妈一起坐了,高高兴兴地要去找沈洲叔叔,沈洲于是把身旁的猫包小心递给江秋月,把心心安置在身旁挨着她坐下了。 江秋月嗔骂女儿“小没良心的”,说“妈妈也不要挨着心心坐了,妈妈要照顾呼噜”,一边像模像样地挑了一小块没有筋膜的生肉喂给猫包里的呼噜。 心心又急又气,沈洲看得好笑,忙着给二人做和事佬。 三人一猫其乐融融,有两个年轻人注意到猫包里胖嘟嘟的呼噜,凑过来撸了两把,说说笑笑地问他们是不是一家三口。 宋涸正在苏茜那桌帮忙倒饮料,听到这话时扫过去一眼,看见沈洲笑吟吟摇头的模样,心里那股久违的厌恶感就又涌上来了。 想必江秋月仍然不知道沈洲的取向吧? 沈洲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和江秋月一起吃饭的? 是已经放下了对宋祁的执念决定步入新的阶段了吗?……怎么可能?那自己身为宋祁的儿子夹在其间又算什么?本就难以启齿的关系该走向何等尴尬的地步? 啊……真他妈烦啊。 “……宋涸,宋涸!果汁马上要洒了!” 苏茜的声音惊醒了宋涸,他连忙把手里的饮料瓶放下,擦干净桌面上溢出来的果汁,头往下埋,轻声说:“抱歉……”
第29章 说起一家三口,就不得不提及爸爸妈妈,年幼的心心对这两个名词没有太多概念,只以为像过家家一样可以随意分配角色,所以当她问沈洲“你可以当我爸爸吗”时,她不懂为什么妈妈和叔叔脸上的笑容都变得不自然起来,就好像她说错了什么话一样。 沈洲能看懂心心眼里那懵懂的憧憬,小孩子表达需求时没有大人那样深思熟虑,也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从某些方面来看,沈洲和她还是能产生不少共鸣的。 父母离婚时沈洲年纪还太小,不过乡下大多都是留守儿童,平时并不会觉得自己和别人有太大的不同,也就过年的时候吧,家家户户远行的游子回到故乡,同龄的小朋友欢天喜地去迎接父母,得到一大袋他从未见过的零食和玩具,又换上崭新时髦的新衣围着爸妈撒娇,沈洲远远看着,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他不是没憧憬过,要是自己也有爸爸妈妈就好了。 是谁都可以,有没有血缘关系不重要,甚至不带零食玩具和新衣也可以,只要回来就行。 可他身边的位置始终空着,靠几本泛黄的书籍堆砌,才不至于落灰积尘。后来连那几本书也被沈良友一把火给烧了,一无所有的沈洲甫一从宋祁身上尝到甜头,就变得越来越贪心,到最后竟痴心妄想得到陪伴,有了陆以青和呼噜仍不知足,他也想要全心全意的、要可以完全托付的、要世上独一份儿的。 他的生活必须要有攀附,要有盼头,要有支柱,能支撑得越长久越好,否则就太萎靡、太空了。 至于面前的心心,她本就在城市里长大,也许还不知道留守儿童是什么意思,这么小的孩子又能有什么呢?她生活的重心不就是爸爸妈妈吗? 别人有的她也想要,何况是各种绘本故事里塑造得如同英雄一般的爸爸。 “孩子还不太懂爸爸是什么意思,”江秋月神情无奈,略显疲惫,“你别介意。” 沈洲摸了摸小姑娘仰起来望着自己的脸,在她期待的眼神中为难地开了口:“心心……” “你们这桌的汤快要烧干了,要加点水吗?”拎着壶热水的宋涸突然窜出来,面带微笑道。 沈洲将没说完的话咽回口中,看看宋涸又看看锅里的汤料,发现水确实浅了不少。 没等回答,宋涸就自顾自地沿着锅边开始朝汤料里倒热水,脸上的笑容也随着水流的注入渐渐消失。 心心一早就认出了这个曾在沙滩上见过一面的帅哥哥,不过妈妈说哥哥在工作,不能打扰人家。现在帅哥哥就在跟前了,心心又高高兴兴地跟他打了今天的第四道招呼:“帅哥哥还在工作吗?什么时候可以坐下来跟我们一起吃火锅呀?” 隔壁桌几个女生的聊天丝毫不避人,音量不小,江秋月难免也听到了几句,又看到自家女儿那眼巴巴的模样,忍不住同宋涸玩笑道:“小帅哥可真招女孩子们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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