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没有说话啊。 迟潜心里明白,那意思就是在意了。 邹昀会在意他讨不讨厌自己。 但是他自己却不会在意秦妙讨不讨厌自己。 究其原因,秦妙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而自己对邹昀而言却不是。 不是啊,他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迟潜略微有些出神地想。 邹昀是哭了吧,头垂的那么低,也许……也许他还很重要也说不定。 “邹昀,我再问你个问题吧,问完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来找你。” “你刚刚说,你等一下就回答,没有说要问问题。”邹昀闷闷开口。 迟潜的表情罕见破裂了一分。 这家伙,不该灵光的时候脑袋又突然这么灵光干什么。 他破罐子破摔,直接问了出来:“我不管,你就说零七年过年时候,院子里那个雪人是不是你堆的?” “……是不是我堆的,你那么聪明,难道不知道吗?”他开口说话,声音没了刚才的弱气,似乎恢复了往常,十足的羞愤。 他那么聪明。 迟潜忽然想笑,他坐在地上挑挑眉,“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那你还问?” “我的意思是,从你堆了那个雪人之后,我就不讨厌你了。” 邹昀一顿,愕然僵住。 他抬头,迟潜就坐在他前面的泥巴地里看着他,说不出的狼狈,其实他压根就看不到他脸上的任何一种神情,但也正是因为什么都看不到,所以就只能靠听,所以这句话听起来才会这么的动听。 从小到大,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么真诚的语气和他说话。 没有嫌弃,没有厌烦也没有虚情假意。 邹昀听得想哭,即便是他已经掉了很多眼泪了。 “现在,我可以回答你了。” 迟潜抿抿唇,声音低了一些,“我就是来找你的。”他说着,顿了一下,偏过头道:“其实我知道是那个姐姐对你不好,是我错了,不该说那些话。” “对不起,邹昀。” “希望你不要生气。” 他脸红了一瞬,“如果你愿意原谅我的话,也希望你原谅我。” 靠! 邹昀一下子蹦起来,“迟潜你!”他话还没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身体僵了僵。 迟潜瞳孔一缩,条件反射的往草丛那边一瞥。 还好,没什么动静。 ! “你不要……” 邹昀愣愣地看着他,还没等他把话说完,忽然伸手把他一捞,“快跑!” “动……” 黄浦江畔的夜空有无数的星挣破夜幕,仿佛要和少年一同狂奔在通往晨曦的通途之中。 陈槐安无言地站在原地,头一次觉得自己夜视好其实并不是一桩好事,至少此刻他望着远处两个人相握的手,会觉得异常刺眼。 一直到迟潜经过他,坚定地握起他的手之前,他都是这么想的。 迟潜气喘吁吁,也许是太过紧张,所以一双眼睛异常明亮,他冲到他身边,手心粘腻又温热,不知道是泥还是汗,又或者两者都有。 无所谓了。 他道:“陈槐安,快跑,有鳄鱼!” “什么?!那是鳄鱼!”邹昀一边向前狂奔一边后知后觉的大叫一声。 陈槐安当然知道这里没什么鳄鱼,但他不知道是忘记说了还是就只是不想说,活了十七年,他还是头一次没有任何思考的,就只是这样被牵着手往前跑。 黑暗里,他微微勾着唇笑了。 感觉,蛮不错的。 自以为在逃命的两个少年当然不会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们就这样一直跑到南场那个破铁栅栏才堪堪停下来。 三个少年牵着手总归有些尴尬,尤其是迟潜,左一只右一只,没一只手闲着。 迟潜心跳得飞快,手下很快松开,他飞快看陈槐安一眼,后者安安静静站在那里,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他悄悄松了口气,继续大口大口喘着气儿。 邹昀靠着一根铁棍子,满头的汗,他睁一只眼,喘着粗气问他:“迟潜,你,你怎么知道那是鳄鱼?” 迟潜眨眨眼睛,下意识看向陈槐安。 陈槐安就笑了,“你看我干什么?” “我可一句话没说。” 他说着,想到刚才又觉得有趣,“我,跟着你们跑,可乖了呢。” 邹昀在旁边看着,简直目瞪口呆。 这是陈槐安? 那个嘴里撬不出一句话的小怪物? 大晚上的,不是见鬼了吧。 迟潜也忍不住跳了跳眼皮,他面对他,认真说:“陈槐安,你正经点,我和邹昀都看到了,那草丛会动,我觉得里面真有鳄鱼。” 陈槐安听着,挑挑眉,“哦”了一声。 迟潜对他的平静感到无比诧异,“你不相信?”他转头,“邹昀,你说是不是?” “啊?”后者愣了愣。 邹昀看陈槐安一眼,心里有些为难,他现在还不是很想和陈槐安说话。 陈槐安也没有太在意,他抱着臂,又恢复了先前的冷硬,仿佛刚刚的调笑都只是人的一场错觉。 他面无表情,垂着眸,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那是水草,长在水里,涨潮的时候推一推,它就会动。” “……” 很长的沉默过后,迟潜和邹昀对视一眼,然后又心有灵犀的各自移开。 迟潜垂着眸子,脸热的快要熟了。 他心想,还好陈槐安并没有跟他一起过去。 要不然,这就真是他们的最后一面了。 实在是丢死人了。 陈槐安说完,也不再管他们想什么,他自顾自跳上栅栏,插着口袋向一个方向走了,背影看起来落寞又孤寂,跟来时似乎都不是一个人了。 迟潜一直在背后看着他走远,最后没忍住还是叫了他,“陈槐安!你去哪儿?” 陈槐安没有回身,他似乎是随意的抬手挥了挥,说了一句什么迟潜没有听见。 他皱皱眉头,转头问邹昀,“你听见了吗?他说什么?” “……他说,他累了,想回家睡觉。” 迟潜“嗯”一声,又看了一眼陈槐安离开的那个方向,那里已经没有人影了。 没关系,他们是一个家。 他心想。 “走吧,我们也回家。”顿了顿,又叹:“他们估计等急了吧。” 邹昀默了默,直起身子,“是,回家吧。” ---- 周末了,祝大家周末愉快哦——
第33章 做梦 没有人知道那天晚上,陈槐安回家的路上,究竟在想些什么。 这个事情在一一年的那个夏天,永远成了一个秘密。 它算得上特别,因为其实也就只有迟潜一个人想要知道这个秘密的答案究竟是什么。 然而,他也并不能知道—— 因为,陈槐安搬家了。 迟潜还记得那是个什么日子。 一切好像都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太阳还是那么热烈,它不是从西边升起,也不是从东边落下。 岁月静好到好像随手一捞,就能有只蝴蝶落在上面,像过往的任何一年夏天一样。 昨晚他们一直忙活到很晚,到九点半的时候,迟潜和邹昀还没有回来,大人们一下子意识到不对劲了,院里一下子丢了两个小孩,黎潮汐和文南两个女人都快急疯了,打着手电筒到处找人,就差没报警了。 只有赵四月知道,迟潜是去做什么了,但她不知道是为什么,即使心慌的彻底,也一直撑着没有说。 她一直坐在家里看钟,心想着,到十一点,如果十一点他们再不回来,那她就真的告诉他们了。 吕凤英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回来穿上鞋也要出门帮忙去找,她弯腰的时候看了一眼赵四月,心里稍微有了些宽慰:还好,他们家四月乖的很,做什么都跟她说,也从不会乱跑。 她都不敢想,四月要是走丢了,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了。 好在最后迟潜他们还是回来了,赶在了十一点差八分钟的时候,回来的时候,迟潜第一时间往右边楼上瞥了一眼。 他还没有回来。 再垂眸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陈槐安又骗了他一次。 文南问他们去哪里了,邹昀撒谎说他和迟潜去水库抓泥鳅去了,文南看他们俩裤腿上都是泥,就相信了,又骂他大晚上的不回家还把迟潜到处带着跑。 黎潮汐闻言也没有多说什么,叹了口气,只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么晚了,都回去休息吧。” 人就这样散了。 直到迟潜走进房门的那一瞬间,他最后往院子门那里看一眼,也没有人走进来,院里冷冷清清的,邹简站在那里,遥遥看着他。 迟潜对他并不关心,他很快挪开了目光,走进了屋。 黎潮汐并不相信邹昀说的什么抓泥鳅的那些话,谁生的儿子谁清楚,迟潜绝对不会做这些事,但她什么都没有问,她只是帮她把脚下糊的一塌糊涂的鞋拔下来,然后说:“下次做什么事情之前要记得告诉妈妈。” 迟潜垂眸盯着她头上的几缕发丝,有些微微地出神。 “妈妈,你长白头发了。” 黎潮汐手下的动作停了停,说:“你帮妈妈拔掉。” “好。” 迟潜很听话的去拔那几根显眼的头发丝,确保暂时没有了之后,他把白头发拿在手里,问:“妈妈,你是不是觉得很辛苦?” “……是啊。” “是因为我吗?” 黎潮汐看着他,道:“不是因为你,是人只要有了在乎的东西,就会变得辛苦,辛苦是我自己要的,因为我也想要幸福。” “我在一本书里也看过这句话,跟妈妈你说的很像。” 黎潮汐面上温柔,“小潜你看过很多书了。” “嗯。” “从前我做保姆的时候,那家人的书多,我也经常去看,看书是有用的。” “但有些我不懂是什么意思。” “没关系,我也是后来才懂,你还太小了,得有了些经历才会彻底领悟那都是些什么含义。” “我还小吗?我已经初一了。” “还小啊,所以我不放心你,如果你长大了,你就可以不用什么事都告诉我了。” 迟潜心里忽然有些难过,一瞬间想到了许多。 他喉咙发紧,道:“对不起,妈妈。” “不用说对不起,我只是担心你而已,就像我也不会问你到底去做了什么。“ “你不说,一定有你的原因。” “……” 虽然是这样,但那天晚上,迟潜卧在床上,还是想了许多。 思绪纷飞,但是想来想去,永远绕不开一个人。 陈槐安。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他什么,又有什么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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