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几个同他这么大的小孩都疼得哇哇叫,只有迟潜安安静静的,时不时小小的哼哼两声,反而更令人心疼了。 就连来给他换吊瓶子的护士,动作不自觉都放轻柔了些,迟潜现在已经不困了,他只是没力气,动了动唇瓣,软软糯糯的跟护士说了声谢谢姐姐。 护士弯下腰摸摸他白嫩的小脸,道有什么事再找她就走了。 黎潮汐抬手扶着输液的瓶子,问迟潜肚子饿不饿。 迟潜其实有些饿,但他现在没有食欲,于是摇了摇头说:“我不饿妈妈。” 黎潮汐抬头看一眼剩下的瓶子,不多了,她说:“那我们回家再吃。” 迟潜半睁着眼看她,嗓音虚弱,“妈妈,我们今晚还回去吗?” “回去啊,肯定要回去,把这两瓶打完就走,明天再来。” 迟潜问:“床不是湿了吗?妈妈,我们晚上睡哪?” 黎潮汐一拍脑门,她从清早开始就忙的团团转,竟然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迟潜眼巴巴的看着她,眼睛里的担忧快要溢出来。 黎潮汐鼻腔忽然一阵酸楚。 她这个妈做的得有多失败,还要小孩子去操这些闲心! 黎潮汐别开目光,不忍再看他的眼睛,抬手把盖在他身上的衣角往上压了压,温柔说:“小孩子不用担心这些,有妈妈在,总有地方睡,现在还困吗?” 迟潜想了想,点了点头。 “那你再睡一会儿,我去找医生再拿点药。” 黎潮汐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迟潜睁着眼睛看着出神,没有再闭眼。 “吕姐,你怎么在这?”房东说她不在家,黎潮汐没想到会在这碰到女人,有些诧异。 女人看到是她脚步一停就张嘴叹起气,“唉,说起来我都气死了,昨晚下那么大雨,他爸个不长心的东西,没给她房间关窗户,她床又靠着墙,我清早打开房门一看,床沿都是湿的,小孩应该是冷的,就缩在那么个拐里,她自己也是的,冷都不知道爬起来把窗户关了自己找床被子盖,这父女两个我都懒的说了,就是活祖宗还尽找活罪受!” “我自己房间都进水了我都来不及拖,就耗在这里了。” 唉!这雨下的,真是害死人了,黎潮汐听着叹息一声,问:“四月呢?现在好点了吗?” “从早上挂到现在呢,再有半瓶就准备回去了,好也没怎么好,反正就是头晕呗,但是退了烧了,医生说还要再挂个两天,我家那个平时身体好的很,不怎么发烧感冒,这把都怪那姓赵的,我说他他还不服气呢!” 黎潮汐也知道女人的脾气,宽慰了句:“男人嘛,再怎么样,心思就是不够细,你也不要跟他吵来吵去的,总归伤感情。” 女人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她的话给听进去,嘀咕了声,“我也不想哦!”看黎潮汐的手上又拿着药,又问她:“给谁拿的药啊?小潜也病了?” “是病了,也在挂水呢!清早还是楼上那小孩送我们来的,不然我一个人都抱不来他。” 吕凤英挑挑眉,唏嘘一声问,“陈家那个?” 她叹口气,“是啊,那小孩也是实诚人,我说给他拿点药,估计是不想拿,送到了就走了。” “这样,倒是看不出来。” 黎潮汐点点头,没继续说下去,想到什么,又换了个话头,“唉,我也是没想到这次能淹这么厉害,过两天估计还得去换个床板,这么一泡还不都烂了。” 女人皱皱眉,“那你跟小孩今晚怎么睡?” “总不能在卫生院过一夜吧。” 黎潮汐也正愁着这事儿,她纠结着说:“我想着带孩子去街上住一夜宾馆的……” “那死贵哦!你也是敢想,半个月工资没得了。” “不交房租啦?” “那不也是没办法吗……” 这么长时间了吕凤英也是真心拿她当妹子,现在听她这么说,也急着给她出主意,“这样,你要不到我家楼上跟四月睡一晚上,反正这小丫头平时也是一个人睡。然后要房东家那两个双胞胎带小潜睡一晚上,就是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房东不怎么好说话也是真的。” 黎潮汐也知道这点,心里纠结,面上也只能勉强笑了笑,“再说吧,谢谢你啊吕姐,我先去看看小孩,他还有两瓶要挂呢。” “谢什么,都是邻居,有什么困难你就说。” “回头问问房东,知道吧?” 黎潮汐点点说好。 卫生院外的雨一直在下,天昏昏的,分不清到底是下午几点。 迟潜恹恹的仰头看着滴滴答答的输液管,眼睛酸酸的,鼻子也不通气,头还很晕,他心想,如果现在是在上学的话,应该是节体育课吧。 他既不喜欢运动,也不喜欢体育课,所以其实现在也挺不错的。 虽然打针真的很痛就是了… 他移开目光,又有点想哭,想起那个生病也不吃药的大哥哥,也不知道他是什么做到的。 生病什么的,真的,最难受了。 等两瓶药水都滴完,迟潜还没有退烧,只是温度下来了一点,天却是真的彻底黑下来了。 黎潮汐要抱他,迟潜却摇摇头,坚持要自己走回去。 雨是小了点,但她看看外面比早上浅不了多少的水深,手里还只有一把雨伞,叹了口气还是说:“妈妈抱你吧,把鞋弄湿了,又要多挂两天水呢。” 晚上的风吹的脸颊凉凉的,迟潜抿抿唇,“那我给你撑伞。” 黎潮汐摸摸他的脸,还有些烫,她这次答应的很快,“好。” 只是他们刚刚走出卫生院的大门,一眼就看见了一个单薄的身影,穿着早上那双凉字拖,鞋底发白。 “槐安?” 黎潮汐诧异,“你怎么站在这儿呀?雨下这么大,怎么不知道进去躲躲的。” 少年撑着伞站在雨里,他抿抿唇,好半响才开口说:“不用,我刚来。” 他这是撒了谎,事实上,他来了有半个小时了。 好人总是会多此一举的心怀歉疚,黎潮汐是个好人,但是陈槐安并不需要这份人情,没什么用。 他只是觉得帮人总归是要帮到底的。 ---- 周末愉快!
第20章 偷看 迟潜早上烧的晕晕乎乎的,也不知道是陈槐安送他们过来卫生院的,目光落在少年湿透了的肩膀上面耳边又听到妈妈熟稔的说话声音,一时间感到疑惑。 “你是来接我们的吗?怪我,你早上走得急,我忘了跟你说了,下午不用来接,雨小了不少了。”女人道。 陈槐安木着脸,他是半个小时之前来的,那个时候雨还很大,不过这话他没拿出来说,黎潮汐也不多在意,少年和她差不多高,一看也能撑个小天地了,她先是塞了几板胶囊药到他手上,又抽出只手拍拍他湿漉漉的肩膀说:“走吧,天都黑了,咱们回家。” 那时候太阳能电板的路灯还没有普及,和谐村的夜路漆黑一片,偶尔有光束都是来自路过人家的窗户里,迟潜趴在黎潮汐的肩膀上,趁着夜黑,好奇又肆无忌惮的偷看着跟他们隔着一步的陈槐安。 实际上也不叫作偷看。 陈槐安握紧了伞柄,只觉得烦躁又难堪,连脚下的雨水都隐约觉得是热锅里滚过的热水。 他到底要看到什么时候! 有什么好看的! 果然是个很没有礼貌的小孩! 如果迟潜知道陈槐安心里是这么想他的话,小家伙肯定二话不说就要掉眼泪了,毕竟迟潜很在意自己有没有礼貌这件事情,并且他也没想到陈槐安会发现他在偷看。 他只是在想陈槐安的名字。 母亲叫他huai an,听起来是好听的,可这到底是哪两个字呢? 三年级的迟潜已经能认识不少的字了,但他只能隐隐约约猜到第二个字是安,至于第一个字是什么,他拿不准。 直到黎潮汐悠远的嗓音把他们两个人都重新拉回到现实,“槐安啊,你吃晚饭了没有啊?” “吃过了。” 是中午的剩饭。 黎潮汐知道常丽这个女人经常不着家,一个月也就在院子里待个四五天,一回来尽弄些幺蛾子,不可能是她在家烧饭,就问,“你爸爸烧的呀?” 陈槐安顿了顿,说:“我自己烧的。” 此话一出,两双相似的眼睛一齐转过来看着他。 黎潮汐更是挑起眉,十足的惊讶,“嗷哟,你才多大,都会自己烧饭了呀?” 陈槐安不置可否,事实上他从迟潜这么大就会自己烧饭弄吃的了,因为陈海生缺了条胳膊,做饭都很随意,也很难吃,他既然有能力了,做饭也自然归到了他的头上。 他语气平静,淡淡的应了女人的震惊,“这不难。” “不难是不难,再难吃也吃不死人的,我意思是,你阿姨我还是上了初中之后才开始给家里人做饭的,你这比我还厉害呢。” 被人夸总归是高兴的,少年抿了抿唇角,说:“我也马上到初中了。” 黎潮汐笑说:“别谦虚,时代不一样嘛,现在哪有几个小孩像你这么懂事的。” 她看看怀里,忍不住调侃:“我们家小潜说不定长的比我高两个头了,那时候还要找我要吃的。” 迟潜闻言搂紧了她的脖子,语气又软又慢:“不会的,到时候我也给妈妈做饭,像大哥哥一样懂事。” 陈槐安愣了愣,忍不住看他一眼。 黎潮汐听着,只觉得今天一天忙活来忙活去的那些劳累顷刻间都烟消云散,手里紧了紧,她笑着对陈槐安说:“槐安你可听到了,给他作个证,免得他长大了就不认了。” 迟潜回头,却正对上少年静若寒潭的双眼。 陈槐安别开目光,说:“听到了,长大了也逃不了。” 迟潜一下子瞪大眼睛。 不常说话的人一开口说话就把人逗笑了,黎潮汐摸摸迟潜的脑袋,笑着赞同:“是了,逃不了,不过现在妈妈给你做饭可是心甘情愿的。”接着又叹口气,“我们宝贝病快快好吧……” 迟潜手上撑着伞,仍然趴在那里,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一声, 然后是两声,三声。 有人朝着他的后脑勺看了一眼。 迟潜把脸往黎潮汐的脖子上越埋越深,看样子是羞愧死了,他憋红了脸小声说了一句,“妈妈,我头还晕呢,快些回家吧。” 却是绝口不提肚子饿的事。 黎潮汐悄悄跟陈槐安对视一眼,前者忍俊不禁连声说好,而后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后者脚步顿了顿,忍不住低头笑了下,也跟了上去。 陈槐安已经吃过晚饭,照理说黎潮汐喊他在她家再添几碗饭的时候,他应该是要拒绝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捏了捏女人给他的药,又看了眼盯着他看的小孩,只是犹豫了两秒就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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