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昀哥哥,你要带我看什么热闹?” 邹昀往上看一眼,说:“你别急呀,应该还要一会儿,我奶说她看到常阿姨带了个男人回来。” 迟潜没听懂,眼神茫然,“什么?” “哎呀就是她偷人,偷人知道吗?你看吧,待会儿陈叔叔回来可不得把他们捉奸在床!” “说不定那男的光溜溜就跑下来,可不是好大的热闹!” 他这样说着,皮肉都兴奋地颤抖,眼神里不停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似乎他所描绘的那个场面下一秒就会发生。 迟潜脑袋里糊涂,却也隐隐约约觉得这种热闹并不适合小孩子看。 邹昀在后面紧紧拽着他不放的手,知道自己逃脱不了,迟潜在心里默默决定,待会如果有人衣衫不整的从上面下来,他就用力捂住自己的眼睛,死也不看一眼。 陈槐安从陈海生的店里面帮忙回来,走进大院,正看见邹昀和迟潜紧紧挨在一起,堵在他回家的楼梯前。 黑色的眸子恰好落在邹昀捏着他衣领的手上,陈槐安的神色显得越发淡漠。 邹昀看到他回来,眼神闪了闪,忍不住朝他喊了声:“喂,你妈又从外面领了个野男人回来,你要不别上去了,就在这待着吧。” 邹昀的话异常响亮,无处可避的充斥在这个大院里,既像是关心又像是一种别样的难堪。 又或者两者都有。 但是不管怎么样,陈槐安看了看迟潜静静探究的目光,都觉得自己被狠狠打了一个巴掌。 垂下来的双手忍不住握拳,他牙齿微颤,脚下仿佛有千斤重,半天挪不开一步。 迟潜其实还是没有听懂,但他能够明显感觉到那个大哥哥生气了。 他忍不住往楼上面看一眼,是他妈妈惹他生气了吗? 还是邹昀? 迟潜皱皱眉,总不可能是他吧。 ---- 天天开心——
第15章 不幸 陈槐安动了动唇瓣:“让开。” 邹昀终于松开捏着迟潜后衣领的手,换了个姿势抱臂拦着他,语气嫌弃,“你上去干嘛,多恶心。” “恶心”这两个字一下子触到陈槐安的禁区,他脸色陡然阴沉下来,接着毫不费力的提起邹昀的衣领,嗓音嘶哑,隐隐透露出一种疯狂的气息,“你少管闲事。” “……” 邹昀面色一下子涨红,死死咬着唇,似乎是毫无还击之力。 迟潜知道现在是个十分剑拔弩张的时刻,但他还是没憋住笑。 他看着邹昀就像个刚孵出来的小鸡,连被汗浸湿的“小鸡毛”都一比一复刻了,心中忽然充满了大仇得报的快感。 可惜这种快感还没有一秒,陈槐安突然偏过头盯着他,“还有你。” “我?” 迟潜觉得震惊,他什么都没干! 口说无凭,他想了想,然后乖乖的举起手里的泡芙盒,充满讨好的说:“大哥哥,我跟他不是一起的,我是来问你要不要吃泡芙的?” 邹昀整个人像条八爪鱼在陈槐安的手上用力的挣来挣去,听到迟潜这样说,仿佛被背叛了似的,发出一声暴怒的嘶吼,“迟潜,你简直是要气死我啦!” 迟潜不理他,他弯着眼眸,面上仍然维持一个友好又亲和的微笑,陈槐安漆黑的双瞳落在他扒的紧紧的泡芙盒上,没有说话。 他平静的松了手,最后丢下他们,自顾自走上去了。 迟潜愣了愣,余光不经意瞥见他垂下来的手仍然颤抖。 那年的迟潜尚且不懂得何为伦理道德的羞耻,他只是欣喜于有人能比邹昀个子更高,有人能替他收拾他,让他吃瘪。 但是,大哥哥他好像真的不开心。 邹昀胡乱的理了理领子,想到刚刚迟潜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样子就来气,他跳起来骂他,“我要被你气死了!!!” 迟潜扭过头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哦。” 邹昀眼眶通红,似乎气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哦什么哦,你以后离我远点,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迟潜巴不得这样,眼睛一下子放光,“真的吗?” 邹昀看着他,只觉得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他捂着胸口就开始大喘息,似乎一口气被堵着上不来,“气,气死我了你。” 迟潜皱了皱眉,也怕真把他气死在这里了,稍微软乎了一点去哄他,“邹昀哥哥,你别生这么大气了,我是怕大哥哥也把我拎起来,他拎你都跟拎个小鸡崽儿似的,那拎我岂不是像个小鸡蛋糕似的?” 邹昀:“……” 他是想听这个吗? 真是气死他了。 “你不要再说话了!”他忍不住吼了一句。 迟潜冷不丁就这么被吓到了,身体禁不住一颤,闭上了嘴。 邹昀转身回家又折返回来,恶狠狠地瞪他一眼,“这件事不许和别人说!” “……” “听到了没?” 迟潜点点头。 过一会儿,他看着手里莫名又消失了的一个泡芙,忍不住叹口气。 楼上,陈槐安的手抖到几乎抬不起来,眼里几乎是鲜血淋漓。 这一年,他不过才十岁。 女人混乱的呻吟隔两秒从房里传过来,他躲在房间两只手死死地捂住耳朵,泪水倒灌胸腔,眼眶里就落不下一滴眼泪。 陈槐安此刻无比痛恨自己的怯懦。 他不是不知道她在做什么,自己的母亲和外面的野男人在他自己的家里面苟且厮混,毫无廉耻,而他甚至不敢打开房门,为了父亲痛骂他们,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怕自己喉咙里溢出来的声音,和她那种卑贱的叫喊揉在一起,就像一坨烂泥一样。 他身上淌着和她一样的血,他有着和她如出一辙的败落基因,如果生来低贱,品性恶劣,那么,一切的痛和恨都得无声的。 东南沿海地区的夏天总是多雨,第一滴雨滴掉在屋檐上,被瓦片分掉一部分,经过重重蜿蜒的小道,最后毫不留情的打在了陈槐安的脸上,似乎就像是上天冰凉的嘲讽。 陈槐安微微抬眸,然后用力的抹掉它。 他突然想起来,陈海生今天早上走的时候没有带雨伞。 他得去给他送伞。 最好,能把他多留在店里面一会儿。 和陈槐安不同,陈海生的怯懦和卑微和他先天的身体缺陷紧紧捆绑在一起,是与生俱来的。 他远远比他痛苦。 走出房间的时候,陈槐安盯着对面关的很紧的红色木门,只觉得讽刺。 一扇门能掩什么。 既然做出这种白日宣淫的事,那就干脆第一次就藏好,不要被任何人知道。 包括陈海生,包括他,包括这片子的所有人。 他冷淡地想,否则,他就永远都得低着头,永远都是一个不幸又肮脏的人了。 黎潮汐在外面收着衣服,看迟潜还呆愣在房东家的屋檐下站着,赶紧叫他,“小潜,要下大雨了,你别在那站着了,不然待会儿过不来。” 她说完,就转身回屋去了。 迟潜微微偏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再回过头时,他忽然就看到了楼梯尽头一双冷冽的眼睛。 陈槐安离他很远,他从上面静静的看着他,眼底没什么情绪。 他背后是雨帘,雨水很轻易的溅到他的裤脚上,变成一个又一个很深的印子,或者,卷着泥灰,从台阶上面滚下来,最后落到他的脚边,化成了几滩泥水。 空气安安静静的。 迟潜没想到他会再下来。 所以此刻就这么站着,他也感觉到有几分不自在。 下雨了。 明明他该回家的。 陈槐安半天不下来,雨下的有些大,迟潜僵着身子,忽然觉得自己的这份好奇心,是不是其实很没有礼貌。 他这样想着,陈槐安却忽然沉默地朝他招了招手,面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 这是什么意思? 是要他走上去吗? 迟潜几不可察的微微皱了皱眉。 “不是要给我东西吗?你自己上来给我。” 陈槐安唇上没有多少血色,话也显得寡淡。 迟潜一瞬间瞪大双眼,愣在原地。 这是什么道理? 他要吃他的泡芙,还要他踩着脏梯子,眼巴巴凑上去送给他吗? 迟潜不是很乐意。 他莫名试想了一下,如果是天上的鸟儿的话,他会这么做吗? 如果这是湿地,还满是淤泥—— 不对。 他又不是鸟。 陈槐安的眸光落在他身上,不紧不慢的等着他的决定。 迟潜微抬起下颌,垂着眼角,在心里往上默默数着台阶,一共十个,他端着泡芙盒,打着商量,天真问:“我往上走五个行不行?你也走五个,这样比较公平。” 那年的陈槐安也不怎么柔软,他张嘴就是硬邦邦两个字,“不行”。 “你上来。” 迟潜抿着唇角,不怎么高兴。 他没想到,这个大哥哥居然也是这样不讲道理的人。 楼外的雨被风吹的很斜,迟潜不退让,他说的很肯定,“大哥哥,我就走五步哦,你不下来我就不给你了。” 迟潜说完,也不等他答应,就自顾自走上来了,他走的很小心,稳稳当当的,沾不到半点掉灰的白皮墙,穿着白色的短裤掂着脚尖的样子活像一只走钢丝的鹌鹑蛋。 他站定之后,就离陈槐安更近了。 琉璃珠似浅淡的双眸落在他身上,就这样把他定在原地,陈槐安突然没来由感到一阵厌烦,这小孩既不跑走,也不凑到他跟头来,却找了个折中的方法来消遣他。 难道他还以为自己有多稀罕他那几个泡芙吗? 陈槐安一瞬间握紧了手上的伞,他可没功夫陪着他玩这些游戏。 错开他的视线,他面色寡淡,自顾自往下走去。 这间楼梯就是这么恰好,窄的只能过下一个人。 陈槐安:“你让开。” 这么狭窄的地方,迟潜要让他经过的话,就只能背贴着墙了,墙上都是霉灰,他不想。 忍不住看他一眼,他说:“大哥哥,你不是想要这个吗?” 陈槐安不说话。 他垂眸看着他,目光闪了闪,好半天,突然扯了一个讥讽的笑,“好啊,那你都给我吧。” 迟潜一愣,小脸腾地升起一抹不可思议。 “不愿意?”他问。 迟潜低头看了看手里空落落只剩下三个泡芙的盒子,清脆明亮的嗓音慢吞吞响起,充满了遗憾,“可是,我还没有尝一个。” 陈槐安不看他,他抬起头,像是故意扭开了视线,语气平淡,“既然不舍得,就不要假惺惺给别人。” 迟潜听他这样说,忍不住有些生气。 什么叫假惺惺。 他只不过是看他不高兴,想安慰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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