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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又对陆嘉一床头形形色色的便利贴产生了兴趣。 “你试试这个。”纪无虞撕掉其中一张便利贴，上面写着：装作无意识地展露身材曲线，造成若隐若现的视觉观感。 这是陆嘉一的理论摘抄，他眼睛一亮，伸手使劲儿往下拉自己的圆领衫，尽力多露出白皙的脖颈，问纪无虞：“这样行吗？” 那被磨包浆的圆领螺纹没有激起纪无虞的任何兴趣，所以这场手工持续了二十分钟之久。 结束时，陆嘉一忍不住发出游戏胜利时的欢呼。 擦完手，他跟纪无虞说：“我手都红了。” 纪无虞看了看陆嘉一白里透红的右手虎口，不认输的说：“我也破皮了，” 然后站起来把拉链拉上，评价道：“你技术太差了。” “已经在学了，会越来越好的，你快走吧，一会儿我爷爷就回来了。”陆嘉一把地上狼藉收拾掉。 纪无虞先去卫生间洗了手，走出来看到餐桌上的两碗粥，对跟在身后的陆嘉一说：“我饿了。” “可是我只做了我跟爷爷的饭呀。”陆嘉一脱口而出，并快步走到餐桌旁，护住那两碗粥。 纪无虞看着陆嘉一张开双手夸张的护食动作，站在卫生间门口没动。 旁边是一个摆放在凳子上的破旧鱼缸，鱼缸装满了杂物，有渔具、剪刀、甚至还有一块破布，就是没有鱼。 鱼缸里没有鱼的容身之处。 “算了。”纪无虞没有再看陆嘉一，说着往门口走去。 陆嘉一靠着餐桌转过头，看到纪无虞迈着不大的步子往外走，两只手耷拉在身侧，好像刚才时间过久的服务抽干了力气，显出一副可怜的意味来。 “哎，粥不行，要不我给你下一碗面。”总是同情心泛滥的陆嘉一叫住他。 纪无虞停下脚步，陆嘉一又问:“行吗？” 纪无虞转身看了陆嘉一一眼，默不作声走到餐桌前坐下。
第12章 陈年老煤 厨房里响起呼啦啦的抽油烟机的声音。 这个九十年代的两居室短暂的吸引了纪无虞的兴趣，他在十几平米的客厅里来回踱了一圈，翻弄了几下墙上挂着的挂历，最后继续坐在铺着碎花桌布的餐桌前等着开饭。 “放葱花吗？”陆嘉一从厨房探出头，发现纪无虞不在沙发上，于是调转方向到餐桌处。 “放。” 不一会儿，陆嘉一又问：“两颗鸡蛋可以吗？” “可以。” “香油呢，你要加香油吗？” 纪无虞也许缺少真正的爱，但从未缺过钱。所以只需要花费高价就能在各式各样高档餐厅被厨师照顾口味的纪无虞，此时坐在被修补过的掉皮的餐椅上，面对穿着松松垮垮的老头衫的厨师，对于这样的服务产生了一瞬间的错觉，认为这个五平米不到的厨房做出来的饭菜可能比高档餐厅更美味。 不然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坐直身体眼巴巴的等着。 十分钟后，陆嘉一把面端到纪无虞面前，摆上筷子，催促道:“你得快点吃。” 纪无虞拿起筷子，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我知道，你爷爷很快就回来了。你都说了好几遍了。” 陆嘉一站着看他慢条斯理擦完筷子，抽了抽嘴角，转身端出自己的饭菜摆到桌子上，把其中一碗粥端回锅里，坐到餐桌前跟纪无虞说：“差不多半个小时，你别磨蹭就行。” 纪无虞夹起面碗里的煎蛋咬了一口，看到陆嘉一盘子里清淡的胡萝卜丝，问道：“你家里没油了吗？” 陆嘉一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给你煎鸡蛋用完了。” “给你一个。”纪无虞说着要把另一个煎鸡蛋夹过去。 刚才还冒犯别人的人此时倒大方起来了，陆嘉一双手挡住自己的碗，“不要不要，你吃啦。我跟你开玩笑的，我不放油是因为要吃清淡一些，免得加重心脏负担。” 纪无虞有些不相信的问，“每天都这样吗？” “嗯，一直都是这样。”陆嘉一点点头，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可以不用一直吃药。你看，我平常看起来是不是跟正常人一样，能上班能上学，是吧。” 陆嘉一说完飞快的看了一眼纪无虞，低下头喝粥。他想起在酒店吃冰激凌的事情，如果有可能，陆嘉一宁愿选择不看，也不想知道别人对待这件事的眼光是怜悯还是同情。 陆嘉一垂下的头发挡住了大半张脸，露出抿着的嘴唇，布满蓝色血管的瘦弱右手紧捏着筷子，像在接受什么难挨的审判一般。 这时刻，纪无虞从陆嘉一这个稍显紧张的姿势中体会出一分生病的无奈来，并意识到陆嘉一并非他口中说的那样乐观。 “那你很厉害。”纪无虞开口说。 陆嘉一夹菜的筷子顿了顿，掉了几根胡萝卜丝。房间里只剩下风扇带动空气的呼呼声。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都没有再说话，纪无虞挑着面条，有些心不在焉，突然想不起来那天在阴森的纺织厂前，堂堂段家少爷，为什么会屈辱的接受两千元一次的批发价。 明明零售价才更符合纪无虞现在的身价，毫无疑问是陆嘉一当时抽风的脑子带坏了他。 于是他清清嗓子准备对交易价格再次协商。 “快快快。”还没等他开口，陆嘉一突然站起来一把收掉纪无虞手里的筷子，拉着他的胳膊往外走，“我爷爷回来了，我听到自行车的声音了。” 纪无虞一时摸不清楚状况，任由他拉着，走到门口时纪无虞也听到了旧自行车“呱嗒呱嗒”的声音。 “完了，现在下去已经来不及了。”陆嘉一左右看了看，急急忙忙把纪无虞推到走廊上晾着的床单后，又用手扯了扯，严肃的交代纪无虞，“不要发出声音，等没人了再走，走的时候一定要小心不被人看到啊。” 然后留下一脸铁青的纪无虞，转身进了屋，他还要把纪无虞没吃完的面处理掉。 这时天差不多已经黑了，陆老头提着水桶，把渔具放在门口。 隔着床单，纪无虞闻到一股淡淡的鱼腥味，肯定钓到鱼了，他推测。 果然，他听到陆老头推开门叫陆嘉一:“小七，快来，今天钓了一条大的。” “真的，还有一条黄骨鱼，是在西河那钓的吗？”陆嘉一惊喜的接过来。 接着墙边的水管传出震动声，大概是屋里的人在接水。 陆嘉一不仅会法术，迷惑人的心智，还有相当厉害的演技。蹲在床单后的纪无虞这样评价。 “换地方了，西河今天是大胡子值班，没戏。”陆老头说着把门关上，屋里的声音就小了，透过窗户能看到陆老头坐在刚才纪无虞坐过的位置上开始吃饭。 纪无虞就这么半蹲在窗前往里看。 看陆嘉一从卫生间里出来进了房间，又从房间出来坐到沙发上，仰起脸跟陆老头说了几句话，再从沙发上站起来去够柜子上的铁盒...... 这些毫无意义的举动让纪无虞觉得无聊。 他在床单遮挡的三角形的空间里扭动了一下身体，摸了摸身后的一堆杂物，还挺硬实，于是拍了拍自己蹲酸的腿，一屁股坐在杂物上。 没过一会儿，外面开始下起小雨，本来已经安静的楼道里又不停的有人进进出出收东西。 纪无虞只好继续等，一直到楼道里没有人走动，他才瞅准机会，带着对陆嘉一的愤怒蹑手蹑脚下了楼，回到自己的车里。 纪无虞拍了拍身上，又抹去额头上的雨水，伸向方向盘时看向自己黑乎乎的手时才发现，刚才自己坐着的根本不是什么杂物，而是一堆陈年老煤。 纪无虞强忍着要把陆嘉一揪出来暴打一顿的冲动，一路超速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把衣服扔了。 然后走到卫生间，开始擦洗自己被抹得黑白斑驳的额头，想杀死陆嘉一的心在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又是超时手工，又是洗手下面，忐忑了一晚上的陆嘉一在陆老头进屋后才敢小心的出门。 这时他才发现下雨了，床单后面没有人，小区门口也看不到纪无虞的车。 应该是已经回家了。陆嘉一站在走廊上又往小区门口看了看，然后才把床单收进屋，躺在床上给纪无虞发消息。 6+1：你到家了吗？ 6+1：我刚才才知道下雨了，不是存心不给你雨伞的。 6+1：有淋雨的话记得喝姜汤呀，不要感冒。 等了一会儿，纪无虞没有回消息。 陆嘉一不知道下雨了，也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次涨手工费的机会，他把手机放下，揉了揉自己的手，开始整理床头的便利贴。 通过今天纪无虞的表现来看，《让霸总不能拒绝的5个动作》没有经受住实践的检验，他把几张便利贴撕下来，然后点开手机整理自己的书架，把那本书删掉后，又在一些同类书籍推荐里找了一本仔细研读起来。 纪无虞洗完澡看到了陆嘉一的消息，随即面无表情的关闭了页面。 去给自己倒了两杯酒，一杯用来疏解今天晚上的狼狈，一杯用来清醒自己被下蛊的头脑。 会法术的陆嘉一的施法范围已经从他的兄弟上升到他的脑子了，如果再不采取措施，纪无虞就要变得和陆嘉一一样脑子有病了。 无论如何，一向游刃有余的纪无虞也不能轻易原谅自己像偷情的汉子一样藏在风骚的高中生陆嘉一窗户下这种有失尊严的行为。 更过分的是，坐在煤堆窝的一个小时里，陆嘉一宁愿在屋里走来走去，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也不愿意出来看纪无虞一眼，反而让纪无虞深夜淋雨而归。 有两杯酒打底，纪无虞的脑子清晰了一些，想起陆嘉一甚至没有让自己吃完最后一口面，就粗鲁的夺走了筷子，面条都撒到了桌子上。 受到这样的奇耻大辱，锱铢必较心胸狭窄的纪无虞怎么可能轻易就原谅陆嘉一呢。 所以，就让陆嘉一和他毫无诚意的道歉消息下地狱去吧。 纪无虞打开电视，选了一个综艺节目。 看了几分钟，他瞄了瞄手机，已经八点五十了，聊天软件没有再提示新消息。 陆嘉一显然已经忘了自己犯下的罪过，以为几条消息就能赎罪了，这样敷衍了事，根本没有意识到到底谁才是金主。 如果再不打电话骂过去，今天就没有机会了。 想到这里，纪无虞放下了遥控器，拿起手机，准备给陆嘉一打电话。 聊天页面又亮了。 京中擅手艺者：对不起啊。我真的没想到我爷爷今天这么早回来。你别生气，今天的手工给你免费好吧。 门口放着一个垃圾袋，里面装着纪无虞今天的衣服，那是为了任职财务总专门定制的。 陆嘉一一定是双子座的，平常总表现的神经兮兮像是脑子缺根弦，一到关键时刻就精明的不行，竟然妄图用一次手工就抵掉自己的今晚的损失，这账让他给算的，算盘珠子都要崩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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