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太适应在他妈妈面前展现出自己日常生活中的样子,太别扭了,这段亲子关系发展至今已经演变成双方都不愿意面对的局面。 他总觉得自己和家人很陌生,这种陌生并非指彼此是否关心对方,而是一种生疏的、不像是亲人的距离感。 楼远有时候直觉他和楼安的关系都比和老妈的关系要近一些,他甚至都怀疑自己在老妈的心里比债主更像债主。 他毫不怀疑这个畸形的家庭关系是被他爸当年一手酿成,可这么多年过去了,该怨的、该悔的、该恨的也都说不清楚了,激烈的负面情绪被时间冲淡,又掺杂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弥补。 很难算清谁亏欠谁,好在楼远自认这些年把自己养得还不错,起码没有磨成太尖锐的性格,也有了不少关系不错的好友。 此时这些好友一出店门又恢复了地痞流氓的气质,一个接一个蹲在马路牙子上,看着简直像初中时候混社会的精神小伙。 楼远看着牙痒痒:“一个个的站没站样,蹲着干什么?” “热啊远哥。”其中一个用矿泉水瓶扇着风,“站着消耗能量,一会儿就汗流浃背的,不信你站着。” 蹲在这人身边的覃然给了他一胳膊拐:“别打断我,听我继续说。” “你说到哪了?”楼远手里随意把玩着手机,在掌心里转了几圈,漫不经心地问。 “我说到小条那个逼学生会,你们有人在听我说话吗,你们都不在乎我!”覃然恼火地窜了起来。 “在乎在乎,你别一惊一乍的。”覃然左右两边的人伸出手去扒拉他,差点把他的裤子给拽下来。 覃然拎着裤子重新蹲好,开始从头讲起:“他们管工院的学生会,烂成一团了,操,理工校收分也不低吧,怎么收进去了那么多神经病?” “都什么年头了还有学生会欺负人啊?” “陪酒,你敢信?他们学生会团建是跟主席陪酒喝,他们那届主席和系里老师有关系,看谁不顺眼就找谁麻烦,上下沆瀣一气没一个好东西,欺负新入会的,小条当初帮同部门的说了句话,差点被人揍了一顿。” 楼远手中把玩的手机险些被他甩飞出去:“这种事没人跟学校里举报?” “你能知道举报的东西最后会落到谁手里?而且他们那擦边球打得牛逼,就是让你陪着喝酒玩玩,急眼了他们就说是在开玩笑,没有做什么实质性的越界行为,摆明了就是恶心人,这你能说什么?” 楼远听得果真汗流浃背,主要原因是听着来气,一股火直冲天灵盖,他也蹲下来,就蹲在小条面前:“那人今年毕业了?” “还考上研究生了,进了复试以后学生会里很多人写了联名信举报,那边学校来调查也差点被压下去,最后大家把这些年拍的录像录音和照片整合成文档,直接发这学校的考研备考群里去了,其他参加复试的同学又一起举报了一波,这才给他干下去。”小条说。 他说完,一群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半晌,楼远才说:“不够爽。” 其他人正等着他发话,闻言立刻群情激奋,七嘴八舌道:“就是不够爽,这种人就该吊销学位证,把学校当皇宫呢?什么年代了还整这一出。” “证肯定拿下来了,事情也闹不大,系里帮他暗箱一下就啥事儿都没有了。”小条冷哼一声。 “你打算怎么办?”楼远问。 覃然抢先答道:“干他一顿呗,趁着大家伙还是学生,用最原始的手段解决矛盾,爽得比较直观,等毕了业进社会,谁还用揍人这么幼稚的办法,看看背后阴不死他。” “你们要去揍他?”楼远挑了挑眉毛,“他毕业了小条还没毕业,别最后给小条的学位证给吊了。” “哥几个也不傻。”覃然开始高谈阔论自己的计划,“小条肯定不能出面,我们给人堵巷子里,戴上头套闷着揍呗。” “你们都这么想的?”楼远简直头大,他扫视一圈众人,见每个人都一脸义愤填膺,表示出对这个计划的极度赞成,他只感到自己身处智商盆地里。 他深吸一口气,站起来,心平气和道:“他不明所以被人揍一顿,醒了以后不报警吗?” 眼前的一堆热心市民显然没有想到作恶多端的一方还有脸报警,面面相觑没有回答。 “他报警了,监控一查不就知道你们是谁了吗?”楼远一个一个点过这些人的脑袋,恨铁不成钢,“顺着监控追踪一下,哟,全聚到汇腾科技来了,你说是那狗主席先进去,还是我先进去?” 小条立刻说:“我绝没有要害兄弟们的意思!” 楼远踹他一脚:“你闭嘴,你这脑子想不出这么周全的害兄弟的计策。” “那怎么办,当众打他?!”覃然莫名其妙热血起来了,“我早就想这么干了,当年他们堵小条……” “你也闭嘴!”楼远又踹一脚,“你们动动脑子!”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一群嗷嗷待哺的婴儿的伟大母亲,在众人的注视下,忍无可忍:“你们找个没监控的地方,说自己是他在系里那个关系老师惹出来的烂摊子,找他报复。” 简单粗暴的思路,众人立刻精神焕发,抬手鼓掌。 楼远拍拍手把地上一堆人喊起来:“散会,带路,我跟你们一起去。” 临走时他还没忘拉开店门,吹了几秒钟空调,顺便交代店员去微信汇报一下营业情况。 等他交代完,其他人已经稀稀拉拉地走远了,走在最后面的覃然正扭头等着他。 楼远也不嫌热,快走两步上前亲亲热热地搂着他,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不许跟付之予打小报告说我去打架了。” 覃然的表情顿时变得精彩纷呈:“你在他面前打得还少吗?” “这能一样吗?”楼远杵他一下,“别给他知道了。” 覃然憋了好一会儿,才用一种长吁短叹的语气说:“远哥,你真是变了。” 楼远转头看着他,放在以前他还要理论一下怎么就变了,但今时不同往日,他说:“不要太嫉妒我。” 话题无可避免地滑向一个危险的尺度,楼远自然乐见其成,只可惜覃然看起来危机意识很强,拒绝顺着这个话头延伸下去。 但话赶话都说到了这里,楼远很难忍住不追问:“你现在还暂住在文承家里?” “租住,那是租住。”覃然苍白地强调道。 “好好好,租住。”楼远心思一转,“你俩平时聊不聊天?付之予也不给我讲他们工作内容,文承给你提过没?” 他随口一问,也没指望覃然能回答,毕竟文承是个很有边界感的人,闲的没事也不会和其他人聊工作。 楼远这样想着,顺手点开了微信,难得宠幸了一下文承的朋友圈,发现对方这两天只发过一条视频,拍摄的是刚落地英国转天的一场酒会。 镜头随意在宴会厅里扫了一圈,长桌酒宴,推杯换盏,看起来很正式。 他记得付之予那天说是和几个父辈有交情的朋友相聚,当时楼远确实刷到了这条朋友圈,文承发视频时他刚刚爬起床去上班,累得半死不活没有仔细看,此时点开又品读一遍,忽然眉间一皱,把视频停在最后五秒处。 覃然被他搂在一起,难免也看到了手机上的内容,疑惑道:“怎么了?” 楼远试图放大画面,可惜微信没有这个功能,他指着画面里角落一晃而过的模糊像素块,说:“付之予。” 覃然以为他看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闻言差点喷出来:“你眼还挺尖。” 对方没有理会他的调侃,而是用力点了点那个像素块旁边的小人,语气十分震惊且迷茫:“几天不见,他大爷的,这怎么有个男的都贴他身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还没phonesexe上 异地就是为了这个 下一章争取搞上(ps明天请个假,后天准时来)
第57章 露馅 楼远的眼睛仿佛能够将低像素马赛克具象化,甚至还能在模糊的色块里分辨出付之予的神态。 他一路上都在研究付之予对面的人,试图通过如此抽象的图像描摹出那人的长相,覃然看得叹为观止,认为楼远可以培养成不可多得的刑侦人才。 好在这路上并不需要他来领路,一行人浩浩荡荡走进了理工大学的大门,在小条的带领下一路深入。 他们最终选择的作案地点在理工校内,原因很简单:在学校里调录像一般都找保卫处,他们撤退后离开学校,再继续追踪就比较麻烦了。 要想在学校里面找个监控死角也不算容易,毕竟谁也没有经验天天盯着监控位置,最后小条选择了自己当初被堵截的路段附近,那是两栋教学楼夹道的林荫小路,他们四下转了几圈,没看到监控的痕迹。 主席名叫孙明辉,明天是毕业生清校的日子,根据可靠情报,他今天将会经过这一片区域,毕竟对方拖着一堆行李,而这一段是从宿舍区到校门的近道小路,七月份没有教学楼还在上课,对方大概率不会选择绕远。 小条本事了得,四下打听到了孙明辉的列车车次,根据时间推算提前埋伏,他们左边蹲俩、右边蹲俩、后边蹲俩,六个大小伙子把这段短短的僻静小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七月的随川简直如同葫芦娃在头顶喷火,他们埋伏了不到五分钟就热得快要晕过去,更别提这几棵树上还有知了在没命尖叫,吵得人耳鸣。 楼远和覃然一起蹲在最前方,覃然兀自专注地盯梢,楼远躲在旁边摸鱼,给付之予发起床问候。 随川的下午两点,付之予的早上八点,美好的清晨拉开帷幕,楼远第一个送上早安,配图自己在两个小时前吃的午饭,伪装成乖巧模样。 “来了来了来了来了!”覃然忽然低声急促道,一只手晃着楼远的胳膊,两只眼睛死死盯着小路尽头走出来的人影,“和照片长得一样,目标出现目标出现,准备行动!” 他也没有对讲机,叽里呱啦讲一堆只有楼远能听见,楼远被他烦得头疼,皱着眉头给付之予发了一句“松仁也很乖”,随后按上锁屏,从草丛里站了起来。 楼远装恶人都不需要去大街上取材,只需要把自己和身边这群狐朋狗友同化一下就可以。 他把重心落在左腿上,整个身子都自然而然地歪歪斜斜起来、六亲不认,一只手揣在口袋里,就差嘴里叼跟狗尾巴草了。 “远哥,你是老大,不是流氓。”覃然在背后小声说。 楼远暗骂一声,稍微把步幅调整得正常一些,占据着整个道路正中间的全部空间,迎着孙明辉走过去。 孙明辉长着一张丢进人群里就再也认不出来的大众脸,不高不矮、不胖不瘦,找不出任何一个过人的细节,难怪说人不可貌相,如果不是小条在暗处对他们点点头,楼远真不敢相信这种看起来无比平凡的人会是那个作恶多端的学生会主席。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60 首页 上一页 5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