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城恍惚良久,“我也,不明白。” “你特么地混蛋!”高珩忍无可忍,“你玩弄人感情做得敬业点好不好,他一头扎进去,满心满眼全是你的时候,你拍拍屁股说不要就不要了?你忍两天,让他好好考个试不行吗?你就算三分钟热度,好歹也找个不那么伤人的理由。你要消失就消失地彻底一点儿,你哪来的脸又出现在他面前?!!” 高珩一拳砸在桌面上,愤怒地低吼。这些话他早就在心里骂了成百上千遍,要不是周红提前给他下了不能动手的死命令,他宁可丢了饭碗,也得豁出去狠揍他一顿。 当然,他这个时候是完全不会往另一个方向思考,周红可能只是单纯地预判他打不过。 “他……”时城艰难地开口,“是什么时候生病的?” “怎么?”高珩翻了个硕大的白眼儿,“你还想甩锅?” “不是。”时城满口苦涩,“我……” “你什么都不知道,”高珩悲凉地质问,“你怎么能什么都不知道?”
第62章 勇敢一点 高珩的电话铃声适时响起,打断了密闭空间里几乎令人窒息的氛围。 高珩接了起来,“你到了?” 对面说了两句话。 “我让人带你进来。” 静默等人的几分钟里,相对而坐的两个男人像是冰冷的泥塑雕像。 房门被人从外边推开,周红说了句谢谢,径直走进来,又关上了房门。 她大略扫了一眼,暗暗在心里松了口气,还好,没动手。 她坐到高珩旁边的椅子上,对时城寒暄了一句,“刚下飞机吧?” 时城机械性地点了点头。 高珩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出来,周红余光瞥他一眼,似乎又在用目光谴责他的幼稚,高珩习惯性地侧开头去。 周红轻咳了两声,开口道,“时城,夏清是昨天被送去医院的,现在状况还算稳定,不用太担心。” “切。”高珩在旁边禁不住出声。 周红没搭理他,继续对时城说,“我今天过来,他不知道。有些事情,他可能不想告诉你,或者是还没想好怎么说。作为他的老同学兼同事,我今天做的事大概是逾矩了,但我还是决定做了。” 周红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一个手机,“这是公司的办公电话,平时可登陆所有人的短视频账号。以前夏清的账号不在里边,这次因为案件的关系,才又拿了出来。”她边说边操作,登陆之后,把页面打开,顺着桌面推到时城面前,“他从最开始进入这个行业的时候,就是更新一条公开的视频的同时,发布一段私密的仅自己可见。当时,他还在念大学,我也还没过来帮他打理公司,大家只是偶尔保持着微信上聊两句的关系,所以我没及时发现,他身边的人,”周红下意识看了高珩一眼,“亲人、朋友、室友,都没有觉察出反常。” 高珩像被戳破了气的皮球,肩膀塌了下去。 时城的视线落在他面前的手机屏幕上,半晌无人操作,屏幕暗了下去。 周红伸手过来,点击了一下。她没有打开任何一段视频,只是隔空指了指最后的位置。 “这是四年前他录的最后一段,当时,他在出租屋的房间里烧一些纸张。幸亏邻居出门闻到了点味道,报了警,不然……” 时城好半天才抬起头,目光迟疑地闪了闪。 “当时的情况挺混乱的,”周红深深地一叹,“我也是后来七拼八凑才了解到大概。跟严风之间的纠葛算是一个主要的诱因,夏清一直很要强,跟他父亲因为他从事这个行业的原因产生了不少分歧,当时因为他经商导致他父亲受到举报,是他不能接受的。他一直不承认,坚称那次一氧化碳中毒只是意外,但医生给出的诊断证明,他的重度抑郁持续的时间已经很长了。” “再后来,”周红收回目光,“事业、生活看似转向正轨,甚至蒸蒸日上,他也有积极配合治疗,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在医生的判断下停药。要不是这一次的复发,和这些视频……大约我们都快要相信,一切已经过去了。” “时城,”周红的目光不经意地在房间中的两个男人身上扫过,她平静道,“感情上的事,外人是没资格指手画脚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不自主地给了高珩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者不以为然地起身走了出去。 “今天我说这些,给你看这些,全部是我自作主张,夏清并不清楚。”周红跟着站了起来,走出去之前,她最后说,“他不是需要怜悯的人,我想这一点你也明白。如果是我猜错了,你缺乏的不是勇气而是爱意的话,权当我白走这一趟。没有人需要为别人的一厢情愿负责,这种事勉强一点都是害人害己。” 撂下这一句,周红走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时城想,周红真的很会揣度人心,看似劝告的一句话,字字都化作锋利的刀刃,扎得他痛彻心扉。 谈何勉强,又怎么会只是那人的一厢情愿。 “你干嘛对他那么客气?”站在走廊一角抽烟的高珩见周红出来,不平不忿地抱怨。 周红没回答他。 “说了就说了,夏清那边要是不依不饶,我去跟他说去。我就不信了,他还能真为了这么个渣男跟我绝交不成?” 周红端详了他片刻,无声地笑了。这人还真是光长个子不长心眼,夏清的账号密码怎么可能轻易透露。 “不会的,你也是为了给他出口气,他能理解。”周红淡淡道。 “就是。”高珩碾灭了烟头,扔到垃圾桶里。 房间里,时城静默地坐了许久,才似乎攒够了勇气,触开了没有设密码的手机屏幕。他按照时间顺序,把夏清账号下那些仅自己可见的视频一个一个点开,屏幕中的少年如从过往中走来。他或嗔或笑,或娓娓道来,没有什么歇斯底里,更不存在抑郁晦暗。他只是在对着镜头诉说日常生活,每一天遇到的花开花落,早晚上课途中路过的风景……就好像,对面真的有一个人在倾听,每一段的最后,他都会问上一句,“时城,你听到了吗?” 时城后知后觉地感到呼吸困难,仿佛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许久不曾如此波动过的近乎麻木的心底一角翻江倒海,一汪无可言说的痛苦夹杂着苦涩,或许还有不明显的酸甜,铺天盖地将他淹没。 私立医院顶层的单间病房里,夏清边吃着水果边看新闻。看到严风从法院大门出来的时候,被围观群众扔了一脸的臭鸡蛋,他笑得前仰后合。 “我演技还行吧?”他俏皮地问旁边给他削水果的周总。 周红不置可否地曳他一眼,眼神里满是质疑。 “我真的是演的,”夏清表情无辜,“医生刚刚不是说了,我随时可以出院。” 周红有点看不懂他,“夏清,别逞强。” 夏清咽下口中的香水梨,缓慢地眨了眨眼眸,“周红,你们是不是都不相信,那年的事是个意外?” 周红没有说话,就是默认的意思。 “唉!”夏清煞有介事地叹了口气,“好像我越否认,就是越心虚似的。” “是不是意外,结果不都一样?”周红一针见血。 “也是,”夏清认真地点了点头,“我当时的确是病了,要是没有那次的事,我可能还没意识到,再往下发展下去,未必不会造成更坏的结果。” 周红认可,“嗯,觉悟还不错。” 她记得第一次到医院看望夏清的时候,她甚至认不出他就是那个曾经明媚的少年。但如他所说,夏清是勇敢的,在意识到自己病了之后,他很积极的配合治疗。和很多抵触的病人不同,他不需要别人监督,吃下去的药忍不住吐出来,他会主动告诉护士,再给他一份。 夏清挑起眼尾,“当然了,有病治病,我又不是蔡桓公。” 周红默了几秒钟,斟酌着问道,“有些时候,心理上疾病和某种执念的界限,是不是……”她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但彼此心照不宣。 夏清笑了,“周总,把心放到肚子里,我分得清。倒是你,”他歪着脑袋打趣,“不是讨厌幼稚鬼吗?为什么拒绝那个刘总,人家可是成熟稳重的科技精英。年薪八位数,够某位为人民服务的傻小子不吃不喝挣一辈子了。” 周红被他噎了一下,好脾气地回答,“不知道,可能是叶公好龙吧。” 夏清见缝插针地替高珩争取了一下,“要不还是考虑考虑幼稚点的那个?毕竟天天在公司忙活已经很累了,回家对着个没心没肺的不是轻松一点?” 周红朝他拱手,“谢老板操心。” 夏清讨了个没趣也不在意,随意地耸了耸肩。 “夏清,”周红往墙上的时钟瞥了一下,提醒他,“时间差不多了。” 夏清伸向水果盘子的手在半空滞了一秒钟,显然,他内心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 周红用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拨到一个门户网站的国际频道,主持人预告,马上要进行一个直播连线。 两个人盯着屏幕,没有再说话。 十来分钟的广告过后,电视屏幕一分为二,首都直播间的主持人连线对面演播厅,对新闻人物进行直播采访。当时城出现在左侧画面中时,周红转头看了夏清一眼,说实话,在这一刻之前,她是不相信夏清的判断的。在她的认知中,时城是那种游离在人群之外,一辈子都不会把自己置于闪光灯下的人。 “时城你好,”主持人打着招呼,“之前你们在非洲遇到袭击的新闻,我们大家都看到了。国内很多观众非常关心,你这边身体没问题了吧?” “谢谢。”时城并不适应镜头,说话是他一如既往的风格。 主持人很会聊,就大家关心的细节问题串联起了整个事件过程。虽然时城不健谈,但客观地阐述事实反而更加可信。 “我这里还有几个网友投票最想问的话题,”主持人笑着提问,“第一个问题,因为你和旁边的女孩颜值都特别高,外媒在报道中用的“情侣”这个词来形容你们的关系,很多网友@我,让我替他们求证。” “不是。”时城没有一秒的犹豫,“我从事安保工作,她是我的雇主。” “啊,原来是这样啊。”主持人点头,“下一个,听说你之前有一个视频在网上特别火,网友问你为什么没有顺势成为网红?” 时城平静道,“我的性格不适合,而且,我犯过错。” 主持顿了顿,显然这个话题在计划之外,“你很坦诚啊。” 时城没有等对方再开口,直接道,“我今天之所以坐在这儿,第一个目的是首先解释清楚我们在国外经历的事情。网上有很多人质疑,我个人认为,无论在国内或是国外,只要是做好事,尽可能帮助有困难的人,那么就不该被无端泼脏水。其次,关于我个人,很多报道中用到了见义勇为、英雄等字眼,我很惭愧。实际上,这只是很偶然的一件事,在意外危急时刻,成年人保护儿童没什么值得夸耀的。我过往做错过很多事,以保护的名义上伤害了亲近的人。真正勇敢的,是那些不惜剖开自己的伤口,为正义挺身而出为弱者发声的人。比如正在审理的棋美公司违法案件中,勇敢出庭的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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