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约好见面的地点是大院李家。 自从当年被陈逾川因为特殊的原因赶出来后,李南承和沈予臻就没有真正意义上再在这里生活过了,只是偶尔会回来找些东西,但次数也很有限。 而对于沈寻来说,在李家生活的时日只会更久远。 “舅——” 李南承大老远看到沈寻等在大门口,就下意识朝着他挥手打着招呼,只是在沈寻闻声回过头来望向他时,李南承倒是难得被这副严肃的表情吓住了,后一个“舅”字直接被他强行收了回来,连表情都正经了很多。 而将李南承这一套动作神态看在眼里的沈予臻和姚守却偷偷笑了。 说起来,沈寻好像并没有见过李南承,倒是沈予臻四岁前在部队家属院生活过一段时间,沈寻当时还抱过他,大概这就是他对沈予臻有种特殊关爱的原因之一吧。 毕竟沈予臻可是曾经与他生死与共的战友的孩子。 “干爹。” 两个人凑近时,沈予臻突然冲着沈寻开了口,把在场的几个人都吓得不轻。 “?” “……” 沈予臻什么时候养成了这么会和别人套近乎的个性! “你叫我什么?” 虽然被沈予臻称呼得有些冒昧,但沈寻脸上雀跃的星光却是不容掩饰的。 毫不夸张的说,他为这个称呼感到兴奋不已。 “我母亲生前跟我多次提过您——沈寻,是我父亲的生死之交,如果我能再次见到您,一定要喊一声干爹。” 不知道为什么,在十余年后再次听到安时的名字,听到她曾经对自己儿子的叮嘱,沈觅的眼眶里隐约有些泪花。 原来安时什么都明白——有什么能瞒得过心思细腻的女人呢? 安时让那个人的孩子唤自己一声干爹,已经是对沈寻最大的情谊了。 “太像了,你,真的很像他。” 当时的沈寻还是个新兵,长得虽然清秀,但是性子沖脾气暴,在部队里没少被欺负。 “我不过比他月份小,他就成了老沈,我成了小沈。” 老沈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尤其对待沈寻这个有些不太讨喜的小家伙。 那时候他们经常同进同出,一起加练,年纪轻轻的沈寻在部队里成长很快,而老沈就这样护了他许久,护着护着,就把沈寻护出了感情。 而当时安时正因为被学校除名无家可归,还怀有身孕,但她想一边继续为秦旸的死而寻找真相,一边继续自己热爱的医疗事业。 于是,被安时单方面绝交的沈觅偷偷给在部队里的哥哥写了信,希望他能帮忙在部队的医疗队中给沈觅谋个差事,只是依照沈寻当时的身份,他也没什么开口的份量,便将这件事同老沈讲了。 只要是沈寻提出来的要求,如果在合理范围之内,老沈都能尽量满足。 阴差阳错的,安时便被老沈安排进了部队,这下可直接招致了部队内的许多流言蜚语。 在众人的起哄下,沈寻气得直接跑出去执行任务,想起来老沈和安时甜蜜的模样,心一横干脆驻扎在阵地好久,都不愿意见老沈一面。 那时候年轻的他错把对兄长的依赖当作了恋人之间的喜欢,他刻意不去关注部队的消息,不去关注老沈的近况,结果还是心神不宁,每晚想着老沈的模样难以入眠。 一次外出执行任务的途中,沈寻陷入了危难之中,差点死在荒郊野岭,千钧一发之际,老沈带着人出现在他眼前,像二人初识那般护着他,苦苦等候支援。 直到那时沈寻和老沈才互相说清了彼此间的误会,从此便只是最亲密的战友。 沈寻被老沈带回营地的时候,发现老沈和安时的孩子都已经两三岁了,那个孩子就是沈予臻。 只是沈寻根本不知道那孩子到底是秦昀还是老沈的。 可当沈予臻郑重地询问他时,沈寻没有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只是笃定地回应道:“予臻啊,你是在部队里诞生的孩子,你身上流着最纯正的坚韧不拔的军人血液。” 从久远的回忆中抽离出来的沈寻,并没有将上一代的爱恨情仇直接告知两个孩子,只是说自己跟沈予臻的父亲的确是亲密无间的战友,而他之所以对沈予臻十分关心,全是出自于对昔日战友的怀念与责任感。 再之后,他们一起回忆起大院李家的生活,回忆起他们心中共同的白月光的存在——沈觅。 提起妹妹时,沈寻又不由自主地望了望沈予臻,这个被她养大的孩子身上,实在是有太多她的影子。 而当他的视线再落到李南承沈桑时,那副表情瞬间凝滞了。 李南承这个孩子,还真是典型的李家人个性,令他又不由想起了辜负了自己妹妹的李璟涉。 “南承,我想跟你单独谈谈,我们去书房。”
第70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70 在沈予臻的注视下, 李南承战战兢兢地跟着沈寻上了二楼书房,总觉得心里忐忑不安,颇有一种见老丈人地紧张感。 一推开门,沈寻便直接拉开那张积了灰的椅子, 胡乱擦了下便坐了下来, 而李南承则站在门口, 难得拘谨。 “舅,舅舅……还是应该随阿臻喊你一声——干爹?” 虽说面对沈寻时有些莫名的紧张, 但李南承还是大大方方地先开了口,毕竟他这个人总是习惯掌握主动权。 “你别跟我嘻嘻哈哈地耍贫嘴。” 沈寻瞪了李南承一眼,语气不冷不热的,一时间让李南承说不出他到底像谁,只是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 “那, 那您单独喊我上来, 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吗……” 毕竟李南承从小就是被骂大的,按理说这种说话方式对他而言不足为惧,但大概是因为沈予臻唤他一声干爹,自动把沈寻纳入了沈予臻娘家人的身份,总是在无形之中给了李南承一些心理压力,生怕自己表现得不好,再让沈予臻左右为难。 沈寻看着李南承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从门口一步溜到了自己面前落灰的书桌上, 一屁股就坐了过来, 本想再教训他几句,不过看他那副难得认真乖巧的模样, 心底沉沉地叹了口气,便直接开了口。 “我记得那年觅儿和李璟涉结婚, 前线战况吃紧,我没办法脱身,我,我每每想到当年偌大的婚礼现场,她连一个可以撑腰的亲人都没有,我就心痛……” 许是李南承也没想到沈寻会突然提及那么遥远的事情,也不由一怔,听到沈寻那越发哽咽的嗓音,才明白其实他的生命里也有太多遗憾和无可奈何。 “后来李璟涉到部队那边视察,首长说有亲人来探望我,当时我很意外但也很期待,我心里盼着是觅儿,但同样心里也很清楚,她不可能来。” 即便心里再有诸多惦念,可是如果改变不了现实,那就没必要浪费些不必要的时间和精力,徒增悲伤。 这是他们兄妹间悲哀的默契。 不熟悉的人会以为沈觅温柔亲和,沈寻冷漠,但其实他们骨子里都是极其独立且坚韧的个性,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也不愿意同人亲近,而沈予臻身上那股子清冷的气质就恰恰随了沈觅。 李南承能感受到一股浓烈的哀愁正在从沈寻身上由内而外蔓延到整间落了灰的书房,他实在不擅长去安慰别人,向来伶俐的口齿在这一刻也不忍心打破这种氛围,好像说些什么都是对破碎的思念之情的玷污,于是他依然乖巧地坐在那里默不作声,等待沈寻再度开口。 “那天其实是你六叔来了,我沉着一张脸去见他,说实话,李璟涉或许在任何方面都出类拔萃,但单单有一点,他把自己的小家看得太轻了,所以我从来不认为他能够照顾好觅儿,我对这件婚事并没有那么满意……当时我们四目相对许久,李璟涉他一个当兵的硬汉,漂亮话当然也不会说,但他见我第一面,就喊了我声哥……” 因为过早地融入社会,沈寻从小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部队,基本上都是年龄最小的那个,除了沈觅,从来没有人这样称呼过他。 而李璟涉跟沈寻差不了几天,小时候一起在李家的生活时脾气也不是很对付。 当李璟涉时隔多年后再见到沈寻,开口便是一句“哥”时,沈寻仿佛在那一瞬间看到了沈觅的身影。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觅儿这样喊我了……我还记得最后一次听到是我去当兵那年,觅儿知道这件事没有反对,也没说什么,那几天里一直很细致地给我收拾行李,直到出发那天,甚至是道别的时候都表现得很平淡,她连一滴眼泪都没掉,嘴角始终都挂着浅浅的笑容……我的妹妹啊,总是这么坚强。” 李南承静静地听着,面前这个经历了半生沧桑的男人在提起自己的妹妹时,总有一股与之并不相匹配的柔情。 就在此时,突然想起了轻轻的敲门声,沈寻起身开了门,但门外却只摆了箱啤酒,没有半个人影。 他高大的身形挡住了李南承的视线,直到他侧过身子将箱子搬进来放到李南承脚边时,李南承才看个清楚。 “……” 什么意思,这是要测测自己的酒量,给自己来个下马威不成?! 正在思虑间,沈寻已经划开了纸箱子,从其中掏出来一听啤酒直接往李南承的身上扔了过去,李南承下意识接住,便听到“砰”一声,沈寻已经单手打开了其中一听,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云里雾里的李南承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顺着沈寻的意思咕咚咕咚陪他喝酒。 沈寻随手将空罐子丢在了书桌上,发出了叮铃咣铛的声响,李南承见他情绪不佳,刚想开口安抚几句,便听沈寻有些沙哑的嗓音再度响起。 “可是,车子一发动,她就跟疯了一样追着车跑,我在后视镜看着她,你知道我有多揪心吗?她摔倒在路边,用她从来没有过样子歇斯底里地喊了声哥哥……” 李南承分明看到沈寻偷摸擦了把眼泪,在李家和沈家这样军事化的冷冰冰的家庭里,沈觅是他们唯一的温柔。 “李璟涉那天带了很多亲手缝制的东西,都是觅儿托他带的,还有一封她的亲笔信,还有他们……当年结婚的请帖,觅儿专门留下了我的那张,希望送到我手里。” 垂眸时,沈寻又长臂一捞开了听新的啤酒,视线聚焦在瓶体上,不知不觉两人之间的一方空地里已经摆满了空啤酒瓶。 “我当时也是这样和他单独喝了一夜的酒……当时李璟涉那个家伙拍着胸脯跟我保证会照顾好觅儿,我信了——你们李家的人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可结果呢!”沈寻冷着眼瞥向李南承,仿佛带着浓浓的恨意盯着仇人一般,“你们老李家几个男人都没保护好我这一个妹妹,真他妈的窝囊。” 李南承被骂得愣在原地,突然间沈寻一个起身踢在啤酒箱上,连带着几个空啤酒瓶也被踢开好远,发出破碎的声音,紧接着便听沈寻怒斥道:“你们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拦住她!那么多人力,李璟涉就舍得派他媳妇去?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那里的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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