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两人再聊了一会儿这几年各自的近况,许填突然笑着拍大腿问:“诶,对了,还没问,斌哥后来跟圆姐表白了没?怎么报了不一样的学校,在谈异地恋吗?” 闫戈说:“表了,就在谢师宴后表的,被李圆圆当场打了一顿,并表示对他一点儿没意思,还骂他让自己以后怎么面对这个哥们儿,气冲冲走了,现在咱们四个人的群,只有我一个是活号了,商量点小事儿,还得分别跟俩人各说一遍。” 不是所有的青春情窦,都像写小说拍电影那样,按着既定的美好结局演绎,表白、牵手、在一起。 暗恋常见,相爱很难。 许填也不知该唏嘘还是该笑,突然,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在看闫戈了,闫戈也一直在看他,两相对视,各自都微微变化的面貌在对方眼里刻出水色,是许填先受不住,托辞看表说:“八点多了,我该回家了,下次再约再聊。” 说着,他立刻站起来了。 闫戈也立刻站起来,在许填对面,哪怕他长高了,也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山:“我送你。”在他拒绝还没出口的时候,立刻进行到下一个问题;“还住碧海蓝天对吧?” 许填只好呐呐先回答他第二个问题:“是………还在那儿住着。” 被闫戈拥出店外,走到路灯底下时,许填还在想,我是不是忘了什么?这时,闫戈又问他:“你会骑自行车吗?” 两人面前正好停了一整排共享单车。 闫戈查过,公交三站,打车十七分钟,骑单车半小时,步行得往一个小时走,要不是怕“要不咱俩走回去?”说出来在这样手插兜里的冬夜里离谱的过分,他是倾向于说这个的,能多久就相处的再久一点,他快疯了,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他要一直确认,哪怕这条路的最终是路灯不再亮起的地狱,他也去。 害怕的,是此刻是他想疯了,做的又一场梦。 闫戈又说:“咱们骑共享单车回去吧。” 他不是疑问句了,许填刚才听他近况,大四快毕业、计算机系、开发游戏软件、准备创业开公司,不应该啊?当年请客的可都是他啊,转念又想,初期,可能攒钱当启动金呢,于是,善解人意的毛病又发作了,一看自己也带手套了,可暖和,就在围巾里笑道:“好。” 于是,两人在一丛又一丛,破开漆黑的冬夜,在空中使尘粒显形,在地上以灯杆为圆心画出大圆形的昏黄路灯光下,扫了两辆共享单车,慢悠悠地往回骑。 自行车辐条霖霖碌碌的响,期间夹杂着偶尔的谈话声,有时,会给前面为数不多的在干燥冬夜里低头苦行的人打两声清脆的铃声,提醒该让开。 世界在闫戈耳边都是许填不像记忆里那样哼哼唧唧的小声,他一直在笑,声音清朗大方。 “你往外边一点儿,离得太近了。” “小心咱俩撞了,我技术可不怎么好啊。” “不冷,我不是带手套了嘛。” “你冷不?我看你手都红了……” 一片、两片、渐渐纷纷。 落到闫戈围巾也没一条的脸面脖领时,使人骤然发抖。 两人刹车抬头,漆黑的仿佛离头顶很近的路灯光之上,白色的、甲盖大的雪片,如同发着光的白烟花,飘下来、落在两人头顶。 世界宁谧,周遭已纷纷。 大雪落下的清白声音,雾渐起,能见度变低。 有人在高楼之上叫“下雪了”、“终于下雪了”,住的低的,有人推门出来久久地看,在雪地里奔跑漫步,说的是一样的惊喜台词。 下雪了,终于下雪了。 生命里,这场雪,终于落下来。 从此,有情人相爱,不再等待。
第二十九章 如果说出校门口饮品店闫戈提出骑共享单车送许填回家,使得许填短暂担忧了一把他目前的经济状况,那一场大雪突然来临,闫戈手机叫车,停面前的是一辆奥迪A5豪华座,又让许填对他目前真实经济状况更有了些疑惑,这……到底挣着钱了没啊? 坐上车,闫戈自己一身的雪,先给他拍身上,拍着拍着,车里气氛就不太对了,网约车司机连一句话都不敢跟后面两男的说,自己看导航,这年头,兄弟之间怎么这么怪?没拉过这么文静两个大男的,一个死盯一个,一个扭头只关注窗外大雪。 纵使车门封闭,空调充足,车窗渐起白雾,什么也看不清。 闫戈一路遮起自己大衣盖住将许填送到家门口,跟他进小区,上电梯,登堂入室,在21楼独门独户门口,作出那种我只是礼貌性的在这里站一下如果你不邀请我进去我自己会张嘴的表情。 外面的大雪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寒冷愈演愈烈。 许填哪里舍得,一边在玄关处低头摘围巾脱手套大衣,一边说:“进来坐吧班长,雪太大了,还停不了呢。” 好像,两人都忘了有伞这东西存在。 闫戈立刻进来了,穿上许填给递的一双墨蓝棉拖鞋,免不了想到当年他胃痛,几人送他回家的场景,那双运动鞋至今还摆在家里,再没穿过,也没扔,回神来,才想起他刚才递东西给自己的一只手,白毛衣长袖交接处,腕子上戴了一根黑色金属手环,看起来就普通首饰那样。 许填见他一直追着看,笑往沙发那边走,背对他说:“许胥……”也是叫顺嘴了,改口:“叔叔新投资了个科技公司……”他伸高手,报了个名字:“这是那里研发人员送来的样品,还有好几个呢,不知道丢家里哪儿了,就这个,叔叔让我出门就戴着。” 说话间,他已先坐在沙发上,准备拿遥控器开电视,直身子招呼他:“班长过来坐,你喝水吗?我给你倒。” 闫戈才知道这熟悉感哪里来,那个新兴科技公司他知道,他们学校好几个学长在那儿研发部工作,待遇福利很丰厚,主打研发的是一些独居女性还有老人小孩的安全科技产品,他手上戴着的是这一季最新品,佩戴者感受危险时,按一下侧边隐形按钮或用力摇晃三下,会发出刺耳声音震慑歹徒和吸引路人注意力,且一秒之内,会将佩戴者定位发送给家人亲属,同时拨打报警电话给最近派出所,闫戈过来坐下,闷说:“不喝,你别忙了……看电视吧,我陪你看。” 许填笑一下,没说什么——正在一部末日丧尸大片和那部已经看了百八十遍还没看腻的小矮子果冻人动画片中间犹豫,遥控器按的像游戏机。 屋里大灯都开着,暖气很足,闫戈刚才在门口一进来换好拖鞋就把大衣脱了,头顶十几盏白色灯光照着此刻盘腿坐沙发上已开始盯电视屏幕拆薯片的人——肤色就像外面的雪,上面穿着纯白套头毛衣,底下是跟大衣同系列浅色裤子,秋裤的端倪从裤脚露出来,应该不止一层,选好片子了,小矮子们还是被抛弃,丧尸片的恐怖音效已经出来,看的人表情认真,薯片都忘了给嘴里塞。 大客厅的窗帘一扇也没拉,阳台那里,透明大玻璃窗外,大片雪花纷纷扬扬,玉屑一样一直洒,高楼百尺,万家灯火在雪下。 而窗外的雪,成了这一夜的种种背景。 闫戈在心里祈祷,下他个天昏地暗,世界崩塌,好好的下吧,下够一个冬天,让我再也没有理由从这里出去。 看电视的看起来很专注的在看电视,薯片袋子在手里也不响,而看人的也不遮掩,一直在看他。 闫戈一眼也不肯放过的,看他,也四处看他生存的环境——桌子上都是各种未拆已拆的零食,这个超大客厅被他弄的很乱,沙发上好几个毛毯乱摆,毛毯细毛上有不知名碎屑,桌上的奶茶外卖,袋子还存在,杯子在垃圾桶,客厅里除了跑步机、骑行机,就是跟这个极简风装修实在违和的两个羊驼——对,超大的俩个仿真羊驼,人可以骑在上面往后倒放上脚,就放在跑步机和骑行机的旁边,一个歪头,一个撅嘴,表情栩栩如生,仿佛立马就能冲人吐口水,直愣愣的看着闯入这家的闫戈。 许填见状,找到话说:“叔叔买的……”仿佛有些不好意思那样,没收拾房间就把人带来了,本来今天去没指望能遇见他,只在这座城市,甚至这世上,最好的一段时光就是在那所学校,所以回来了总想去看看,一切的一切,都不好意思,人家刚才一直四处看,他超紧张的,在这人面前就这样:“我说别买别买,他非要买回来放在这儿……”捏着薯片袋子补充:“可能他很喜欢吧。” 说的好像一下飞机看见人家机场旁边的商场门口展览厅那两只非卖品羊驼走不动道儿的不是他一样,许胥明要不是五年陪着他没回国,一下飞机就被接走暗访各地分公司,此刻在这儿的话,可能会跟以前他一口一个许胥明一样,把他按住打屁股,骂他小没良心。 闫戈还没对他这不是很感兴趣却听他一直提起的叔叔的买羊驼行为发出一点表面应答,不能在人背后说坏话,说曹操曹操耳朵烫,许胥明的电话给许填打过来了,桌上的手机亮了屏幕,许填赶紧就接,他要是不接两次以上,许胥明不开玩笑,立刻报警,自己的病好了,许胥明的仿佛好不了一样,许填甚至给他设置了专属铃声:“喂……嗯,回家了……对啊……这里下雪了,超大…………你那儿呢?” “没有一直玩手机。”他有点生气那样,小声说这句:“接的快怪谁啊……” “坐了坐了,喜欢喜欢…………没有……没有敷衍……” 而由于他伸出手接电话,身子也随着话语动,闫戈终于看见他接电话的,没有戴手环的那只手腕上,长毛衣袖子褪上去,那道明显的,割过腕的伤疤,一瞬间,眼睛被烫了一样,烫出红意,死盯着看。 而许填还在忙着应付今年三十五,越老越唠叨的许胥明:“没躺在沙发上吃薯片……绝对没有…………知道了,不是养不起,是不健康,要运动,不要老躺着,别让你的健身器材落灰,我都知道。” “没看好久,才打开……我离得超远……不会跟你一样戴眼镜…………再说你也不是看电视戴的啊……” “不用,不用叫阿姨来打扫……我自己闲了会收拾啊……多浪费钱…………我真的收拾……那是你以前没看见……” “嗯嗯……我乖……我等你回来……”许填笑着说:“拜拜,叔叔,早点回来。” 挂了电话,放下手机,他的目光让许填实在难以忽略,回头时,被他眼里湿润的红意吓到了那样,放下薯片,手改为捏着穿棉袜子的双脚,像个不倒翁一样在沙发上前后摇,笑得很刻意,不是在为自己作出这个笑:“没事,看着吓人,当时没流多少血,就是那会儿你知道,一时没想过来,再不会了,我都好了,我现在超级热爱生活!” 闫戈不知道该说什么,为什么是他给自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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