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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是他并不陌生的几个人，都在纪辰身边见过。 纪辰如果是阎王，他们就是做恶的小鬼。 命令和动手的关系。 其中一个笑着说：“嫂子，辰哥这几天正找你呢。” 想起他以前也爱看他们折腾丑八怪，讨好道：“要不还是我们打，你看着？”说话间，上去又抽了被许填拉着只能捂着肚子疼的半跪在地上的黑瘦男生几耳光。 许填浑身僵直，像抽的也是他，眼睛瞪着地面，抖个不停。 带头的黑短袖痴迷地看着许填的脸，夹着烟猛吸一口，慢悠悠喷出来，扫在面前人的脸上。 许填就咳嗽，咳的停不下来。 黑短袖男舔舔唇，痴痴地看着他咳，看他咳出唾沫，染湿红唇，看他咳出泪星，凝在眼角。 真漂亮。 不知道纪辰睡上没有？ 弯腰，把烟按在被他们打的已经说不出一句话的男生腿上，碾了几碾。 剩下几个人也都上来按，许填护都护不住，熟悉的滋滋响声，带着一点焦味，黑瘦男生不敢反抗，活鱼一样扭避。 许填看见了地上掉落的砖头，极度的愤怒、仇恨、恐惧之下，突然眼前血红一片，想也不想，就要去拿。 “扑通”一声。 斜处飞过来一脚，是闫戈，踢完人，第一时间把同桌护在身后。 许填看见闫戈才清醒，摇了摇头，像被虐待过的流浪狗，瞪大眼睛，恐惧又防备地盯着所有人，随时准备反击或逃跑。 黑短袖已经在地上躺着了，胸口老大的球鞋印儿，一时半会儿手揉心口撑不起来，叫一米九的闫戈自上而下俯视，背着墙边阳光，像看什么脏东西。 他吞口水，完全没了刚才在人腿上熄烟的气势，眼神虽然还很阴毒，却能从里面看出怯意。 旁边人把他拉起来，也是没吃过亏，还有人挺身要还手：“操！” 江勋把裤子扔给那缩在墙角的黑瘦男生，回头一脚，地上又躺一个：“你想好，我三中校篮球队江勋，这周围混的我都认识。” 张斌让李圆圆在巷口好好待着，攥着拳头进来轻蔑说：“想打架？没在怕。” 黑短袖拍干净胸口的土，还是忍不住揉心口，跟人说：“走。” 他食指指着闫戈：“行。”冷笑，又转成拇指竖起，再向下。 闫戈就往前走了一步。 他又立刻抬起胳膊，反射似的防御姿态。 江勋跟张斌笑了。 黑短袖脸上一阵儿红一阵白，灰溜溜带着人走了。 那黑瘦男生艰难穿上裤子，眼镜也在地上找到，戴上，缓过来，爬起来说：“谢谢……” 张斌先说：“兄弟，不是，你就站着让人家打？是我逮住一个往死打！总会有人怕！” 许填认识他，以前在一个班，他本来是负责跑腿，倒垃圾，给他们写作业的，家里普通条件，可在私立贵族学校一中，就算穷了，跟他一样，不太爱说话，可能是他死了，所以地位一落千丈，被他们填补了空缺。 黑瘦男生捂着肚子，满头冷汗，没说话。 李圆圆进来了，她很不理解：“为啥不告老师啊？他们太过分了吧！” “没用的。”许填突然说。 有的家长送孩子来上学，累死累活挣学费，只是听人说这所学校师资好，设施好，孩子怜惜父母的辛苦，只好更加懂事，不惹事，有的家长投资学校，顺便才让孩子来上学，这个不行，大把等着挑。 有的人一辈子只有上学这一条路，战战兢兢捧着所有得来不易的机会，有的人一出生就在终点，花费无关痛痒的金钱，就能得到穷人费尽一生也得不到的一切。 自信、底气之类，往往最在其列。 “就算管，管的住学校里，管不住学校外……” 像瘟疫，像病毒，惹上就好不了。 许填突然捉住男生的双臂，很激动的说：“再敢打你就杀了他！” “凭什么把人不当人！凭什么！” “杀了他！杀了他！” “哎哎哎！”闫戈吓够呛，赶忙将他按在怀里，许填急促的喘息，手握在胸口，牙齿咬的咯咯响，闫戈一边给他顺毛一边急说：“没事没事，别想别想，别想坏事情。” 江勋也让他吓着了，在后面一块儿劝：“放轻松，放轻松，你放轻松！” 李圆圆从包里掏出湿纸巾给了男生，眼神里都是同情。 黑瘦男生看着被人抱在怀里的漂亮男生，他也在急促的喘息，跟许填一样，脏污破碎的厚镜片遮挡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别听我同桌胡说！抓进去你一辈子就毁了！你爸你妈你将来的爱人还没等上你赔上一辈子呢，你先白白赔给这些人，亏他妈大发了！” “一时解恨，一世后悔。”闫戈跟男生说：“我知道这种人，一堆人逮着一个欺负，借着旁观者的冷漠无法无天，我建议你转学，或许有许多顾虑……”他看着男生校服裤沿的毛边，短袖的开线，那不是打出来的，还有款式落时厚重的眼镜：“但是应该告诉父母，你最应该考虑的是自己，把伤给他们看，告诉他们有多严重，手机录像也好，找可靠证人也好，保留证据，实在不行就报警，离开这个恶劣的环境，你的人生还很长，难道要一直被烂人纠缠？他们不值得你付出一点点宝贵的时间和情感，像甩掉垃圾一样，甩掉他们……” 闫戈说话的时候，胸口会有声音。 许填脸被按着贴在他胸口，听着他的话从胸膛振动着响，连同规律的心跳，被他一边跟人说话一边顺脊背拍拍摸摸，慢慢不喘了，也没有那么激动了。
第十三章 江勋进了校门就不得不跟他们分开了。 人生第一次觉得自己怎么没好好学习，体育班在酬勤楼，离许填足足两栋楼，这太悲伤了。 不亚于他哥他嫂那几年谈异地恋。 “别想了。”闫戈在许填肩膀上拍了拍，趁老师还没来，先给他看起来脸色还是木讷的很的同桌去楼道接热水。 天气热，阿姨给许填在新书包里放了个印满草莓的蓝色胖肚子水杯，带吸管的，早上本来给他装的鲜榨橙汁，许填没喝几口，却给闫哥拧开盖子倒了一大半儿，闫戈觉得自己才像那个被他小同桌投喂的猪，还是吃的最多的那种，他小同桌不管什么都要给他，零食、笔、本子、甚至新果冻橡皮都给他切一半儿。 有人管的许填是阔起来了，焕然一新，上学的装备鼓到笔袋子，都是家里阿姨添置，整体风格偏卡通，不是篮就是粉，极度符合闫戈心里对同桌的想象。 而他同桌有好东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闫戈，当然还有李圆圆和张斌，桌子上的小零食早被瓜分殆尽。 李圆圆生理期来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张斌冒着被砍头的风险死拦着不让她吃小厨私房菜的招牌米酒冰激凌，见闫戈拿着同桌水杯要出去接水，他也伸手：“等等，我也去。” 李圆圆腰疼的很，伏在课桌上趁上课之前多玩一会儿手机。 前面聚了一堆女生聊天。 李圆圆前桌是英语课代表倪韵，英语成绩很好，全班第一，很得老师赏识，就是口语老有口音，被英语老师在班里叫起来读课文的时候说过几次，她同桌是尹霜，学校艺术团的，有活动的时候，她总是领舞，长得很漂亮，说要考表演。 “这个，贼贵了。”尹霜拿着一支口红，在身边几个人手上抹：“四百多一根儿，但是显色度好，对吧？我就喜欢这个颜色。” “好看！我都没抢到这个颜色，只能等返场了，哎……” “我最近紧张，再攒几周生活费吧？” “你买了有什么用。”叫尹霜正拉着手试色的女生笑着说：“得要霜霜的白皮肤涂着才好看，你那大黄皮……” 她们把低头一直在做卷子的倪韵的书都挤歪了，倪韵身子落在过道，半个胳膊搭空，过来过去打闹的同学让她一个字都写不完，在卷子上划了一道又一道。 “谁大黄皮？”那个被说的女生指了指倪韵歪斜的书堆，一副你在说什么，长眼睛不会看的样子:“她同桌这种才黄皮，黄的多正宗。” 李圆圆越玩手机越皱眉，本来生理期就烦，她们声音又高，嘻嘻哈哈的。 “还有这几个，我买了好多。”尹霜桌子上摆了一堆化妆品，口红是最多的，挨个给她们试，迎来跟她玩的好的几个女生艳羡的目光，边拿气垫镜子照自己今天画的淡妆边苦恼地看着桌子上一些塑料壳的：“有了贵的，就不想涂便宜的了，本来也就是买来涂着玩的……” 头也没回地照镜子，一手随便拿了两根旧口红递给倪韵：“给你了，你拿着玩儿，也没见你买过这些东西，她们又不缺。” 满面带笑，淡妆精致。 倪韵被女生们看着，有些暗黄的脸颜色更深，笔在手上攥的快断了：“我不要。” 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声音却很小。 教室里，有男生把篮球带了进来，在后面摔出了极大的噪音，吵闹不堪。 哪里气氛不对，哪里有瓜大家却都能察觉，群体有专在风波处静音的功能，表面却还是与往常无异，怕打断什么。 尹霜好像很不理解的样子，硬给她塞：“送你的啊，你拿着涂呗，蛮适合你皮肤的。” “我看看。”李圆圆屁股下凳子跟光洁的教室地面发出一声剐蹭的尖锐声响，人已经站到倪韵旁边了，手上拿了一堆尹霜的化妆品，挑最贵的：“这个好看，我想要，这个颜色我也喜欢，这个粉我也想要，我拿走了啊。” 她挨个在手上试，动作粗鲁，涂的乱七八糟，真就要转身拿走，急得尹霜站起来一把攥住她手腕：“李圆圆你干什么！我跟你很熟吗！你怎么随便拿人东西！你又不缺这些！” 李圆圆笑了：“那你跟人家倪韵有多好？你两成绩表排名都挨得不近，这会儿跟人家课代表套什么近乎？我看你挺大方的，怎么又抠起来了，你怎么不给全班女生一人发一个啊，你觉得谁缺给谁发啊？” 她一句一句怼的尹霜脸上挂不住，周围跟李圆圆好的凑热闹：“圆姐不知道吧，就人家尹霜家里有钱，咱们都是穷鬼。” 尹霜全没了刚才那股劲儿，拧眉伸手：“给我！弄坏了你赔！” 李圆圆单手给桌上一个一个扔，装了个大逼，哼笑：“谁赔不起，没见过世面的东西。” 这是闫戈老说她的话。 许填用闫戈接的温度适宜的热水喝药，李圆圆凯旋而归，张斌给她捶肩膀，许填把药片就着水咽下去，迫不及待的给圆姐竖起大拇指：“……好帅，圆姐。” 李圆圆喝着张斌给他加了红糖的热水，摆摆手：“本来生理期就烦，顺手的事儿，她那堆破烂还没去年我生日斌子送我的口红礼盒贵呢，显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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