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嗡嗡……” 靳原强装镇定地等在门外,一直不自觉地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触碰着脸上冰冷坚硬的止咬器,指腹频繁地划过耳侧皮革束缚带,停在锁扣边缘,贴上指纹锁,在嗡嗡的错误警报中感受着荀风刚刚留下、未散的余温。 我完了。 靳原想。 - 林霁来电话的时候靳原已经神经质地站在荀风的房门外摸了快一个小时止咬器,接电话的时候都没看是谁,低沉短促的“喂”了一声,语气很冲。 “你这什么语气?给我好好说话。”林霁这暴脾气可一点儿不带惯他的,劈头盖脸一顿训,顿了顿,又说:“荀风跟我说你分化了。” “……嗯。”靳原听出林霁的声音,沉下去的心里不禁生出一种做贼心虚的尴尬感,脸上的血色一点一点地往下褪,脑子乱了起来,开始胡思乱想。 林霁知道了吗? 他的外甥和他的学生做爱了。 “嗯什么啊?”林霁那边很吵,似乎是在街上,他可能喝了点酒,说话躁得慌:“多说几句不会吗?是A是O?你应该分不出B吧,什么味儿的?” 看来是不知道。 “是Alpha……”靳原松了口气,闭上眼,仰起脸,碰了碰自己颊边的口笼,说:“水仙花。” 有信息素洁癖的林霁肉耳可听地梗住了,一阵静默过后,他勉为其难地说:“看在你妈跟我这么多年的交情的份上……我,勉强破例允许你用完除味剂来我家。” 靳原没给他脸,呵了一口气,漠然地说:“骗你的。” 林霁:“……”靓舅无语。 林霁:“所以是什么?” “是……嘟,嘟嘟嘟……” 靳原话未说完,突然听见咔擦一声锁响,面前的门把转了三十度,门板拉开一条缝,他愣了一秒,旋即屏住呼吸,信手挂断电话,看向门后即将走出来的荀风。 “好的,没事,嗯……辛苦了。” 荀风一手拉着门,一手打电话,看起来刚洗过澡,头上搭着块毛巾,细软半长的黑发湿漉漉地贴着面颊,额前有几绺碎发在滴水,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一种水汽蒸腾出的粉白,红紫斑驳的肩颈上水痕蜿蜒盈亮,水痕末梢,是他被靳原咬破标记过的腺体,上面的牙印已经结了层薄薄的痂。 没有一丝残余的信息素的味道。 而现在,距离他被靳原摁在浴室里完全标记,灌满精液,只过去了短短的几个小时。 Beta的信息素代谢能力超出了靳原的想象,他嗅着荀风身上一干二净的气息,听到对方手机里传出来的疑似“水仙花”的声音,情绪低落,心里没由来地烦闷,又不能发作,只能攥紧手,手背上的青筋和关节一样鼓起,突突地跳。 “我现在就下楼……” 荀风又一次无视了靳原,错开他,步履蹒跚地搓着头向楼下走,时不时嗯一声,尾音带着轻盈的笑意。 靳原看着他下楼的背影,觉得自己像一个落魄无能的败家子,养了一只世间最漂亮的金丝雀,却买不起与之相配的笼子。 和临时标记不同,完全标记是双向的,Alpha在成结的同时也被禁锢住,在传统的AO标记中,不论双方是否自愿,标记一旦完成,信息素都会尽职尽责地在Alpha和Omega之间建立一种平衡的,不可抗拒的相互吸引。 但当被标记的对象变成不受信息素影响的Beta时,天平的倾斜不可避免。 ---- 靳原一整个完蛋住
第7章 7.食物链的顶端是姐姐 ==== 靳原等了十分钟整,荀风没有再上楼,他追了出去。 荀风家是中空式跃层,“巴”字结构,站在二楼过道就可以看到一楼客厅,靳原走出房间没有下楼,而是站在扶栏后面,扶着栏杆往下看,他近视的度数不高,不戴眼镜也能看清楚靠在沙发上挂退烧针的荀风。 点滴挂在晾衣架上,晾衣架戳在沙发缝里,荀风盖着条毯子闭眼小憩,蜷成一小团。 他旁边坐着一个捧着手机打游戏的女孩子,二十出头的样子,很明媚的浓颜长相,短黑发,挂耳染白,奢侈品抹胸配热裤,嘴里嚼着泡泡糖,一边极限操作一边文化输出,打游戏喷人两不误,时不时还有空抬头看一眼点滴,打完一局游戏就腾出手在荀风额头上探一把,然后撸猫似地捋他额前的碎发,问他还热不热,很亲昵的样子。 荀风被吵得捂耳朵,却不反抗,糯糯地应,打吊针的那只手露在毯子外面,腕子缠了层绷带,遮住握痕。 看样子他刚刚是下楼是为了处理身上的瘀伤,而且大概率是这个女生给他打的针,缠的绷带。 手腕脚踝上就算了,但是腰腹上的指痕、肩颈上的牙印、大了一圈的乳头、还有被肏软操肿的嫩穴……这些也会让她帮忙处理吗? 他们这么亲密,也不是没有可能,甚至说不定,这个女孩就是荀风的水仙花…… 靳原控制不住胡思乱想的大脑,心里泛起酸楚的恶寒,抓在栏杆上的手青筋暴起,指骨捏得咯咯作响。 Alpha潜意识里标记所有物的欲望促使靳原不自觉地舔犬牙,酥麻的痛感顺着舌尖的神经末梢蔓延,在味蕾上绽开冷淡又凛冽的异香。 ——他信息素失控了。 靳原刚分化,身上的信息素本来就比正常Alpha浓郁,又没有主动收束克制,血液在情绪的调动下流速加快,腺体发烫,无意识迸发出大量的攻击性信息素,带着鲜明的怒意,暴虐汹涌地朝那个女生席卷过去。 无声的蔓延侵袭。 在凛冽的冷香将要触及皮肤的前一刻,女生倏忽抬起头,转过半边身子正对靳原,放下手机,高举双手摆了个投降的姿势,水汪汪的杏眼楚楚可怜地望向他,肩膀瑟瑟发抖像在求饶。 靳原微微抬起下巴,眼底牵出一线吊白,目光碾在她脸上,微阖的眼睑像是刀鞘一样藏着眼中绝戾的锋芒,那里面沉寂着森冷的寒光,夹杂着躁郁凶狠,是极为压抑的妒怒。 嫉妒大于愤怒,此时此刻的靳原就像是一匹睥睨着不速之客的傲慢恶犬,随时准备起跃、扑杀和撕咬,却被止咬器束缚,处处掣肘。 女孩看他一本正经地不敢发脾气的样子,装了几秒害怕没忍住笑了场,花枝乱颤地往沙发上一靠,摊牌似地,胳膊虚虚搭在靠背上,依旧保持着投降的姿势,气场却完全不一样了,这个痞子专属的动作被她做得天鹅般优雅、强势。 她勾起左边嘴角对着靳原坏笑了一下,吐出一点舌尖,嚼着糖吹了个粉红泡泡。 “叭。” 泡泡吹破。 她周身蓄势待发的冷香同时被驱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更为馥郁肃杀信息素,像花香又微微发苦,有点茶,这股热烈的信息素不仅清理了靳原的余味,还转而以更快的速度和精准度自下而上地朝着靳原扑面而来,像是高压水枪一样,争前恐后往他的鼻腔里冲,疯狂地穿凿着他的嗅觉神经。 Alpha之间相互发散信息素,用气味刺激彼此的嗅觉神经的行为是原始时期遗传下来的本能,类似于高原上为了争夺领地和配偶顶角勾斗的羚羊,Alpha用信息素代替了角顶斗,直达神经末梢的攻击对腺体的伤害很大,如果下狠手甚至可以让败方终身无法发散信息素,很野蛮残酷的一种斗殴方式。 刚刚分化的Alpha连控制自己的信息素都做不到,更不用说与一个成年Alpha角斗了,被反制碾压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靳原没有防备,被奇袭而来的信息素冲得胸闷气短,呼吸困难,一开始感到鼻酸,再是直抵脑中的神经性疼痛,体内的信息素在血管神经乱窜,养蛊反噬一样剧烈密集的刺痛,眼前大片绽开明艳璨烈的茶花幻影——这是信息素侵入大脑皮层带来的联觉。 女生显然只是小惩大诫,留着手,让靳原疼了不到一分钟就撤了信息素,伸出舌尖把糊在唇上的泡泡糖舔回嘴里,一直举着没放的手翻了个面,中指起立,隔空对靳原竖了对儿国际友好手势。 无声地做了个饱满的口型:FUCK BOY。 渣男。 她都知道了。 靳原和荀风的事。 靳原盯着她,心中的猜忌就像她嘴里的泡泡糖,越吹越大,填在心室里堵塞血管,几乎要让他的心脏爆炸。 这只能是荀风告诉她的,荀风连林霁都没有告诉,却告诉了这个Alpha,不仅告诉她,还在她身边睡得这么香……他明明对Alpha有ptsd,为什么会叫一个Alpha来照顾自己…… 他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朋友还是恋人? 像是为了给靳原一点提示,女生又吹了个粉红泡泡,顶破,垂下手去搡荀风,把人攮醒,让他睁开眼,托着他的腮把他的脸转向靳原,伸出食指指向靳原,大声告状: “风风!他龇我!!!” 靳原:“???” 谁龇谁啊? 而且你凭什么叫他风风?! 在荀薫的促动下,身子骨抱恙的荀风眼里终于有了一秒靳原,他恹恹地扫了楼上戴着止咬器的Alpha一眼,眉尖微微蹙起,表情冷淡,明摆摆地写着:你怎么出来了? 好像靳原见不得人一样。 “嘤,这个Alpha好厉害啊,一看就很让人有安全感呢。”刚刚还盛气凌人的荀薫一秒变成了娇贵的小公主,委屈巴巴地挽住弟弟的胳膊,刻意放软声音,戏精上身,开始表演茶艺:“不像我,这么柔弱,只会心疼风风。” 荀风敷衍地嗯了一声。 靳原的拳头硬了。 他扳着栏杆的手加大力道,面上收敛了多余的情绪,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们,止咬器让他下半张脸的轮廓锋利非常,面无表情自带禁欲气场,眼窝深陷,阴影中深色的眸子像一池寒潭,又深又冷,潭底沉着两道人影。 他可以忍受荀风事后生气对自己冷暴力,但是不能忍受有Alpha在他面前对荀风撒娇取闹。 他会发疯。 但就在靳原冷脸预备发作的第一秒,荀风开口说话了,声音徐哑,像雾凇。 “饿了吗,下来吃饭。” 又吩咐他:“吃完给老师回个电话。” 靳原熊熊燃起的怒火被他云淡风轻的两句话灭了个干净。 不是他好哄,只是因为说话的是荀风,这是他醒来后主动跟靳原说的第一句关心的话,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靳原甚至想录下来多听几遍。 他觉得荀风真的很会拿捏自己的情绪,打一巴掌给一颗糖,分寸时机把握得分毫不差,吃准了他会心甘情愿地被训诱。 好坏。 好喜欢。 靳原炸开花的毛有被顺到,他表面依旧冷漠,心里的小人欣喜若狂,不等荀风再叫,乖乖下了楼。 荀风点的外卖,家常炒菜,色香味俱全,放在保温餐盒里,热气腾腾的,还有一罐盛在砂锅的鸡汤,油花澄清,汤色稠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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