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赫看着栖南的后背,咽了下口水,说了声好,又提醒他别忙到太晚。-- 栖南脱了衣服站在水池前,用冷水快速洗了把脸,镜子里青年那张挂满了水珠的脸帅得极其张扬,浓黑的眉眼像水墨画里笔触锋利的山谷,高高低低精致的每一笔都不多不少。 栖南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赤着脚走到花洒下,他又想起电话里那通娇滴滴的声音,膈应得他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栖南想,他今年33了,已经不年轻了,倒不是栖南非要跟李凌赫公司里的那些小模特对比些什么,他们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对比性,他只是感慨下时间过得真快。 哪怕十几年前,栖南最嫩茬儿的时候也不是娇滴滴一掐一汪水的那种类型,栖南也嫩过,年轻过,也水过,但绝不是无声泉眼细细流,他是奔腾翻滚一望无边,一掐一个高高的浪头都能把人淹死的海洋。 这么多年了,锋利的山谷蒙了层淡淡的水雾,把他脸上的尖锐软化了几分,波涛汹涌的海洋也多了一丝平和从容,让人更加忍不住想要沉浮其中。 栖南在水流下转身,露出了他的另外一面。 修长性感的脖颈往下,是常年锻炼保持的紧致线条,肌肉有形有棱,而镜子里最显眼的,还是栖南身后那片从后腰一直延伸到尾椎骨的纹身。 那是一片互相缠绕的,火红的藤蔓玫瑰,玫瑰的根像是扎在栖南身体里,直接从他张扬的血肉里汲取了养分,所以才能生长得跟栖南一样茂盛火艳。 温热的水流淌过那片玫瑰,花瓣上挂着一串儿冒着热气的水珠。 栖南才是一咬一口浪,一闻都是香,但得看能不能咬得动,因为栖南一直都是韧的。 野玫瑰还一身的刺…… 【作者有话说】 来了宝子们,先看好文案哦,南哥是受喜欢的宝子们求个收藏海星评论,鞠躬鞠躬,感谢感谢……
第02章 小王八羔子 栖南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李凌赫早就睡着了,栖南直接去了书房,但他坐在椅子上,笔记本电脑开了半天都没动一下,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打在玻璃窗上哔哩啪啦的雨点声听得栖南心里烦躁。 烟瘾犯了,栖南摸出烟盒打火机,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咬着,先去开了窗户。 前两天还热腾腾的夏末暑气被这一场雨就浇没了,窗户一开,潮湿粘稠的雨腥味儿钻了栖南满鼻子,又顺着喉咙往肺里涌,堵得他呼吸发闷。 栖南不喜欢雨天,一直都不怎么喜欢。 栖南坐回椅子上,一点着火就眯着眼狠狠抽了两口烟,难以忽视的焦糊辛辣把他肺里的雨腥味儿扫荡了个干净,稍微好受了一点。 烟抽了一半,烟灰掉在鼠标键盘上,栖南往后撤了撤椅子,用手擦了擦键盘,等他擦好烟灰一抬头,电脑桌面被一张放大的证件照占满,他的眼睛也被那张照片占满了。 栖南从小就爱拍照,小学就有了自己的相机,以前街坊邻居平时拍个照片都爱找他,屏幕上就是一个少年的入学证件照,也是栖南拍的。 纯蓝底色拖着一个穿着白黑校服的酷少年,少年是很久很久之前跟在栖南屁股后边不停绕的邻居小弟,他们是在一个大杂院儿里长大的,少年头发剃得很短,眼尾微微下垂,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很不好惹,稚嫩的脸上也带着往上顶着冲着的攻击性。 但是栖南知道,少年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黑亮黑亮的,还会露出两颗不算太齐的小虎牙,天天扒着他胳膊,一声接一声没完没了地喊他南哥南哥南哥…… 别看证件照里的人干干净净,私底下就是个黑不溜秋的泥巴小孩儿,整天上房掀瓦,爬树掏土,后来长大一点儿才好多了。 栖南盯着照片里的少年看久了,隔着屏幕好像都闻到了泥巴小孩儿身上那股跳动在清晨草叶露珠上的泥巴味儿,就连窗外飘进来的雨腥气都不那么难忍受了。 栖南咬着烟头忘了抽,烟灰跟火星掉在手背上,疼得他嘶了口气,拍掉手背上的烟灰,他心里还想着照片里的少年。 栖南余光瞄到笔记本电脑最下面的时间日期,才想起来自己忘掉的到底是什么事,今天是那个小崽子的生日。 只是小崽子十六岁后,栖南就再没见过他,因为手背疼,栖南一时忘了他今天是过几岁生日,心里默默数了数。 27了,早就不是小崽子了。 栖南冷笑一声,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夹烟的手啪地一下狠狠合上笔记本电脑屏幕,又用力抽了口烟,烟雾缭绕后栖南的脸是模糊的,咬着烟头的那声含糊粗粝的低骂倒是清晰。 “朝岸宁,你个小王八羔子……” 栖南嘴里的那个邻居小弟,泥巴小孩儿,小王八羔子,早就长成了大人。 此刻西装革履,一身考究精致的派头,正穿梭在港城最豪华娱乐场的宴会厅里,一群人正围着给他这个新贵敬酒。 “朝总,生日快乐。” “朝总真是年轻有为,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以后新禾娱乐,还得看朝总啊,可别忘了老哥。” “最近有个项目,不知道朝总有没有兴趣?” 朝岸宁穿梭其中,应对得游刃有余,不管谁来找他,他都是一副谦逊温和的笑脸。 这场生日宴是三叔给他准备的,又不仅仅是生日宴,晚上三叔已经宣布,让朝岸宁彻底接管新禾娱乐。 朝岸宁不喜欢这种场合,但他必须出场。 来参加宴会的,除了一些商业跟人情上的邀请,也有一些是闻着味儿想要来爬杆儿献身的,使出浑身解数挤到朝岸宁跟前,搔首弄姿扭腰拉胯:“朝总生日快乐,敬您。” “谢谢。” 想献身的男人是个很漂亮的青年,是在电视上的熟面孔,听说最近得罪了金主,所以被冷藏了。 习惯了高处的人怎么能甘心重新躺回地下,自然会想办法另攀高枝儿,朝岸宁就是他另选的高枝儿。 “这是我的名片。”男人掏出名片。 朝岸宁接过名片,随手递给旁边跟着的助理唐吉。 青年看他一直在笑,以为自己有戏,又上前一步:“朝总,您什么时候有空。” 朝岸宁笑着的眼睛里挑起两分尖利,直刺青年脸上,还笑着说:“什么时候都没空。” 这些往朝岸宁跟前儿凑的,都是想要攀关系或者攀他这个人的,但比起八方奉承吹嘘的,那些角落里的嘲讽声只多不少。 那些走下坡路的世家二世祖们,在墙角或者柱子角落后边,悄么声地飞出酸了吧唧的三言两语。 “一个在地下拳场打黑拳出身的小混混,一朝飞上枝头,就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 “就是,真以为自己身上贴了金片就是尊金佛了,脱了衣服,还是趴在阴沟里舔食儿的野狗,怎么都改不了他身上那股子低贱本性。” “回头你扔根骨头,看他这个野狗还追着跑不跑。” 一阵哄笑声中,又有人冷嘲热讽:“人家姓朝,有个好三叔嘛。” “哎?你们听说了没,过段时间姓朝的还要跟邵家公子联姻呢。” “他们两家联姻的事确定了吗?” “我听我哥说的,他们两家长辈都在商量了。”…… 哪怕那些嘲讽隔着千山万水,也总能钻进朝岸宁的耳朵里,这些话他听得太多了,曾经当着面的,指着他鼻子,甚至是踩着他脸的。 这些背地里的又算得了什么?不疼又不痒的,朝岸宁不在意。 宴会一结束,朝岸宁就迫不及待带着助理往外走,一晚上的假笑,他的脸皮都要僵了,一迈出宴会大门,朝岸宁就用力摁了摁自己的下巴跟嘴角,冷着脸扯下勒脖子的领带。 唐吉一看朝岸宁的表情就知道,朝岸宁的心情不好,接过他扯下来的领带问:“朝哥,我们现在去拳馆吗?” “去,打一会儿拳,发发身上的汗。”朝岸宁声音很沉,跟他的脸色一样。 他又脱了西装外套,这次唐吉没伸手去接,他知道西装内口袋里有他朝哥宝贝的东西,不会让他碰。 朝岸宁快步往台阶下走,一个醉醺醺的胖男人领着身边几个年轻人有说有笑往上走。 他们一上一下,胖男人不小心撞到了朝岸宁肩膀,朝岸宁搭在臂弯里的西装掉在台阶上,从里衣口袋掉出个破旧的黑钱包。 胖男人瞅了朝岸宁一眼,又瞅了瞅地上的衣服跟破钱包,如果他没喝多,他应该能看出他撞的人并不好惹,偏偏他从地上的旧钱包先入为主了。 钱包一看就是劣质的皮革,四个角的黑漆都已经磨破起了毛边,钱夹里一张发黄的照片露出一角。 哪一辈子的款式了?谁家好人一身昂贵西装,口袋里会揣这种破玩意儿? 胖子又看了眼朝岸宁的脸,一等一的好皮相,身上穿着名牌西装,出入这种高端场所,却用地上那种烂东西。 不用想,肯定是靠着皮相来捞的。 胖男人往台阶上啐了口唾沫,带着身边的人继续往上走,抬腿迈上去的时候,还一脚踩在了钱包上,嘴里还骂着:“呸,死卖屁股的东西,恶心……” 唐吉一听就急了,冲上去要去揍人,被朝岸宁伸手拦住,训斥他:“唐吉,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在外面别冲动,不要那么暴躁嘛。” 唐吉弯腰要去捡钱包,朝岸宁先捡了起来,用手拍掉钱包上面的脚印,又放在嘴边吹了吹,小心翼翼把钱包里露出一角的照片往里塞了塞,确定照片收好了,才把钱包揣进西装裤口袋里,然后才抬头看了眼胖男人快看不见的背影。 上车之后,朝岸宁没让唐吉开车,他们的车一直停在酒店门口。 “朝哥?我们一会儿还去不去拳馆了?”唐吉回头问。 “不去了,待会儿用别的东西练拳。” 朝岸宁坐在后排座椅上,两条腿交叠在一起,懒懒地说了这么一句,又曲着手指握成拳放在嘴边吹了口气儿。 他有的是耐心。 唐吉一直透过车窗玻璃盯着酒店大门,他知道,朝岸宁这是脾气上来了,他心里的火没撒出去,今晚是不会走的。 朝岸宁又掏出钱包,摊在腿上,抽出钱夹里的照片来看。 照片里的栖南22岁,笑得很有感染力,就像雨过天晴后的山谷里挂了满当当的鲜艳彩虹,朝岸宁每次看,都会忍不住跟着照片里的栖南一起笑。 栖南的笑像针安定剂,朝岸宁只要看一眼,就能快速平复好自己的脾气,压住身体里无处安放的混乱因子。 但今天晚上看一眼不够平复,所以朝岸宁得把刚刚的火发出来才行。 照片已经很多年了,边角早就发黄,照片上栖南白衬衫胸口的位置上沾了几滴血,是朝岸宁的血,后来沾在照片上的,经年累月,血迹已经变成了红褐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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