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神的气息落在彼此唇齿间,而瞿宁森像是衔住一片湿润的花瓣,恨不得将他嚼碎吞下,再不分离。 但他的动作依旧缠.绵而温柔。 直到林舟终于睫羽颤动,似乎呼吸不过来。 瞿宁森终于放开林舟,伸手去摸他绯红莹润的脸,笑里带着叹息,怜惜又深重。 “我爱你。” 他又说了一遍,然后,再一遍。 “爱你。” 似乎永远不会疲倦。 怎么能不爱你。 怀里的人眼瞳湿润地看着他,丝毫不觉自己此刻如此美丽。像是柔和又汹涌的波浪,那些黯淡的过去,苦涩的曾经,都无法困住他分毫。 他就这样拼命向上生长,在命运的脚底匍匐挣扎,却始终不肯放弃。 任何一个看见过那样生机勃勃、那样碎裂又重组的人,都无法不感到动容。 人类,是趋光性的动物。 而瞿宁森这样冷到骨子里的人,也会忍不住将这光捧在手心,小心翼翼,屏住呼吸。 所以他懂他的不安和骄傲,也懂他的在意和倔强。 宽大的掌心落在纤薄的腰间,收紧,环拢。 温热的额间相抵,清浅的鼻息交错,像以往许多次安抚他那样,瞿宁森声音温柔。 可他还是只会那套说辞,来回反复地安抚:“别怕,林舟。” “别怕。” 爱让胆怯的人变勇敢,让勇敢的人变胆怯。 林舟落在瞿宁森怀里,像是落进一片宽阔汹涌,却永远不会伤害他的海。即便整个世界颠倒错落,他也可以呆在这个怀中,安全地过到天荒地老。 于是,曾经从勇敢变得胆怯的心,终于再次勇敢。 他终于笑起来。 微不可闻地嗯了声,少年湿润的唇宛如盈满水珠的花瓣,润泽发亮。 林舟轻声说:“好。” 他不需要更多的时间了。 就现在,就此刻。 他要和他在一起。 他答应和他在一起。 ——反倒是抱着他的人愣住。 瞿宁森当然明白林舟的未尽之意。 可就是因为太明白,所以竟有些不可置信。就像在沙漠跋涉已久的旅人,在看见美丽绿洲的那一刻,溢满惊喜和深怕只是蜃景的恐惧。 直到林舟将头依靠在他肩上。 圆圆的脑袋,柔软细碎的黑发。 试探着,生疏着,亲昵主动地蹭了蹭他。 宛如被一头笨拙的小鹿轻撞胸腔,瞿宁森的心脏在这一瞬软成泥。 林舟听见他加快的心跳,刚要抿唇笑,就察觉到面前人某个不太对劲的反应。 少年倏然一呆。 然后是深重的、迅速从脖颈蔓延至脸颊的整片潮红。 “......你!” 他吓得要撒腿就跑,却猛地被炽热大掌揽住细腰,无法逃离。高大的男人低下头,不肯松开滚烫害羞的爱人,只嘶哑着声音凑到粉色的耳边,低低道歉:“......对不起。” 但他不会冒犯他。 最多......只是再吻一吻。 再吻一吻吧。 好吗? 吞咽声,呜咽声偶尔响起。 水声隐隐荡漾在空气四周,宛如咬破表皮的饱满果子,溢出甜蜜四溅的汁水。 他们站在明媚的阳光里,身边是旧年曾被珍惜收藏的信。两道影子抱在一块儿,仿佛无法分开的连体鸟儿,再一次交错着无限靠近、纠缠、依偎。 不远处,听见动静的粥粥坐起身,很快又趴下去,懒洋洋地继续晒太阳。 嗯,亲吧。 如果是主人这么强壮的动物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 一周后,S大终于正式开学。 被瞿宁森每晚按在公寓里、随时随地索吻拥抱的林舟终于拿起书包,水淋淋湿哒哒地爬出了爱情这条河。 “我要去上学!” 少年从浴室里出来,气势汹汹道。微微湿润的黑发下是绯红莹润的脸颊,细白的脚腕陷在地毯长毛里,水珠滚落,留下一点湿痕。 岛台边在洗水果的瞿宁森见状,立刻走过来,一把举起诶诶叫着的林舟,半扛着他坐进了沙发里。 “怎么又不穿鞋?” 男人将林舟横放在腿间,低头给他穿好拖鞋。林舟习惯地靠进瞿宁森温热的肩窝,闻言撇了撇嘴,一脚踢掉那只粉色的兔耳朵:“一会儿就要出门换了,不想穿。” 瞿宁森再给他穿。 林舟再踢。 再穿。 再踢。 瞿宁森:“......” 林舟扑哧笑起来,在他的怀里乐得像只成功干坏事的小猫。 他挑眉,得意洋洋地看向他,生动漂亮的脸上焕发着一种绚丽夺目、流光溢彩的恃宠生骄。 “就不穿,怎样?” “瞿宁森你不说话?你生气了?” “天哪我好可怜,才恋爱一周就被男朋友冷暴力......” 早春鸟雀般轻快的声音倏然消失。 男人忽然低下头,轻轻吻住他犹带湿润的冷白脚踝,炽热.舌.尖一路向上,舔.舐皮肤,爬行动物般迅速将怀里的猎物绞紧包围—— “我穿!!” 浑身发软的人几乎在尖叫,立刻将自己死死蜷缩藏进某人宽阔的怀中,以为这样就能安全。潮红的皮肤烫到灼手,他将他的衬衫抓皱,如玉的指尖颤抖地求饶:“......瞿宁森,别亲了。” 他才十九岁。 受不了。 半晌,瞿宁森才克制着强行停下动作,格外嘶哑地嗯了一声。 有点发红的眼睛紧闭,他抱住怀中同样气息急促的少年,沉默着,缓缓平复心跳和欲.念。 半晌。 粘稠的,安静的,却像蜜一样甜呼呼的气氛里。 林舟抬起头,红着脸吻了吻瞿宁森的鼻尖。 “......你真听话。” 他瞳孔湿润,溢满信任的天真和陷入爱情的甜蜜,分明连调.教是什么都不知晓,却已无师自通地本能伸手,轻轻抚摸瞿宁森的头发。 像在抚摸一条拴着绳子的恶犬、戴着嘴套的凶狼。 林舟弯起眼睛,依赖地宣布:“从现在开始,我最相信的人就是你了。” 湿润如花瓣的吻落在鼻尖。 瞿宁森深深地凝望着他,在心中又轻又重地叹息,却忍不住笑起来,温柔亲昵地低头:“嗯。” “因为我最爱你了。” “瞿宁森,你好肉麻哦。” “那再亲一下,好不好?” “......好。” ...... 等到终于要出门去学校时,林舟的唇和锁骨已经变得不能看了。 他也不在意,自顾自穿了件平时会穿的鹅黄色短袖。 冷白的皮肤映着点点粉红,宛如落在青瓷上的梅花。林舟就这么露出吻痕,啃着梨子钻进了黑色大G。 瞿宁森当然也不会在意。 事实上,他更希望全世界的人都能看见自己留下的痕迹,吓退那群疯狂的追求者。 车子很快靠近S大。 这一次,瞿宁森没有停下来,而是直接开进了校园。 在林舟略带惊奇的目光中,他笑了笑,伸手温柔去摸少年的额发:“以前不送进来,是怕你不喜欢。” 也怕影响他在学校的处境。 现在嘛......当然是在宣示主权。 九月开学季,无数新生老生汇聚在太阳底下,吵吵嚷嚷。 黑色豪车停在教学楼下,因为昂贵的车标,连路人都急忙退避三舍,生怕剐蹭到哪里。 直到鹅黄色的少年从车上下来,清癯的脊骨锋利,漂亮的眉眼微垂。 原本是高高在上的冷淡模样,可他细白.精致的锁骨周围,却布满了深深浅浅的靡红吻痕。 周围刚芳心暗许的学弟们:“......” 刚到校期待着高龄之花的老生们:“......” ......不是,我这么大一朵高岭之花呢??! 直到高大英俊的男人下车,为林舟撑起遮阳伞,牵着他往教学楼处走去。 人群瞬间寂静。有人认出那张财经杂志里才会偶尔出现的脸,脸色一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那个、那个不是那谁吗?” “我草,他不是瞿清他哥吗?我草!” “你小声点!天哪,我不行了我真要晕过去了......” 经过一个学期修复,终于能发帖的论坛再一次爆.炸了。 而林舟并不知晓这一切。 他被瞿宁森牵着手往前走,路过一片废弃的教室时,忽然停下脚步,轻轻咦了声。 瞿宁森跟着停下脚步,往他的视线处看去。 只看见不远处,操场上站着一片身穿军训服的新生,正在烈日的炙烤下汗如雨下。 林舟有点意外:“今年新生提前开始军训了?” 瞿宁森眯眼,神色温和中透着漫不经心:“可能是因为想拿慈善金吧。” 林舟一愣:“慈善金?” 什么慈善金?他怎么不知道? “嗯,”瞿宁森伸手,轻轻给林舟擦干净额间的细汗,依旧是不怎么在意的模样:“我专门设置了一个基金会。” “贫困生入学后提交证明,拿满学分,期末就能无偿贷款大学四年的学费,全程匿名,除了我不向任何人公开。” “提前拿学分的,可以在开学时就申请。” 而S大新生入学,唯一能加学分的就是军训。出于贫困生的强烈要求,S大也就顺水推舟,提前开始了军训。 林舟又是一愣。 半晌,他沉默地站在原地,久久凝视着落满阳光的操场和废弃教室。 似乎看见了两年前,那个因为太过疲惫和中暑,晕倒在阶梯上的清瘦少年。 身后的瞿宁森垂眸,声音很轻,也很低。 “我经常在想,如果那时候,我能出现就好了。” ——如果能提前发现林舟的辛苦,那就好了。 ——如果能帮助到他哪怕一点,那就好了。 ——如果能让他的十七岁、十八岁,过得不那么狼狈......那就好了。 于是瞿宁森顺手建立基金会,不是因为忽然生出了爱心,而是想以这样的方式告诉林舟: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他狼狈、辛苦、流泪...... 都有人爱他。 我们并不是只爱上彼此的美丽和温柔,不是吗? 连同你的心酸和哭泣,我的嫉妒和暴戾,我们都一并爱着、相拥着。 ......不是吗? 最后的夏蝉在头顶不知疲倦地鸣叫。过完这个短暂夏季,在某个晚上,它们就会心满意足地死去。 阳光下。 少年忽然侧身,在伞后的阴影中微微仰头,闭眼吻住了男人。 曾经,林舟很讨厌这个世界。 现在,他允许任何事发生。 坦然面对世界的人,会获得无与伦比的勇气。 这一刻,他终于摆脱对命运的憎恨,摆脱灵魂深处的疲惫,摆脱曾挥之不去的痛苦、自卑、自傲、自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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