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窗外不断升起落下的太阳。 不管是争吵还是甜蜜,今天,明天,都将是美好的一天。 头顶依旧洒着明亮清泠的灯光。 少年和男人的声音偶尔响起,透着宁静平和。 “瞿宁森,粥粥呢?有没有人喂它?” “它只让你喂,你不在,我把它送奶奶那里了。” “也好,它那么聪明,应该能让奶奶开心。” “不聪明怎么配和你同名。” “......瞿宁森,你真的好东亚家长啊。” ...... 睡完回笼觉起来,已经是早上七点。 瞿宁森住的应该是规格最高的房间,有三四个客房,林舟昨晚睡的是主卧,瞿宁森则自觉收拾东西去了客房。 他们同时起了床,洗漱完,林舟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我的行李还没收拾。” “我先下去一趟。” “不用了,”瞿宁森迅速拦住他,将人带到餐桌旁吃饭,面不改色道:“我已经收好了。” “双肩包在沙发上,行李箱就直接放车里了。” 林舟没多想,哦了声,开始低头乖乖吃早饭。 瞿宁森则去了阳台,拨通电话。 “清理干净了吗。” “已经清理好了,瞿总。”周特助站在走廊处,看着浴室空荡荡的玻璃门,签下报销单:“只不过因为运输原因,浴室门还要两天才能换新的。” “嗯,昨晚的工作人员十倍工资,你也是。” 瞿宁森放下心来,最后叮嘱:“行李记得送到后备箱。” “是。” 昨天深夜,在赶到林舟房间时,因为太过着急,瞿宁森直接用手肘打碎了浴室的玻璃门闯进去,动静很大,惊动了整整一层的住客。 鲜血顺着浴室的水流了满地,他却无暇顾及,当着目瞪口呆的林韵等人的面,眉眼阴鸷地迅速将林舟抱去了自己房间。 血痕顺着走廊地毯滴滴答答落到电梯里,场面实在吓人。 得知只是低血糖晕倒后,瞿宁森这才有心思让医生帮自己包扎伤口。昨晚他刻意穿了比较宽松的长袖,林舟果然没看出他缠着绷带的手臂。 房间里,忽然传来少年大声的呼喊。 “瞿宁森——来吃饭!” “来了——” 瞿宁森忍不住笑起来,转身走进房间。林舟就坐在餐桌旁,浑身落满朝霞的流光。 酒店对面是连接两市的大江,透过落地窗,初升的太阳勾勒出少年清瘦的背脊,他正咬着一只虾饺,侧头看瞿宁森,眼瞳漆黑明净。 “吃饭啊,站那里干嘛。” “......来了。” 在A市的最后一天,他们最终还是见面了。 这可真是神奇,林舟想。 就好像不管发生了什么,他与这个人的联系永远不会消失。不管他遇见什么事情,瞿宁森永远都能及时赶到他的身边。 就像,专属于他的那根许愿毛毛草一样。 林舟想象着瞿宁森浑身毛毛的样子,瞬间打破抒情,忍不住笑场。 身边男人察觉到他的好心情,夹来几片绿叶子,也笑着问:“怎么了?” “没什么。”林舟才不告诉他,想了想,还真有好事情和他分享。 而且,在来A市的第一天他就想说来着。 “你知道我这次为什么会在A市吗?”林舟喝了口水,挑眉看他。 瞿宁森当然知道,但也瞬间同样知晓林舟的心思。 他只觉得心尖发痒,面上依旧从容温和:“为什么?” 林舟有点得意地揭晓答案:“是林老师主动让我来的。” “我本来申请的是之前的项目实习,没想到她居然把这么大项目的随行名额给了我,林老师人真好。” “当然,也有我很优秀的原因。” 林舟眨眨眼,连睫毛都闪着光:“瞿宁森,我可是才大二哦。” 声音尾调上翘,身后似乎摇着一根得意的毛茸茸尾巴。 他鲜少露出这样的神态,像是被养熟的小猫小狗,已经能很熟练地对瞿宁森炫耀撒欢。 瞿宁森一直在笑,也真心实意地点头:“嗯,你真厉害。” 他一开始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出于林舟的敏感和聪明,瞿宁森最后还是取消了对S大合作的干预,并没有指定任何教授和学生去A市。 能来到这里,只能说明林舟真的很优秀。 比他想象的还优秀。 这些天来,瞿宁森无声看着林舟每天忙碌。他从来没参加过任何实习,却很能干,每天跟在教授们身后跑腿打下手,记录数据、请教师姐,从无怨言。 安静又眼里有活,还一点就通,是共事时最想遇见的那类人。 他很好。 但瞿宁森也懂他的在意。 “你怎么又走神了?” 林舟喝完水,看了眼手机消息,起身翻着自己的双肩包:“那你继续吃吧,我先把数据交给林老师他们,再道个别。” 瞿宁森一顿:“......嗯。” 林舟没注意他的沉默,很快找到文件,下了电梯,在三楼餐厅里找到了林韵一行人。 “老师,师姐,这是之前记录的各项数据。” 林韵愣了下,连忙接过来:“辛苦了。你低血糖恢复了吗?身体没事吧?” 林舟笑着摇头:“没事了,谢谢您的关心,也谢谢这些天师姐们的照顾。” 林韵连忙摆手,师姐们也说没事。 有个师姐嘴快,忍不住好奇地问他:“说起来,你男朋友他没事吧?” “你们和好了没?” 林舟:“......” 林舟有点僵硬地转头:“......我男朋友?” “......不是吗?” 师姐声音小了点,默默叉起一个叉烧包,假装吃饭:“他昨天把你公主抱起来,还一直叫你的名字,脸上表情和你前段时间一样,都快哭了......” “我就以为你们是吵架了,才会这么撕心裂肺呢......” 那男人很陌生,但他身后跟着的人很眼熟,赫然就是来A市那晚接待他们的曜森集团总特助。 能让总特助跟在后面鞍前马后的,也只有他的直系上司,曜森总裁了。 师姐咬了口叉烧包,啧啧称奇。 乖乖:他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霸总剧情竟在我身边? “......” 耳朵发红的漂亮少年强撑着声音,礼貌道别。 而后面无表情地回到房间,找到瞿宁森的身影,立刻兴师问罪—— “瞿宁森——” “要不要看江景?”男人正在跟谁视频通话,很耐心的样子。听见声音,这才转过身,似乎有点惊讶:“舟舟,回来了?” “正好,和奶奶说会儿话吧。” 电子屏幕上,林小草和李红正看向林舟。 瞿宁森将手机交给他,面不改色道:“马上手术了,你快安慰一下奶奶——对了,我还有工作,就先去书房了。” 大招被迫打断的林舟:“......” 瞿宁森立刻垂眸:对不起,我错了。 林舟瞪:下不为例。 瞿宁森:我保证。 哼。 男人这才进了书房,林舟拿着手机走到阳台,开始安慰林小草:“奶奶,你别害怕,我晚上就回去了,一直陪你到手术那天......” “我不怕啊。” 林小草莫名打断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我有小红陪着,有什么怕的。” “是瞿宁森说你生气了才打过来的。你居然会对别人生气?” 林小草若有所思:“看来他确实对你还不错。” 林舟:“......” “——瞿!宁!森!” - 半个月后。 身穿白大褂的医生戴着口罩,等林舟签下同意书。 一旁,林小草和李红躺在病床上,身边是眼眶微红的李熹露,和安慰着她的瞿蔓。 林舟一笔一划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医生接过来,露出熟悉的笑容和声音——是吴菲。 林小草当她的病人当了两年,要论对林小草病情的了解,恐怕没人比吴菲更熟悉。 更何况吴菲本身医术也出众,于是瞿宁森特地将她请来操刀这场手术,也更放心。 吴菲看着林舟,没有许下什么承诺,只道:“小舟,你已经做到你能做的全部,接下来,我也会做到我所能做到的全部。” “我们尽人事,听天命。” 林舟嗯了声,紧紧攥着林小草的手。老人看过来,神色平静宁和:“小舟。” 林舟垂眸,没说话。 林小草笑了笑,半晌,才道:“放手吧。” “我会努力活下来。” 化疗、吃药、忍受痛苦和折磨......六百多个日夜,她咬牙撑下来的动力,不仅是因为渴望生命,更是因为她知道,林舟在很努力、很用力地想让她活下来。 她都看在眼里,所以不说,却也用力支撑。 林舟沉默许久,才点头,对林小草露出一个微笑。 “......好。” 手术门关闭。 林舟站在门前,慢慢被巨大的情绪吞没——又一次,除了等待和祈祷,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的脸上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这种苍白碎裂的脆弱。 而这一次,瞿宁森终于可以不必旁观,而是上前,紧紧将清瘦微抖的少年揽入怀中。 他们都没有说话。 这一刻,什么也不必说。交叠的双臂、紧扣的十指、同频的呼吸,都已经将彼此想说的话语无声道尽。 而这一次,林舟终于也能靠进一个温热宽阔的怀中,宛如找到支撑的脆弱雕塑,轻轻闭上眼祈祷。 祈祷,命运的垂怜。 如果说他的前半段人生如此绝望、无力、痛苦。 如此疲惫劳累,都只是命运为了交换从今以后,门内的林小草活下来的代价。 那么林舟想,他心甘情愿。 他真的心甘情愿。 灯光下,瞿蔓抱着李熹露,瞿宁森拥着林舟。 少年细密的睫羽在空中微颤,粥粥似乎也能读懂气氛,乖乖地伏趴在座椅上,圆圆的猫瞳定定看向手术室。 不知过了多久。 窗外的晚霞变成黑夜。 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熄灭,绿灯倏然亮起。 护士打开门,吴菲走出来,点头:“手术很成功,两位病人已经转移病房了。” 林舟嗯了声,勉强笑了笑:“谢谢您,吴医生。” 吴菲叹了口气:“我还是那句话,尽人事,听天命。” 换肾手术成功率很高,但,它只是跨过死亡的第一关。 术后的排异反应、身体适应、存活率等等,都是危险至极的问题。如果排异反应严重,不出一个月,接受移植的病人就会迅速死亡,无法挽回。 隔着玻璃,林舟看着病房里还在昏迷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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