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宁森就又忍不住笑。 看了眼林舟的耳朵,又看了眼林舟脚上粉红色的绵羊毛绒拖鞋,瞿宁森很明智地没有说这二者很像。 “……那些钱本来就是你的,谈不上还,”瞿宁森笑:“明天一起去疗养院陪奶奶吗?” 林舟面无表情:“哦。” 瞿宁森:“那我走了?大概晚上八点回来。” 林舟心如磐石:“哦。” “......再见?” 林舟郎心似铁:“哦。” 瞿宁森忍不住一路笑着出了门,临走前还心情很好地摸了把粥粥的耳朵,饮鸠止渴地过了下手瘾。 咔哒一声。 粥粥再次跳上漂亮小孩的腿,锲而不舍地给他舔毛。 林舟伸手摸了摸自己热热的耳垂,又摸了摸它热热的耳朵,。 好半天,才吐出口气,又开始嚼嚼嚼虾饺。 落地窗倒映出少年瓷白的巴掌脸,他淡红的唇角勾着,那点笑意便如夏日的第一丛栀子花,生动又美丽。 窗外蓝天明净。 夏天,终于来了。 - 电梯一路直下。 瞿宁森带着李盼弟到了地下车库。 黑色大G停靠在车位,刚坐进后座,周特助便回头汇报:“瞿总,李红已经在做最后的体检了,结果大概明天出来。” 他们比瞿宁森晚出发,再加上山体坍塌的善后工作,今天凌晨才陆陆续续从A市回到S市,休息过后便带着李红去了私人疗养院。 而李盼弟从小身体不好,以前去一次诊所就会被王志以浪费钱的理由当众又打又骂,久而久之,她对这类地方已经有了心理阴影,一靠近就忍不住发抖。 瞿宁森便干脆让她跟着回了公寓。 他打开文件,递给身边沉默安静的女孩:“这是S市的所有初中学校。” 男人的声音虽然温和,但和刚才温柔笑着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清癯英俊的眉眼半垂,透出令人窒息的上位者气势。 李盼弟低头接过文件,看着上面的彩色图片。 她只上过小学,看图片就够了。 副驾上的周特助回过头,为她说明。 “一中师资力量最强,升学率高,但校规很严;二中硬件设施最好,升学率第二,比较宽松,不过学校里富家子弟比较多;十四中走艺术路线,升学率不错,但几乎人人都有特长。” “李同学,你可以挑一个你喜欢的。” 剩余的学校不好不坏,周斐看不上眼,就没加进来。 瞿宁森看了眼李盼弟:“如果你想出国留学,国家也随你选。” 他既然答应了李红,就不会敷衍了事。 然而小女孩看着手里的文件,半晌,忽然抬头:“我妈妈会死吗?” 她倒也聪明。 瞿宁森嗯了声:“根据A市医院提供的病例,她是恶性脑癌,无药可治。” “我用供你上学工作和八百万酬劳的条件,让她答应了我死后捐赠遗体,如果癌细胞扩散,为了不影响她的肾,我会让人提前结束她的生命。” 话音落下。 周特助欲言又止地看了眼瞿宁森。 这是什么活阎王的话...... 车内一片寂静。街景飞速划过,李盼弟低头看着文件,依旧沉默着。 只是一滴又一滴的眼泪,无声地轻轻落在文件上,缓缓浸湿了纸张。 半晌,她才抬起头。 哭过后的眼睛清亮坚韧,她终于敢直视瞿宁森:“瞿先生,能让我和我妈妈住一起吗?” 瞿宁森:“她现在住在疗养院。” 就住在林小草隔壁,以防老人有什么突发状况,能及时手术。 李盼弟嗯了声:“没关系,我想和她在一起。” 这只是个小要求,瞿宁森当然没意见。黑色车子很快停在疗养院前,李盼弟没有再胆怯不敢进去,深吸口气,咬牙跟着医务人员来到了李红病房。 肤色黝黑的女人已经检查完了,此刻正有些不习惯和局促地躺在柔软的床上,安静发呆。 微微发颤的李盼弟一进来,她便愣了愣,随后眼眶一红,不顾浑身被王志家暴后的青紫,立刻冲上前去,紧紧地将瘦弱的女儿抱在怀中。 房门阻隔了里面的哭声。 瞿宁森侧头,看向不远处的瞿蔓。 她也站在走廊处,正出神地盯着病房里相拥的母女,右手小臂打着石膏,露出的皮肤上还缠着绷带。 半晌,瞿蔓才回头。 她按着微红的眼角,对瞿宁森笑了下:“不好意思,宁森,让你见笑了。” “邹凯的事......谢谢。” 她是从市医院强行出院,来找瞿宁森道谢的。 车祸没有让这个女人受太严重的伤,然而生活残酷的真相却令她此刻前所未有的痛苦。 瞿宁森笑了笑:“姑姑没有怪我多管闲事就好。” “我这里还有很多证据,姑姑需要的话,我可以全部给您。” 邹凯外面的小家庭儿女双全,瞿老爷子和瞿清都知道——前者是觉得男人都这样,没什么大不了,后者则是觉得平庸的私生子更能衬出自己的优秀,便也心安理得地瞒着。 该怎么说呢.....不愧是亲生父子啊。 女人摇头,美艳疲惫的脸上神色冷淡:“不用看了,我会让邹凯净身出户,滚出S市。至于瞿清......” 瞿蔓是个当断则断的女人,这点从她为了得到继承权,不惜下跪求邹凯入赘就能看出来,此刻对这个儿子也是。 “以后他的事情,与我无关,我就当从没生过这个人。” 瞿宁森对她的决定不怎么意外。 身后的周特助递上文件,瞿宁森笑道:“恭喜姑姑脱离苦海,这是S市今年和A市市政合作的项目。” “曜森正缺一位执行副董,您有兴趣加入吗?” 瞿蔓的能力确实很强,之前无法出头,只是因为瞿老爷子太过独断,实际上,那些股东都是因为她才会选择站队老爷子。 而现在,瞿宁森要用利益将集团内部真正整合,成为密不可分的一体。 瞿蔓当然也明白他的意思。女人攥着文件的手缓缓握紧,半晌,才吐出口气:“我加入。” 权力就在手边,为什么不拿? 她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快四十年。 枕边人,亲人,都是知面不知心的东西。唯有金钱和权势,才永远不会背叛她。 瞿宁森看着她被野心逐渐滋养恢复的模样,笑了笑:“好,那您先在疗养院住下吧。” “恢复身体后,项目应该也正式开工了。” 瞿蔓又看了眼病房里相拥的母女,这才缓缓离开。 窗外阳光明媚。 周特助再次上前,将一叠厚厚的文件递过来:“瞿总,这是您之前吩咐的设计图。” 彩色图片上,布满或华美或温馨或奢侈的场景。 瞿宁森接过,认真地一张张看过,神色比刚才谈合作时还要肃穆。 半晌,他看着最后一张图片里的玫瑰花海,声音很淡:“没有别的了?” “您给的时间太少,设计师们通宵画了一晚上才画出这些......” 瞿宁森想起漂亮少年嚼嚼嚼的模样,摇头:“这些都不行,就算是过生日,他也不太喜欢隆重的布置。” “更何况,奶奶应该也不习惯这种场合。” 今天已经三号了。 明天过后,就是林舟的十九岁生日。 即将步入二十代的最后一个生日,在稚嫩与青涩之间,绿芽般努力生活,生机勃勃的少年,理应得到最好的一切。 瞿宁森看着窗外飞过的麻雀,半晌,忽然回过头来。 “明天把李红的体检报告装起来。” 他看着病房里紧紧相拥的母女,神色淡淡地想—— 病痛消失的象征,应该会林舟真正开心吧? - 第二天上午。 周特助看着手里的报告,皱眉问医生:“你说什么?能确定吗?” 医生头顶冒汗:“周先生,我们已经又加急检查了一遍,但报告里确实显示……” “这位李红病人除了常年劳累留下的损伤,没有任何重大疾病。” “那份脑癌的报告......可能只是误诊。” 门外,刚刚检查完的李红和扶着她的李盼弟也是一愣。 随后,李红猛地上前,语气着急:“啥意思?检、检查错了?” 她看不懂那些医疗报告,只能惶恐地抓住医生的手,急得想哭:“那我的肾呢?还能捐不?我女儿还要上学的啊……” 医生连忙安抚她:“肾源匹配依旧成功,如果您确认捐肾,我们依旧能做换肾手术。” 只是,身体方面会有不同程度的受损。 医生将利害仔细和李红讲清楚。周特助皱眉,收到瞿宁森的消息,刚要说话。 下一秒,林小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周助理。” 周斐一顿,加价的话硬生生咽下。 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正站在门外,神色平和宁静地看来。 李红也是一愣。 而后回过头,怔怔看向这位需要她身体器官的老人。 目光在空气中相碰。 同样黝黑的皮肤,同样沟壑的皱纹,同样长满老茧的粗糙双手。 以及,同样两只对生活不屈的坚毅眼睛。 你身上布满青青紫紫的伤口。 我身上布满病痛折磨的痕迹。 这一刻,不必再说任何言语,不必再谈任何利益。 隔着时间的长河,这里只站着两个共情彼此的女人。 明亮安静的病房,李红忽然回头,轻声开口:“我捐。”
第30章 林舟睁开眼,从暖融融的阳光中醒来。 翻了个身,床边的时钟指向八点半。瓷白清瘦的脚踝处已经拆掉绷带,大概是年轻的原因,林舟恢复得格外快,现在已经痊愈了。 明净的落地窗吹来微风,室内漂浮着浅浅的水生调香气。 粥粥正歪着头,四仰八叉地豪迈睡在枕头边,胡须随呼吸在空气中微颤。 林舟忍不住伸手去摸它软软的热肚皮,又将头埋进被子里,眯了五分钟,这才有些困倦地起身洗漱。 只是刚走进卫生间,林舟的脚步就一顿。 台上摆着他惯用的白色牙刷,上面贴心地挤着浅绿色的半透明膏体。 然而这不是重点。 ——少年抬眸,猝不及防地和新毛巾上那个熟悉的Q版小人对视。 穿着蓝色猫咪线衫,头顶两只垂兔软耳。 静态的Q版小人不会眨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大眼睛里的blingbling高光绣得特别精致。睫毛依旧翘翘,脸颊依旧粉粉,看上去有种冷淡的萌感。 我盯—— 盯! 林舟:“......” 林舟的困倦瞬间在小人的目光下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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