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钱与舟是临时决定过来的,也没跟庄定湉说。 时间还早,他顺路去买了点菜。 钱与舟输入密码开门,嘟嘟已经跟他熟了,听到动静小跑出来,很嗲地“喵”了一声。 钱与舟把门关上,蹲在门口的地垫上,摸了摸猫头,轻声说:“你爸呢?” 嘟嘟顺势往地板上一躺,卷了卷尾巴,一脸享受。 钱与舟估计庄定湉还在睡,他摸够了猫,站起来换鞋,他把东西放进厨房,轻手轻脚走进卧室。 但床上却没有人,钱与舟有点奇怪,他转出来,又轻轻推开书房的门。 书房是庄定湉的工作间,是整个家里东西最多的地方。除了满满当当的书架,还放了两张桌子。 一张桌子是L型的,是庄定湉的板绘区,大大小小的屏幕一共有五个,台式电脑,笔记本,平板,还有两个数位屏。钱与舟第一次见到都惊呆了,他说这简直就像屏幕在开会。 右手边放着打印机和扫描仪,还有一台音响,音响上放着一张照片,拍的是睡觉的嘟嘟。 这张桌子上还空着的地方都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周边,大部分是游戏,还有一些是庄定湉自己画的嘟嘟。 另一张桌子是庄定湉用来画水彩的,靠着墙,墙上面挂着一大张色卡,桌上放着颜料架子,旁边还有个小推车放满了手绘工具。 钱与舟一直觉得,工作间是庄定湉个人色彩最浓烈的地方。有时候一起在家,庄定湉晚上赶稿,钱与舟也不打扰他,偶尔进去送个水果,会看到屏幕上一片缤纷。 钱与舟看过庄定湉的画稿,颜色用得夸张而瑰丽,他不懂这个,只觉得很美,但这份美又格外具有攻击性,仿佛要占据观看者全部的眼和心。 庄定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他的姿势就像一个正在午睡的高中生,脸枕着胳膊,背弓起。 钱与舟站在门口,此时此刻,倒真像是时光倒流。属于他高中的记忆里,也有这样一张好看的,安静的睡脸。 嘟嘟从旁边经过,尾巴碰到钱与舟的脚踝。 钱与舟一激灵,从莫名其妙的回忆里醒过来。 钱与舟估计庄定湉是昨天赶稿弄得太晚了,他忍不住皱了皱眉,走过去,用双手从背后环抱住了他。 “湉哥,别在这里睡。”钱与舟轻轻晃他,鼻息扑在他的耳畔。 庄定湉迷迷糊糊地醒来,他看着钱与舟,嘟囔了一句什么,眼神很不清明。 钱与舟用了点劲,半扶半抱着,把庄定湉带去了卧室。 庄定湉看起来困得要命,他拉着钱与舟的胳膊,语调拖长:“我好困啊。” 钱与舟微笑起来,他觉得此时的庄定湉很可爱,就像在跟他撒娇一样。 于是他伸出手,跟哄小孩那样轻拍他的后背,柔声说:“再睡会儿。” 庄定湉的脸沉在被子里,呼吸变得绵长而均匀。 钱与舟看了他一会儿,轻手轻脚地起身,去外面的浴室冲了个澡。 洗完澡之后钱与舟走到客卧,现在客卧除了嘟嘟的东西外,衣柜里还放了一些钱与舟的衣服。 钱与舟换了睡衣,重新走进卧室,他掀开被子,拥抱住庄定湉。 这一瞬间,钱与舟彻底放松了下来,他闭上眼睛,听着庄定湉的呼吸声,很快也睡着了。 庄定湉睡醒已经是中午,他是被嘟嘟一口咬醒的。 嘟嘟很喜欢咬人的大脚趾,只要露在被子外面,就会被它精准攻击。 庄定湉昨天赶稿弄得太晚,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一睁眼庄定湉就看到了钱与舟,这让他有些茫然。他使劲眨了眨眼睛,确保这不是他在做梦。 钱与舟睡眠浅,庄定湉一动他就醒了,他伸出手,揽过庄定湉的腰。接着整个人凑过去,挨住他的肩膀,很粘人地蹭了蹭。 “几点了?”钱与舟的声音闷闷的。 庄定湉顺势笼住他的后脑勺,手指穿插进钱与舟的头发里,他有些诧异地问:“你什么时候来的?” “九点到的杭州。”钱与舟微微仰起脸,弯起眼睛,看着庄定湉笑着说,“想给你一个惊喜。” 钱与舟有很漂亮的黑眼珠,一旦凑近,会觉得他的眼里仿佛容不下别人,只会专注地看着你,让人着迷。 庄定湉又捏了捏钱与舟的耳垂,他的姿态很放松,微笑着说:“见到你真好。” “但我一过来,就看到你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钱与舟皱起眉,表情有点不高兴,“湉哥,别那么工作狂,困了就去睡,你本来颈椎就不好。” 庄定湉有点心虚地闷咳一声,他凑过来亲了亲钱与舟的唇角,辩解道:“我只是想眯一会儿,结果没听到闹钟。” 钱与舟也不舍得真的因为这个和庄定湉生气,他抱着他的腰,晃了晃,说:“你饿不饿?” 庄定湉勾起唇角,手往下伸,意有所指地讲:“有点饿。” 钱与舟呼吸一滞,在一起三个月,庄定湉总能这样轻易拿捏他。 钱与舟有点郁闷地把被子掀开,说:“别闹。” 庄定湉舔了舔自己的唇角,揶揄了一句:“柳下惠啊。” 钱与舟有点别扭,又特别害臊,他把脸埋进枕头里,装鸵鸟,慢吞吞地说:“你干嘛这样……”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委屈,脖子红透了。 庄定湉盘腿坐起来,他的目光往下,注视着钱与舟后颈露出来的那个纹身。 因为纹的位置靠下,所以平时会被领子遮住大半。 但庄定湉知道,那是一只振翅的蝴蝶。 钱与舟身上不止一个纹身,他的右上臂上纹了一弯月亮,侧腰上纹了一把电吉他。 庄定湉最喜欢那把吉他,图案线条流畅简洁,除了黑色还用了蓝色,像水波一样缠绕在吉他周围,最后交汇成两颗星星。 庄定湉没有问过钱与舟这些纹身的意义,他似乎默认搞摇滚乐的人有几个纹身稀松平常。 “我就是想让你不要生我气。”庄定湉歪头看他,表情很认真。 钱与舟露出一只眼睛偷偷看他,他还在害臊,所以默不作声。 庄定湉呆了呆,又凑近了些,说:“真的生气的话,要不要做?” 钱与舟一呆,他下意识抓紧了被子,慢吞吞地说:“我没生气。” 庄定湉松了一口气,他说:“那就好,那我先去刷牙。” 钱与舟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表情有点严肃:“湉哥,你刚刚做那个,也是以为我生气了吗?” 庄定湉点了点头,他直白地问:“难道你不喜欢吗?” 钱与舟皱眉,他也坐起来,表情有点苦恼。 “湉哥,我觉得性应该是水到渠成的一件愉悦双方的事情。你没必要因为我生气,就做一些像是为了讨好我的事情。”钱与舟认真地说。 庄定湉有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但我让你不高兴了。” 钱与舟抓了抓头发,他有点无措地说:“我没生气。” 钱与舟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直觉庄定湉一直习惯于拿性来解决问题,或者说是,逃避问题。 “我只是有点担心你。”钱与舟看着他,说。 庄定湉却避开了他的目光,他看起来有些局促,他不太自在地说:“我没事的,你不用放心上。” 钱与舟还想说点什么,门铃声却响了起来。 庄定湉下了床,有点匆忙地说:“可能是快递,我去看一下。” 这个门铃声解救了他,庄定湉咬着嘴唇往外走,他有点不明白,明明他很努力地去取悦钱与舟了,他为什么看起来还是不高兴?
第12章 难道你要跟他结婚吗? 庄定湉满脑子都在想钱与舟刚刚的表情,所以打开门看到陈嘉禾的那一刻,他的表情有些诧异。 陈嘉禾拎着一箱枇杷,还有一个纸袋,他微微皱眉:“昨天不是说过我一点钟过来的吗?” 庄定湉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东西,没什么表情地说:“我忘了。” 陈嘉禾明显有点不高兴了,他径直走进来,说:“你能不能有一点时间观念?” 庄定湉抱起胳膊,说:“换鞋。” 陈嘉禾吸了一口气,把东西放到茶几上,然后才回到门口换鞋。 庄定湉没管他,转身进了房间。 钱与舟正在卫生间里洗漱,水龙头开得哗哗响。 “我哥来了。”庄定湉靠在门边,对钱与舟说。 钱与舟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眨了眨眼:“那我换身衣服就出去。” “我把这事给忘了。”庄定湉叹了口气,“前几天他跟我说要今天过来,送伴郎的衣服。” 钱与舟把脸擦干,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头发,问:“你要给他做伴郎?” 庄定湉点点头:“都是我家里人的意思。” “感觉你不太情愿。”钱与舟偏头看他。 庄定湉此时没什么表情,脸上淡淡的:“婚礼最没意思了,都是我不认识的人。” 钱与舟早就发现了,庄定湉是一个社交需求很少的人。 庄定湉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工作上,不画画的时候,他也不爱出门,比起社交他更喜欢坐在阳台上晒太阳,像一株安静的植物。 偶尔出门,他也是去看湖,看树,看西湖边被人喂得很胖的松鼠。 钱与舟转头看他,认真地说:“你哥的婚礼是什么时候?到时候结束我来接你怎么样?” 庄定湉微怔,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钱与舟,陈嘉禾就自顾自走进了卧室。 “庄定湉?”陈嘉禾的声音带着疑问,“你在和谁说话?” 钱与舟走出来,他觉得有些尴尬,就硬着头皮和陈嘉禾打了个招呼:“哥哥你好。” 陈嘉禾皱起眉,上下打量了钱与舟一轮,说:“你怎么在这里?” 钱与舟眨巴两下眼睛,不卑不亢地说:“我和湉哥在谈恋爱。” 陈嘉禾明显一愣,他看着庄定湉,问:“什么时候的事?” 庄定湉抱起胳膊,说:“和你无关吧。” 陈嘉禾表情冷下来,声音提高了一点,带着某种权威:“庄定湉,我是你哥。” 庄定湉回呛他了一句:“那你刚回国的时候,也没有告诉我,你和嫂子在谈恋爱。” 陈嘉禾闭了闭眼睛,表情变得有点难看。 钱与舟没法判断这两兄弟到底关系有多差劲,但这会儿气氛实在是有些压抑,他赶紧出来打圆场。 “陈老师吃过饭了吗?”钱与舟恰到好处地笑了一下,“我正要去做,你有什么忌口吗?” 陈嘉禾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说:“我吃好了来的。” 钱与舟走到陈嘉禾和庄定湉之间,把两个人隔开,他依旧笑着:“那出去坐会儿吧。” 陈嘉禾皱着眉,似乎有些不满钱与舟这一种主人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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