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棵于谢长宴父亲出生那年种下的桂花树最终并没有护着谢长宴,而是,护了他。 谢长宴走后,A班似乎没什么变化。 只是再没了固定的第一。 许思涵和段清野轮番占据着第一的位置。 偶尔,沈辞语文考得好,也会是他。 那天,A班有人开了句玩笑,说:“你俩不行啊。当个第一都拉不开差距的。” 那时午睡刚结束,不少人还是昏昏沉沉的,脑子不太清醒,随口答着:“你以为人人都是……” 突然就噤了声。 以为人人都是谁? 沈辞在心里补充着,以为人人都是谢长宴啊?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随手翻出了几份语文试卷。 午睡刚醒,教室开着窗户透着气。 不知从哪来了一阵穿堂风,吹的试卷猎猎作响。 其中一份被吹到了地上。 正好吹到了林橙子那儿,林橙子弯腰捡起,回头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看见沈辞笔尖停在古诗词鉴赏的最后一行一动不动。 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回头抄作业抄多了,这会儿就算是倒着的,也能看见那篇古诗词是什么。 ——纳兰性德的《浣溪沙》 最后一句是—「当时只道是寻常。」 她突然想起来,这其实是她第一次帮沈辞捡试卷。 以前,有宴哥在呢。 好像,总会拿东西压着。 她把试卷放在了沈辞桌上,学着谢长宴的样子,拿了个东西压着。 没有说一句话。 沈辞是十月十五日收到了会被保送北大确切消息的。 从省训开始,各大高校就在关注着。 他的表现实在是亮眼。 那天是周一,京口要升旗的。 今年京口各学科竞赛都收获颇丰。 光是保送生就好几个。 陈静娜作为教务主任,是要在升旗的时候,宣布这个喜讯的。 和他一起出的办公室。 在楼梯拐角时,收到了物理国家集训队老师的通知。 那一刹那,陈静娜发觉沈辞在看着自己。 负责国家集训队的老师正在催促着,问学生参不参加集训。 京口今年有两个入选了,这是往年没有的盛况。 一个江浔。 另一个,就是沈辞。 她突然想到,其实沈辞的物理不算好,在他一开始决定参加物理竞赛的时候,陈静娜没想过他会走的这么远。 不过其实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她有很多次听宿舍区那边的值班老师讲,说A班的沈辞还在自习室里学着。 看着,好像在学物理。 这会儿,沈辞就站在那儿。 站在楼梯拐角的阴影处看着自己,那个位置莫名的有些觉得眼熟。 她想起来了,她曾经看见过沈辞站在那儿的。 只不过,当时还有个谢长宴。 她发现他俩在谈恋爱,她还拍了照。 于是,她突然懂了沈辞要说什么。 于是,她问:“这次国家集训队,有姓谢的吗?” 负责通知的老师像是忽然听到了她讲话,以为是信号不好,凑近了一些,于是声音就大了起来,他说:“没有。” “这次物理国家集训队总共五十个人,我刚刚又看了一遍,没有姓谢的。” 物理国家集训队是最后出名单的。 其余的,都已经出了。 都没有谢长宴。 十月的风呼啸而至,沈辞站于楼梯间,倏尔间想起,他去年,还很喜欢十月来着。 突然溢上来的难过差点儿把他淹没。 几乎要把他溺死。 是陈静娜喊住了他,跟他说:“沈辞,我有一张你和谢长宴的照片,你要吗?” 彼时江城落雪,他们要去看秦淮灯会,谢长宴跟他说,如果走丢了,就往最亮最显眼的地方走。 他说:“好。”
第119章 汪汪队再没了新消息 那年的数学竞赛国家集训营是在成都七中林荫校区举行开营的。 数学竞赛集训营和物理竞赛集训营时间冲突。 他选了自己最有把握的数学。 结束的那天,刚好是十二月的最后一天。 宋一川他们坐了高铁来成都找他们。 他和段清野许思涵他们去接。 江城没有直达的高铁。 他们从南京南出发的。 几个小时的高铁,从南京南到成都东站。 南京还飘着小雪,怎么不算携风裹雨? 从成华区到武侯区。 成都寒风凛冽,而他们却没有一句怨言。 哪里只是为了过来玩,分明是,想给他过个生日呢。 但是谁也没有主动的去提。 而这,本应该是谢长宴的朋友。 沈辞想着。 那天晚上成都难得的下了雪。 而他们却骑着共享单车穿街而过。 林橙子和许思涵喊着没力气了,要歇一下。 雪落满身。 沈辞于一片风雪中抬头,看到了自己曾经在成都读书时的学校—成都外国语学校。 谢长宴的声音从未远走。 他说—「我想带着你重新看一遍,牵着手重新走一遍你以前走过的地方。」 那夜灯影煌煌,人声攒动。 沈辞抬手揉了下眼,一旁的段清野问了句:“怎么了?” 他说:“雪进眼睛里了。” 段清野应了一声,偏过了头,给林橙子递了保温杯,杯子里装的是热水。 他刚想问沈辞要不要。 就看见沈辞低头摘了手套,开了手机。 屏保是一对背影照。 他和谢长宴的背影照。 抬眼看着眼前的学校,又想起填档案的时候,看到沈辞填过的名字。 怔然了片刻。 他想,沈辞该有多疼啊。 谢长宴的微信都注销了,所有痕迹全部抹除,没有人能找得到他。 喊了声,“走吧。” “这么快,我还没休息……” 宋一川的话被段清野制止住了。 两个姑娘也看到了学校的名字,互相看了一眼,催促着:“走吧。” 宋一川是在骑过那个学校时才发觉的。 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沈辞,只见沈辞落于后方,风雪都在往他身上吹。 那天晚上,他们停下的时候,正好有几个路过的人。 中间有一对是情侣。 说着,“快点,凯德广场跨年要开始了。” “哎呀,没事没事,这不是突然决定要出来跨年的吗?赶不上也没事的。” “也是,大不了明年再去嘛。” “服了,自从认识了你们,每天都是说走就走的。” 沈辞突然就再也忍不住似的蹲了下来。 他们也说好要一起去跨年的。 还说着呢,说明年这时候南京可能会落雪。 南京的确落了雪。 可是他们都不在南京。 可是人也没有聚齐。 其实他还有一张谢长宴的照片,当然,那张照片上不只有谢长宴。 那是去年跨年夜,他们奔驰在南京午夜的街头。 他落在后面抬手拍了张照。 拍完,谢长宴回了头,喊他—「辞哥!快来!」 雪落了满身,宋一川他们也听见了那些话,纷纷别过了脸。 总说少年人不懂别离,可他们却好像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年。 那一年,沈辞转学。 京口篮球赛运动会,元旦前校庆。 那一年,他们一起夜爬,一起跨年,一起看水。一起约定要去看海。 宋一川手机忽然响了,有人打来了语音电话,天大冷,iPhone按键有些失灵,一下子就按到了公放,接起,是烧烤店老板,大声问着:“怎么的?你们都快一年没来我烧烤店了,是喜欢上别家了?” “到底还来不来了?那个叫什么长风的还在我这放了五千块钱呢。他是不是把我删了?我都找不到他了。” 沈辞在一旁听着。 想着,他果真是长风。 吹散而走,去往无人找到的远方。 宋一川愣愣的,说:“没有。” “什么?” 老板有些听不清楚。 “我打电话是想告诉你,这家烧烤店不开啦。我儿子回来了,说我年纪大了,要给我养老呢。我等一下把钱转给你行不?” 怎么就不开了呢? 他们还要一起去吃烧烤的。 宋一川恍然想起,他们最后吃的那顿烧烤其实没吃完。 他当时还说着—「下一次再聚齐吃烧烤指不定什么时候呢?」 原来,没有下一次了。 良久,沈辞才起身,说:“走吧。” 他好像没什么变化,只是大晚上的还在学习。 元旦节后返校,老黄拿了便利贴让他们写目标。 宋一川是班长。 收到沈辞的便利贴时,看到他在上面写着—「省状元」 突然想到,他们有一次一起回家的时候,谢长宴在那喊着—「猜猜,你宴哥我会不会是下一个省状元?」 不会是的。 无论哪个省的都不会是的。 五大学科竞赛,A班都有走到最后的。 没有一个看到过谢长宴。 他收了便利贴,低声说了句:“辞哥,加油。” 沈辞后来回想那段时间,总感觉乱乱的。 那年三月份数学竞赛国家队成员确定下来了。 他是其中之一。 他离开京口的时候,是在四月份。 春风又绿江南岸,京口一片郁郁葱葱。 而他却想着,下一句明月何时照我还,怕是再也不会还了。 江城四月,他这辈子可能都过不去了。 去北京之前,他去买了一杯红豆沙。 买的热的。 那两年,有一首歌在毕业季火的厉害。 —《起风了》 —「万般流连。」 —「也甘愿赴汤蹈火去走它一遍。」 去高铁站的路上,出租车司机也在放着这首歌。 他看着窗外,说不出话来。 进了高铁站,想喝口甜的。 结果,红豆沙冷了。 他突然就很难过。 怎么就冷了呢? 明明,他以前冬天喝的时候都是热的。 那一年,他是数学竞赛国家队的六个成员之一,于那年七月去英国巴斯市参加了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 这个城市距离伦敦约一百英里。 他在这个城市和国家队的其余成员一起取得了团体总分第一的成绩。 而他以满分夺得了个人金牌和满分奖。 回北京的时候,宋一川他们的录取结果也出来了。 汪汪队成员除了谢长宴全在北京。 甚至,全在海淀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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