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宴进了重症监护室时天已彻底黑了。 像是从来没有明亮过。 沈辞忽的低下了头,“对不起。” 他说:“对不起。” 谢应识愣了一下,把他们带去了一边。 看了一眼重症监护室的方向,跟他说:“沈文是你父亲吧?” “是。” 他也想不是。 林栀清在一旁要说些什么,谢应识压了一下手。带着沈辞去了另一边。 他算是谢家最不成器的一个孩子。 可此时,却也压的人说不出什么话来。 沈辞冲林栀清摇了摇头。 一人做事一人当,这是他该担着的。 谢应识沉默了一下,他说:“老爷子这个人传统,要强,要面子。” “这辈子只在人前掉过两次眼泪。” “第一次,是长宴爸爸出意外离世。” “第二次,就是今早。知道了长宴和应书的事。别看他天天骂应书,其实疼着呢。毕竟是小儿子嘛,总是偏宠的。” “至于长宴那就更不用说了。老爷子最疼他了。不忍心让他走一点弯路,舍不得让他吃一点苦。” 医院走廊开着灯。 却冲不散外面的黑暗。 像是在告诉他,这个四月,谁都别想逃。 沈辞想。 这个四月,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呢? 果然,谢应识说了句:“老爷子倒下前,只有我守在他边上。拽着我的手说,说长宴他,算了,不说这个了。” 不说这个了。 老爷子得是说了什么啊? 又是一阵沉默。 谢应识说:“回去吧。老爷子应该不想看见你们。他只是一个很普通的老人,会迁怒的。” 他不想走。 他想陪着谢长宴。 谢长宴在陪着老爷子。 他只想看着。 他就应该只看着的。 为什么要往前迈一步呢? 他恍惚中想着,他和谢长宴在一起的时候,是他喜欢上谢长宴的第一百一十五天。 这个数字,让他说不出什么话来。 就像他第一次给人过生日,就过错了时间。 阴差阳错。 命中注定。 他明明,不信这个的。 沈辞是在一片混沌中,得知谢长宴转学的。 这顿时间一团乱,沈文收不到钱,达不到目的,就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想毁了林栀清和沈辞。 尤其是沈辞。 似乎是接受不了他的优秀,这个儿子,总是让他自惭形秽。足以让他看到,他有多么的不堪。 或许,说什么拿不到钱才这样的,只是一个借口。 他接受不了自己跟个东躲西藏的老鼠似的,而林栀清和沈辞却熠熠生辉。 先是说林栀清所有小说全部抄袭。 不需要什么证据,也没有什么谁主张谁举证,就,凭一个身份就够了。 凭他和林栀清那么多年的婚姻,就够了。 又说,沈辞是同。 林栀清的《白头吟》即将影视化。 谢应书是打算用这个来让繁星扭亏为盈,投入极大。 热度很大。 他即将走入地狱,所以,要拉着人一起下去。 林栀清去参加过沈辞的家长会,去过京口的百年校庆。 校庆介绍时,说过,她是作家,列出过她的微博。 一时之间,京口风言风语传的遍地都是。 密不透风的包裹着沈辞。 连向来话少的许思涵都为了这个不知道和别班的同学吵了多少架。 段清野宋一川他们更是差点儿和那些人打起来。 放言:“不管你们喜欢什么,什么取向,我只知道,你和宴哥都是我们的朋友。” 林橙子更是一点道理都不讲,听见谁说了,上去就骂。 要讲什么道理呢? 为什么要讲道理呢? 他们是朋友啊。 是啊。 朋友啊。 说好了,下一次还要一起去跨年。 要一起去看海,一起去…… 约定了好多个一起的朋友啊。 在一片混沌中,沈辞想着,还好,谢长宴最近没有来。 不然,他得多难过啊。 天之骄子,就该众星捧月而不是坠入泥潭。 谢长宴回来的那天,是四月的最后一天。 数学竞赛初赛成绩出来了,沈辞被校领导叫走了。 所以,他没看到,谢长宴进教室后,什么都没带走。 身后有人跟着呢。 谢老爷子坐在轮椅上看着呢。 他什么都没有办法带走。 无论是月亮还是什么。 跟着他来的那些人都会翻开检查的。 只带走了两本字帖。 沈辞进教室的时候,谢长宴正背着包从后门出去。 他喊了一声:“谢长宴!” 谢长宴回了头,下一瞬,谢老爷子就咳了一声。 他们消失在了楼梯拐角。 他追了下去,只看见他们上了车,只看见京口要翻新的地方已经翻新的差不多了。 他生日那天许愿,愿,此间年少,年年不散。 京口之景岁岁不变。 无论哪一年,皆是如此。 到头来,竟一个都没实现。 他眼睁睁的看着他远走,追出来的宋一川他们看着他。 要说什么。却也说不出来。 离开的那个,是曾被认为是A班定海神针的谢长宴啊。 他摇摇头,沉默着上了楼。 有路过的同学聊着天,说:“再上完一节课就放假了。” “京口今年真大方。五一居然放了三天。” “四月总算是过去了,可累死我了。” “哎,像我们这些只参加一门竞赛的都这么累,不敢想A班的那群人有多累。还好,四月过去了。” 不。 沈辞想着。 过不去的。 他在去年的四月十五回的国。 在今年的四月十五闹的满是喧嚣流言。 他想,这个四月,他是过不去了。
第118章 他说,不是你的错 还没进教室,就被看见他的许思涵拉了出来。 许思涵的眼是红的。 脸都是苍白的。 她说:“宴哥让我跟你说几句话。” 她是数学课代表,竞赛成绩出了,老黄作为班主任肯定是要问的。 谢长宴来办转学的时候,她正好在办公室。 老黄让她先回去。 她经过谢长宴身边的时候,谢老爷子正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往这边走。 谢长宴打了个时间差,让她带几句话。 她出办公室门的时候,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老黄明显是听见了的,但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着,一句话也没说。 而谢长宴低着头在填着转学申请表。 垂着眼,浑身上下死气沉沉的。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谢长宴。 他总是笑着的,总是热烈的,总是张扬的。 她早就看出来了谢长宴和沈辞之间不对劲,但她什么也没说,他们是朋友啊。 就算,她真的很喜欢谢长宴,但还是很为谢长宴高兴。 喜欢一个人不容易。 在一起更不容易。 她希望,他和沈辞俩人能好好的。 许思涵倏的掉出了眼泪。 她很想问问,宴哥,以后还有再见的机会吗? 其实在那么一瞬间,她不可避免的有些怨沈辞。 想着,如果他俩不在一起就好了。 紧接着又觉得自己可真不是个东西啊。 怎么能这么想。 她喜欢谢长宴喜欢了好久,最后却还是帮他传了话,跟沈辞说:“他说,不是你的错。” “宴哥让你不要怪自己。他说,出生无法选择,但你,是他亲自选的男朋友。他喜欢你,所以希望你开心顺遂。” “他让你放过自己,不要自责。错的人是他。是他把你拉进来的。” 说到最后,许思涵哭到控制不住自己,她说:“辞哥,宴哥没说,但我能看得出来。你要是不放过自己,他会自责到死的。” 沈辞沉默着,哑着声音说了句:“谢谢。” 然后,转身往老黄办公室跑。 “辞哥,你去哪?” “我要报名物理竞赛。” 化学竞赛和生物竞赛时间已过,他不知道谢长宴参没参加。 他只能赌一把,报个物理竞赛。 还好,物理竞赛还能报名。 沈文的事是谢老爷子解决的。 他没亲自出面,让谢应识解决的。 他想拉林栀清入地狱,谢应识直接带着谢家的律师和他打官司。 解决的那天,是五月中旬。 谢应识特意来了京口一趟。 那天,江苏省数学竞赛省训名单出了,他以初赛第一满分的成绩进了省训。 刚出陈静娜的办公室,就看到了谢应识。 他跟着谢应识走在京口的校园里,京口刚翻新过,翻新的很彻底。 中途为了翻新宿舍楼,他们还搬了一次宿舍。 就连光荣榜,也换了新的。 他得到消息的时候,跑了过去,可惜来迟了一步,就差了一点,旧的那个光荣榜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他沉默了许久。 像是谢长宴曾经在京口存在的痕迹被一点点的抹除。 或许有那么一天,京口再没人记得那曾经的天之骄子。 谢应识一边走一边说着:“老爷子这人,宽以待人严以律己。对自己孩子也是这样。他之前就认识你。也,差不多知道你的性子。他认定了是长宴先开始的。” 解释着谢长宴离开的原因。 “对他来说,没有这样的。没有自家孩子犯错,让别人家孩子受罚的。” 谢应识拍了拍他的肩膀,跟他说:“老爷子帮忙解决沈文的事,不是因为别的。仅仅是因为他看不上这种人,也因为,心里的情绪,总需要排解。” 他说:“长宴离家的那天,在老宅里的那棵桂花树下给老爷子磕了几个头。你知道吗,那棵桂花树是我大哥出生那年老爷子亲手种下的,那棵桂花树长得很好,老爷子也很爱惜。我曾以为它会护着谢家子子辈辈的红尘。” “可它却在长宴生日那天,受到了损伤。就算长宴想尽了办法去救治,可它今年还是一副要凋零的样子。” “这都是注定的。沈辞,你和长宴之间,或许没有缘分。” 谢老爷子也和他讲过缘。 谢应识也和他讲着缘。 许久,沈辞才张嘴,涩然道:“不对。谢爷爷帮忙还有个原因。他想解决我身边的所有麻烦,不让谢长宴难过。如果谢长宴一直记挂着这事,他会一直忘不掉。谢爷爷,想让他忘掉。” 谢应识叹气。 “有时候装傻,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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