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都没有,只是遥遥望上一眼,这一眼却怎么都看不够,像要把缺失的十年一并看回来。 许久,洛尘终于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声音有点沙哑:“好久不见。” 明明他想说的不是这个,这四个字何其苍白无力,像极了不熟的两个人没话找话,气氛不再像以往那样微妙暧昧,而是无尽尴尬窘迫。 “好久不见,洛尘。”他说。 洛尘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身后传来一声:“原来你在这儿啊!” 陌白小跑过来,嘘嘘喘气,眼神越过洛尘落到季辞身上,“你总算来了,都等着呢快进去吧!” 洛尘只好把烟又放回烟盒,跟在后面重新往回走,原本吵闹的包厢听到门开的声音一齐看过来,习惯性跟他打招呼,季辞边应边往里走。 周院长待他们坐下,眼里染笑,还不忘跟洛尘介绍他的得力助手,天才研究员,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笑着调侃季辞,季辞没怎么接话像是对这种恶趣味习以为常,低头拿手指拨开酒瓶盖子给他们添酒。 洛尘刚才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现在却竖起耳朵听全神贯注,生怕漏掉什么重要信息,甚至妄想从旁人只言片句中拼凑未知的这十年。 “今天怎么来这么晚,又是回去陪老婆?”有人问。 另一个人笑着调侃:“都结婚几年了还这么浓情蜜意。” “哈哈哈哈你们这么八卦干嘛,非得逼着人家季辞当众秀恩爱啊?” “你还好意思说,不知道刚才是谁带头的……” 欢笑声一片,大家依旧和先前一样该吵吵该闹闹,一点没了工作时严肃板正的样子,只有洛尘像凭空遭雷劈了,僵在座位上连心跳都慢了,却仍不死心朝对面看了眼,试图从对方眼里确认信息真伪,直到目光落在季辞无名指上的银戒,心口像被一把钝刀用力划开,滋滋往外冒血。 之前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但亲口听到还是难以接受,裂开的口子不断传来钝痛,洛尘拿起面前的酒杯看都没看一口灌了进去,洋酒顺着喉管滑下激起一阵辛辣,苍白的面孔一下染上晕红。 这时,陌白往嘴里塞了一筷子菜,边嚼边凑到洛尘旁边问:“你和季辞是不是认识?” 洛尘点了下头,不动声色地给自己连着倒了几杯酒,旁边正聊着天的周院长轻微皱了皱眉,一副长辈做派忍不住说上几句:“你这样喝酒多伤胃,年轻也不能这么随意糟蹋身体啊!”说着帮他把转盘上的主食转过来,换了一双干净的筷子给他夹了点糖醋里脊,“来,尝尝这个。” 洛尘低声道了声谢,却丝毫没有要吃的意思,拿起酒杯正准备喝,杯口被一只有些褶皱的手掌捂住,周院长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不能再喝了,你是不是酒精过敏,脸怎么这么红?小白你把旁边的温水壶拿过来。” “哦!”陌白把刚剥好的虾肉塞嘴里,赶紧把水壶递过去,也拿了一双公筷往洛尘碗里夹他刚觉得好吃的菜,嘴里含含糊糊念叨着,“这个好吃,还有这个……” 洛尘被左右两个盯着暂时碰不到酒瓶,心里的那股烦躁不但没有浇灭反而更难受,懒得再喝,打算再坐会儿就提前离席。 后面头脑愈发昏沉,酒劲一下上来了洛尘有点招架不住,趴桌上睡了过去,迷迷糊糊听到有挪椅子的声音,说话的声音,似乎还有人把他从椅子上扶起来搂着往外走。 “真不用我帮忙吗?”陌白自己也喝了点酒,走在他俩旁边,“我叫了代驾,一起吧。” “不用。”季辞说,“我没喝酒。” “这样啊,那我先走了。”陌白说完转身钻进车里,把车窗降下来,趴在上面喊,“明天见!” 车子一溜烟儿就没了影,宴会上的人差不多都走了,季辞扶着洛尘站在门口,拿起手机找了家最近的酒店。 这个点吃饭和开房的都很多,季辞带他进去时,前台工作人员正忙得应付不过来,季辞等人稍稍少了点才把洛尘从皮质沙发上捞起来,手环在他腰上借力带他往前走。 “您好,请问想要什么样的房间?”工作人员机械发问。 季辞一只手固定住贴在自己身上不安分的某个醉鬼,另一只手从西装口袋里掏出身份证。 “开两间单人房。” 工作人员接过,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打字,怀里人又乱动了下,嘴里哼哼唧唧吐字不清地喊着难受,季辞侧过脸看了他一眼,叹口气说:“算了不要单人间了,麻烦你换成套房。”
第五十章 工作人员把房卡递过去:“乘电梯上到十楼,倒数第二个房间就是。” “谢谢。” 季辞把洛尘带去房间,放在床上打算给他倒杯水,手腕突然被捉住,洛尘从床上坐起来,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小声恳求。 “能不能别走……” 季辞迈出去的步子重新收了回来,侧过身透过镜片看着洛尘,“我去给你倒杯水。” “你骗人……”洛尘难受得在床上扭来扭去,却说什么都不肯放他走,“你走了就不回来了,我又找不到你了……我不要,醒来你就不见了。” 季辞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抬起手想摸一下他的脑袋安慰又忍住了,僵在半空的手轻轻垂了下来,挪开眼看向窗外归于平静的夜市,许久才哑声问:“那个骗子不是你吗?” 床上人已醉得不省人事,季辞阖上眼压下眸中晦涩神情,轻轻吐出一口气才转身去客厅,接了一杯水喂洛尘喝下,他翻个身又沉沉睡了过去。 季辞见状就把头顶大灯关了,只留下床头柜上那盏橘黄小灯,站在床边看了会儿见洛尘没再乱动就去浴室,拆了条压缩毛巾用水打湿,拧干后缓步走到床头先把洛尘的脸擦了一下,来回折腾几次才把他全身擦洗干净。 月光透过厚重窗帘溜进房内,沿着地板爬到季辞身上,映在他略显孤寂的眼里,他坐在床沿回了几条信息,起身时床上人已睡熟,季辞把手机搁桌上,放轻动作去浴室快速冲了个澡。 翌日,洛尘晕头昏脑地爬起来已是早上八点,入职第一天迟到不太好,穿戴整齐后正准备出门,凑巧这时门铃响了,一名服务员端着早餐恭敬立在门口。 洛尘拉开门,狭长眼尾轻轻上挑,打量了服务员一眼,刚想说他送错了,对面抢先道:“这是季先生点的。” 洛尘心里突然咯噔一下,道完谢等服务员走远,掐了自己一下才意识到不是在做梦,嘴角挂着笑,低头又看了眼早餐,内心感慨:迟到就迟到吧。 国家新研发的科研项目全院上下都很重视,洛尘忙活了一天直到下班也没再见着季辞,脱掉白大褂从实验室出来,他突然想起自己的车好像还在宴会厅门口,昨晚住的酒店就在公司对面,他一下子就忘了正思量该怎么办,身后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陌白的声音也紧跟其后。 “洛尘,你等等我!” 陌白人如其名长得白净俊秀,性格活泼开朗,俨然一副人间小太阳,洛尘回头看了他一眼,陌白一把搭在他肩上,“走,我带你去玩点好的!” “?”洛尘还没开口就被推上车,陌白绕到车门另一边坐到驾驶位上满脸带笑,看在洛尘眼里颇有些不怀好意的意味,他揉了揉疲惫的眉心,先一步制止陌白下班后放飞自我的冲动。 “你们研究院的都这么早结婚吗?” 陌白划屏幕的指尖顿了顿,摇头:“没啊,我们平时都挺忙的,就下班稍微放纵一下,对象都不知道在哪儿呢?” 说到这里,陌白又嘀嘀咕咕起来:“而且我们这种天天泡实验室的,就算有时间也没精力去谈恋爱约会……平均年纪三十岁的还有一大半没结婚更别说我这种连手都没碰过的,估计整个科研院也就季辞英年早婚了。” “是吗,”洛尘系好安全带,偏头看着窗外,故作不经意问,“那你见过和他结婚的人吗?” “那倒没有。”陌白忆起季辞从未带家属参加任何聚会,就连照片也不肯给他们看。 陌白和季辞读研的时候报考的是同一个导师,后来读博参加工作也在一起,似是想起什么,洛尘听到他轻叹了口气。 “我记得读书那会儿,季辞每个月都会出国一两次,那个时候我就很好奇于是问他去做什么,你猜他怎么回答我的?” 洛尘攥紧的掌心冒了一层细汗,佯装淡定地问:“怎么回答的。” “他啊!”陌白看着前方车水马龙的街区,娓娓道来,“他说他有一个很喜欢的人去了国外,那个人跟他约定好会等他,他不想让那个人等一有时间就连着坐十几个小时飞机飞过去,这么痴情专一还很优秀的人我也是第一次见,他都做到这个份上了按理说是个人都会爱得死去活来吧,但他每次回来都很……” 陌白说到这儿卡顿了一下,似乎在想合适的措词:“很难过,甚至有点失魂落魄,就好像去的时候有多欣喜,回来的时候就有多失落,起初我们以为是他舍不得和喜欢的人分开才难过,后来无意间发现原来他每次出国都是去找那个人,找了好几年好像都没见到。” “唉,你别看季辞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其实他人挺好的,我记得有好几次危机时刻都是他帮我,要是他喜欢的那个人是我,我肯定……” 后面的话洛尘已经没有心思再听了,陌白自顾自说了会儿便问:“你脸色不太好,要不我先送你回家休息吧。” 洛尘“嗯”了声,再开口时嗓子哑得愈发厉害,像笔尖擦过纸张发出的沙沙声:“麻烦你送我去珊瑚公寓。” 陌白不知道他家在郊区也没多想,只有洛尘知道自己好像快要失控了,他现在什么都管不了也不想管,他只想见到季辞,特别想,一刻都等不及的那种。 车还没停稳,洛尘就着急解开安全带下车,一口气跑到公寓楼门口,心跳的速度随着不断靠近而愈发激烈,每一下都好像要跳出胸膛,直到真正站到门口洛尘才想起他早就把钥匙弄丢了,物是人非屋里的主人再也不是他了,心一瞬冰凉下来,布满血丝的眼眶酸胀得厉害,他克制没让自己留下来,最后看了眼准备转身离开,紧闭的大门忽地打开了。 季辞已经换了一身黑色居家服,似是刚洗完澡头发上还冒着水汽,手里拎着一袋垃圾,推开门看到洛尘不由得愣住了。 洛尘眼角湿润还带着点红,看上去像一只迷了路的小猫莫名让人心疼,相持片刻,最后还是洛尘开的口:“你要出去?” 季辞点了下头,说:“丢垃圾。” 本以为这样就结束了,谁知洛尘鞋尖转了个方向朝门口走了几步,逼近季辞:“你介意我进去坐一会儿吗?” 季辞想说介意,话到嘴边却又吐不出来,朝后退了一步:“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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