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阵阵,自远方袭来,不锋利也不攫人,但却自有一番人间奇色,吹进人的心间,丝丝缕缕都透着甜蜜的冰与火。 男人一转头,就看见路修远的样子。 缠绵的光落入他眉梢眼角,一笔又一笔地刻画着男人蕴藏在骨骼间的力量,仿佛纷飞的星子沉入山间,沉入粼粼湖泊,无情胜有情。 “怎么了?”路修远感受到他的目光。 “在想我为什么会喜欢阿远。” 路修远笑了起来。 晏冷淡很少见过路修远这样的男人。 能虔诚而不卑弱,能仁慈而不纵恶,能清淡而不无锋利。最难得是拥有一身清贵气,幽幽禅意隐于袖,宁静致远,山水之间。 他有海的广阔无垠,也有天的一望无际,在细微处锋芒流露,总能让晏冷淡升起一种棋逢对手之感。 “因为我的美色。”路修远悠悠地说。 相逢于一见钟情,沉沦一场荒唐的邂逅,在情谷欠之间纠缠不清,无论怎么看,他们的关系都总得占据一个艳字。 晏冷淡听了偏头一笑。 他就喜欢他这一点,坦然自若得稀罕,坦然自若得可爱。 世间情爱与谷欠望向来都是两相结合,即便在条条框框的尘俗里,爱是高尚,欲是深不见底的肮脏,路修远的爱坦然,他的欲也坦然。 是一种很少见的,也很稀罕的,带着天使的羽毛,带着神性的慈悲,比蛮横的认为欲是人之需求还要以柔济刚的坦然。 如生老病死,如七情六欲。 “的确,阿远这样的美色能令人神魂颠倒。”晏冷淡似真似假地抛出一句话。 路修远没理他。 男人就笑着黏上去,路修远感受到炽热的鼻息呼在他耳旁,带着熟悉的痒意,男人低哑的声音响在他耳边。 “让我神魂颠倒。” “为阿远神魂颠倒。” 这的确不是恭维话。 晏冷淡在得到路修远之后,偶尔会纳闷,造物主在捏出路修远之前,是否心怀周济天下之心。 不然这样稀罕的路修远,是如何能在凡尘俗世里当得起一句独一无二,以一种落入凡尘的姿态天真而不烂漫,周全而不锋利地凝视着世俗人间。 他眼里含着笑,借着自己的兜帽,仗着周围无人,轻轻地擦了下路修远的脸颊,很是愉悦。路修远不得不侧脸,凝视他几秒,眼里也跟着涌上温柔的爱和笑。 “现在晏不像小偷了。”他说,“像个小狗一样。” 晏冷淡眉峰一挑,声音了悟:“既然阿远这么说。那我就让你看看——” 男人施予一吻。 “什么叫做会咬人的狗不叫。” 霎时间天地无声,静谧一片。 “……我还是觉得买芝士味的吧,”零食区里,晏冷淡难得起了兴趣,兴致勃勃地推车挑选。路修远站在他旁边,偶尔会出言建议,后面有一对站在零食架上的男女,传来一阵窃窃私语:“抹茶味太离谱了,我一直怀疑他家是不是对抹茶味有什么误解。” “嗨呀又不是真吃它,管他离谱不离谱,反正买够份就行了。” 接话的听起来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他满不在乎地说:“抹茶的给醉哥吃,他们老边家东西让他们自己解决。如果不是看在天巫猽的份上,这个牌子的曲奇我才不会再买。” “……” 意外捕捉到关键字的路修远沉默着转过脸,果不其然地从他手里捏着的罐装曲奇上瞟见一个眼熟的花纹。 烟粉色的图腾在青年苍白的五指间隐隐露出,不出意料正是他们公司与某家游戏公司,还有某个食品品牌三家合作联动的一款,上面贴着的图案就连起笔走势路修远都被迫了然于心,前不久还在紧急收尾。 被琳琅满目的货架挡住了不少身形的青年并没有注意到路修远的存在,他还在抱怨。 “醉哥家里那么多好吃的生产线,妖怪名单怎么就给天巫猽选了这款,金堂玉裳的曲奇口味简直是灾难。” “金堂玉裳好歹还有饮料能打,楚宦代言的那个千峰一鹤才是真的惨,”他旁边的女孩子显然心有余悸,口吻难以置信又痛心:“中西合并的黑暗料理,谁吃谁知道,论坛上有不少人都中招……” 后面的话路修远没有听见,因为晏冷淡凑了过来,他顺着路修远的目光看了一眼,嘴唇微动:“这就是阿远前段时间忙的那个啊。” 那段时间晏冷淡还在京城,拜路修远工作后回家会概括总结的好习惯,他都无须看手底下人发到邮箱里的监视报告,就能知道路修远这一天具体做了什么。 “嗯。”路修远没否认,“边家挑剔,二月有余才定下最终方案。” “那也是够慢的。”晏冷淡慢吞吞地评价,看起来并不意外。 晏边是世交,作为晏家嫡系独子,显然他也十分了解自己的这位好友有多么天怒人怨。 路修远笑笑,不置可否。 他没有背后说人的习惯,也没有晏冷淡可以和边家肆无忌惮的立场,自然没兴趣多言。 “走吧阿远,”晏冷淡缠着他,挽着路修远:“看看别的。” “不买了?”路修远眼风一扫,没见到他选了什么。 男人嘁了一声,不再兴致勃勃。 “这些东西……” 未尽之言赤裸裸,形象又生动。 路修远都不用问,就知道这后面一旦继续下去准没什么好话。 他捏了捏晏冷淡的鼻子,看男人爱娇的样子有几分好笑:“脸呢?” 晏冷淡瞥他一眼:“兜帽一盖,谁也不爱。” 说完就顺势一倒,仗着自己比路修远高,搂着男人眉目传情。 “好了,不要闹了。”路修远被他蹭得发痒,挣脱他环着肩膀的手,在晏冷淡没说话之前牵过他的手,两个人渐渐逛到了人迹罕见处。 温和透亮的白色灯光下,男人的侧脸专注而温顺,淡淡的黑眸像剔透的宝石,没有多余的杂质。 在遇上晏冷淡之前,路修远是一个向来没有自知的人。 他知道自己模样尚可,在一众商海精英里也显得魅力惊人,不论男男女女,追求者众多。 但也仅限于次。 再怎么看似狂蜂浪蝶,成年人的世界也理智而克制,无论是直接的隐晦的,大多数被婉拒都会随之退守到一个安全距离,再见面就是抛之脑后,若无其事。 以至于路修远从来都对自己的吸引力没有一个很深刻的体会,并不知道自己其实哪怕只是与人擦肩而过,停留驻足的一个剪影,也有着能让人怦然心动的魔力。 世有三种人,一种对招蜂引蝶之道甚笃,一种并不了解,还有一种,是仅仅知道个皮毛而了解不深。 路修远恰恰就是这样的第三种。 丰神俊朗,也漂亮得惊人,非常规美人可言。 所以他在展现自我时还拥有足够的纯洁和纯粹,进可有意引诱,退可泰然自保,天然的无辜和无害,两者保持在一个微妙的尺度上。在不经意间随着他的寻常之变就能倾泻而出,所谓万般风情都在骨,淹没得人呼吸一窒。 晏冷淡不是栽在他身上的第一人,也不是得到他的第一人,却是将他锁在牢笼里的第一人。 “啾。”男人倾身给了他一个吻,飞快脱离脸颊之时还有余声。 路修远侧脸看他。 白炽灯下黑眸有温情脉脉惊心动魄,所有温柔又甜蜜的爱欲都被包裹其中,在眉宇之间覆盖了薄薄一层温和内敛的锋芒。 晏冷淡只是一眼,只是一眼,就被他眼波流转间流露而出的清淡和慈悲震慑住了,那种偶然乍现的神性太过于惊人。 他嘴角翘起,笑着环上路修远的腰,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垂首吻了上男人的唇。 有惊呼声传来。 随后是猛地安静。 往来者虽不多,人流寂寞,但也成了看不清的模糊背景。路修远被他吻着,微微仰起脸承受着他的亲吻,他们背对着世俗,倏然安宁。 后方有脚步声传来,随着女性的轻咦而止步,尽管兜帽掩盖了两人面目,只有两道侧影,但在做什么也不言而喻。 她随性一笑,便心神领会地转身避开。 这世间最稀罕的是爱,最难得的也是爱。爱人之间的情之所起,一往而深往往都是最惊心动魄的色彩,无须艺术性的加工便能轻易的楚楚动人。 或许他们自己并不知道,那样亲密的爱恋无须多言就能从他们的身上传递而来,清晰,明白,又叫人心里发软。 脚步声渐渐消失无声,晏冷淡毫无顾忌地深吻着,克制着分寸没发出一丁点声音,宽大的兜帽挡住了两人亲近的面孔和肆无忌惮的行为,随着亲吻的时长发热又发烫。 那是一个很深的深吻。 唇舌的交缠是止不住的谷欠望和探索,唾液的交换是爱人间的授予与肯定。 晏冷淡一手扶着男人的腰,他吸吮着路修远口中的甘甜,着了迷一样追随也支配,路修远就像是一旦决定便会付出一切的鮟鱇鱼,以一种绝对寄生的坦然顺从伴侣所有的需求。 只有纠缠。 火烧成灰。 至死也不分离。 第9章 君臣疑窦 天光微亮,公寓外头白茫茫的一片。 韩特助得了命令等在车内,不过须臾就看见晏冷淡推开门,不疾不徐地靠近。 “老板。”韩特助恭敬地唤道。 晏冷淡衣冠楚楚,低头坐进车里,没管他。 接到了人,韩特助也没着急启动车子,而是拿出一份文件,径直递给后座的太子爷:“这是露村项目的相关文件。” 晏冷淡瞥了一眼,没接过来:“什么意思?” “老先生的意思是,”韩特助回答:“手下的人做事不稳当,要您多照看。” “席云谏,够了。” 男人无动于衷。 不久前,露村项目即将开展,晏冷淡懒得挑人,直接在例行周会上走了个流程,让手下人自行推荐,投票票选。 晏家上下,众人皆知,露村这个项目是老先生看在世交情面上,送给徐家那位小三爷的镀金之作。 大家心里有数,自然举荐的人也是极为适合。不止地位一流,有能耐,会看眼色,还与人为善,做事稳妥。以席云谏的本事,这人情晏氏简直给的太漂亮。 票选结果当即就在徐家那边过了个明路,奈何始终没有反应。这会儿项目都要开始做了,又找了晏老先生递来这么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昭然皆知。 多照看?没兴趣。 人已找好,概不售后。 “昨晚老先生见了小三爷,”韩特助见晏冷淡态度冷漠,不见丝毫回旋余地,竟然难得踌躇:“小三爷说,对您仰慕已久,希望……” 伴随着声音渐止,车内一片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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