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云仍是低着头,说不出口自己没地方住:“我...我和朋友一起...谢谢你嫂子...谢谢你...以前是我不懂事...我给你道歉....” 江挽云匆匆走了,池慧珉酸楚地叹了口气,转身回屋,谁知江挽云没走两步,回过身又“噗通”一声跪到她脚边抱住她的腿。 池慧珉吓得一抖,手抚摸胸口顺气。 “嫂子,你...你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份工作...我保证...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来烦你...”江挽云抱住池慧珉的腿嚎啕大哭道。 江挽云从进门开始哭到现在,池慧珉也有点于心不忍,这毕竟是泽平的亲弟弟:“你...你后天去外交部找我。” ... 宋沛尘天色漆黑回到防空洞,却不见江挽云踪影,明明每天晚上江挽云都会站在坡上等他,他焦急地在防空洞周围寻找江挽云的踪影。 两人在这待了几日,已是熟面孔,有人见宋沛尘四处乱转,问:“你找和你一起那人啊?” 宋沛尘连忙点头。 “我今天看他蹲在江边哭,想过去劝劝他来着,结果赶到的时候,人就不见了。” 宋沛尘一时有些腿软,他撑住旁边的柱子,站定之后只觉眼前一片眩晕,他眼神空洞地看着漆黑的江水,丢了魂似的僵在原地... ... 夜色漆黑,整座城市彻底安静,宋沛尘站在坡上看着嘉陵江一动不动。 不知站了多久,连腿都站麻了,他仍是木讷地站在原地。 突然。 “哥?” 宋沛尘呆滞片刻,猛然回头,这一刻好似时间停止,周遭的声音都消失了... 悬在喉中的心总算落回胸口,耳边又响起风声,河流声,虫鸣声... 宋沛尘大步走到江挽云身边,担惊受怕地吼道:“你去哪了?!我不是让你别乱跑么?为什么夜深了才回来?!你知不知你还怀孕!乱跑什么!” 江挽云愣了愣,被吼了也不恼,喘着气把包袱递给宋沛尘,笑道:“有钱了,我们去住旅馆吧,还有药...” 宋沛尘怔住,僵硬地接过包袱,不解地低喃:“...什么?” 江挽云握住宋沛尘的手心,宋沛尘手心滚烫:“我找到嫂子家了,这是我嫂子给我的,我们快走吧,别在外面待着了,回头病地更重了怎么办?” ... 江挽云打来热水和宋沛尘一起洗脸洗脚:“我们明天找个澡堂子洗澡吧。” 宋沛尘倒了热水吃药,江挽云洗干净手爪子,打开包袱:“还有三明治,我回来路上吃了一个,特地给你留了一个。” 宋沛尘接过三明治,见宋沛尘填饱肚子,江挽云扒光宋沛尘的衣服让宋沛尘上床捂着睡觉,宋沛尘不知怎的,可能是发烧的原因,人有些迟钝,江挽云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宋沛尘没有替换的衣裳,这身衣服脏了明日就得光屁股,江挽云换上干净衣服,抱着一盆脏衣服,大半夜地上院子里洗衣服去了。 晾好衣服后,江挽云回到屋里,整个人脱层皮似的无力,这一天几乎榨干他所有力气。他筋疲力尽爬上床抱住热乎乎的宋沛尘,倒头入眠。 ... 两个人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江挽云被脚痛疼醒,浑身上下扒皮抽筋一样酸痛。 江挽云闭着眼,迷迷糊糊去摸宋沛尘的头脸,感觉没那么烫了,又无力地软回床上。 “你嫂子家在哪?”宋沛尘小声问道。 江挽云刚睡醒,脑子还不清楚,呢喃回答:“唔...南岸...” 宋沛尘无声地抱紧江挽云,南岸...要走很远的路... 宋沛尘想起床,发现没衣服穿:“我衣服呢...” “嗯...洗了,晾廊上了,还不知道干没干,反正警报没响,要不你别起来了。”江挽云揉着眼睛坐起:“对了,我嫂子说,可以给我找个工作...但是我想,我嫂子介绍的工作肯定在机关里,还是你去比较好,而且我这个...我过不了几个月就会...会大肚子...”江挽云毕竟是当男孩养大,怀孕和大肚子对他来说很奇异,简直有点说不出口。 “池小姐真是帮大忙了...”宋沛尘感叹道。 “是...我以前真是脑子有问题,好坏不分,跟韩俊杰那种人玩的好,跟嫂子....”江挽云抿起嘴,想起韩俊杰就恨不得一头撞死韩俊杰。 江挽云穿上外衣下床,两条腿酸软打颤,他掏出曲奇饼干回到床上和宋沛尘一起吃:“找房子的事不急,我听人说了,现在重庆的房子不好找,我们慢慢来吧。” “好...”宋沛尘低声应道:“是不是脚疼?” 江挽云闷闷地摇摇头:“不疼。” 两人吃完一盒饼干,宋沛尘把江挽云抱到腿上捏脚,江挽云害臊地搂住宋沛尘的脖子,感觉自己很幸福。 .... 宋沛尘有了工作,没几日又找到房子,日子总算安定下来。 房子是常见的吊脚楼,普通人家都住这样的房子,四面是木板竹子搭砌,只有房顶是瓦片,可就算是这样的房子在重庆也很难找,像池家那样的楼房,只有有钱人才住的起。 江挽云趴在窗户往外看,觉得这房子吊在山崖之上,很高很险,可从正门出去穿过邻里长廊来到街上,他又结结实实站在地面上:“重庆人可真会建房子,我昨天出门溜达了一圈,跟迷宫一样,差点给我走迷路了。” 宋沛尘穿着整齐和睡眼惺忪的江挽云一同去街上吃早饭。 江挽云看着宋沛尘身上如何都洗不干净的衣服,心里不是滋味,宋沛尘上班好几天了,还一直穿着这身从上海逃难过来的中山装,而这身中山装,已经灰黑斑斓,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江挽云啃着油条:“要不,要不你买身新衣裳吧...” 衣服布料很贵,也不知为何这么贵,衣不蔽体的人到处都是,甚至有人抢劫之时连带着扒光被抢之人的衣服。 宋沛尘觉得不用置办新衣裳,现在能穿着得当的都算体面人,而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职员,能将就就将就,用不着穿太好。要是什么都换新的,那钱能存下来么?若存不下来钱,以后怎么养江挽云,怎么养孩子? 吃完早饭,江挽云陪宋沛尘走了一段路,等走到一处台阶时,宋沛尘把江挽云往回赶:“行了,你回去吧。” 重庆的路让人眼花缭乱,刚才还是平整的街道,突兀地出现一处台阶,长的快要看不到尽头,这走下去,再走上来,非得把江挽云累个够呛。 江挽云站在台阶上跟宋沛尘再见,他慢吞吞地回到家里,装上烧饼带上热水壶重新回到街上闲逛,以便空袭时随时能往防空洞赶。 正值天气大好,空袭跟呼吸一样频繁。 江挽云又要躲空袭,又要四处溜达,直到宋沛尘下班的时间,他才慢慢走回家中。 因为邻里之间面熟,家里又没什么值钱东西,所以出门也懒得锁门,江挽云推开虚掩着的门,发现桌子上多出一些东西。 江挽云走近一看,竟是几身衣裳:“豁,田螺姑娘来了。” 再一看,衣服旁边有纸条,还有一只崭新的钢笔,江挽云疑惑地拿起钢笔,这不是他送给宋沛尘的钢笔么? 江挽云拿起纸条,是池慧珉留下的纸条,纸条意思大概是,衣服是家里兄长小弟多余不要的衣服,若江挽云不需要也可以扔掉。 江挽云抖落撑衣服,心里暗喜:“老宋有衣服穿了。” 宋沛尘走回家中,看着密集的楼宇,原以为有工作有住所,生活就会好起来,可他还是愁,愁的天天掉头发。 小公务员的日子不好过,国难期间,薪资减半不说还要拖薪欠薪,但机关里的待遇对比外边的工作还是要好上许多,每个月米盐油糖都有补助,反正饿是饿不死。 可是...江挽云是什么出生?他跟江挽云在一起,就是为了让江挽云饿不死?不说让江挽云过上从前挥金如土的日子,但是最起码要让江挽云住上好点的房子,再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吧.... 他到现在都记得来重庆的路上,江挽云说想吃披萨...他想让江挽云吃披萨,可重庆的披萨跟金子一样,他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让江挽云吃上披萨,吃上披萨还不行,最好是实现披萨自由! 宋沛尘开始叹气,左叹一声右叹一声,怕江挽云内疚担忧,他在江挽云面前从不好意思露短露穷,一个人的时候倒是怎么唉声叹气都无所谓,宋沛尘走在路上大叹特叹,只等叹够了再回家见江挽云。 宋沛尘回了家,走过昏暗长廊,正巧见女邻居带着小孩推门而入走进他家。 这让他很发愁,邻里邻居太热情,时常要互相串门,也没个招呼,推门就进,这原是不要紧的,可江挽云怀孕了,再过几个月肚子就会大起来...到时候邻居们该怎么议论江挽云? 而且还要躲空袭...公共防空洞内部设施差,空气浑浊,人员复杂,进去就是与人拥挤的站在一起,江挽云大着肚子跑防空洞...宋沛尘真是想想就头疼,恨不得去撞墙。 “宋先生回来了!我让小江给我孩子看看数学题呢。”女邻居笑道:“我这大字不识几个,他学的这些,我真是一点看不懂,这孩子的学习真是让人头疼,我都快愁死了,还是你们好,你们是文化人。” 宋沛尘笑笑:“小孩子嘛,大人总要多操心些,慢慢学就是了。” 宋沛尘说完,站在外边的小隔间拿出筲箕洗米,他现在只吃的起平价米,平价米里沙子多米少,而仅剩的米里,坏米还要占上一部分,江挽云天天在家挑米打发时间。 女邻居说:“你看你们俩大小伙,还要自己烧火做饭,不如我给你们介绍个小姑娘,家里有个女人操持家务,你们在外工作才有劲啊。” 宋沛尘无奈地笑,将女邻居的话敷衍过去,又攀谈许久,等江挽云教完孩子,女邻居带着孩子走了。 江挽云愉快地窜到宋沛尘身边,嘿嘿一笑,跟着倒水烧火做饭:“你听到没,她说我是文化人。” 宋沛尘跟着笑,有住所安定下来后,江挽云活泼许多,离开上海是对的。 “今天我嫂子来了,给了我们好些衣服,我们不用买衣服也有衣服穿了!”江挽云汇报道。 两人煮了一锅稀饭,又做了两盘不怎么美味的炒菜。 江挽云端着饭菜上桌,宋沛尘拿来碗筷,不经意看到书桌上的钢笔,他急忙走过去,拿出手帕,背对江挽云将钢笔仔细擦了擦,再拉出抽屉,用布条裹住钢笔小心放进抽屉里的木盒中。 江挽云探着脑袋看:“我今天不在家,嫂子给我留纸条,可能找不着笔吧就把这笔翻出来了,这不是我送给你的么?你怎么不用啊,不好写么?” 宋沛尘心虚地关上抽屉:“暂时用不上。”江挽云送他的东西里就剩下这只钢笔了,他舍不得用。 ---- 受以前比较混账,所以安排脚瘸了,现世报哈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30 首页 上一页 1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