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自从领证之后陶建朋这个人就原形毕露了,也不知道当时惠香病入膏肓的时候他是怎么跟这个外村的女人勾搭上的,这女人跟原来的丈夫寻死觅活离了婚,跟了陶建朋,结果很快那些哄人的甜言蜜语飞灰湮灭,她才看清自己跳的是个火坑,只不过那时候孩子都快生了,什么都晚了。 陶蔚是个不受欢迎的孩子,出生以后别说陶建朋没正眼看过,女人更是将一腔怨愤投射在了她身上。女人心里恨得慌,她觉得如果没有这个孩子,自己可能就不会跳这个火坑。 那几年真是没有一天消停日子,又吵又闹,鸡犬不宁,而陶建朋尤其可笑,他自己懒得担起做父亲的责任,却总爱当着外人的面严厉要求陶东岭要当个好哥哥,要对妹妹好,以此显得他深明大义,一碗水端平。 陶东岭原本非常不喜欢陶蔚,听见这个小崽子一天到晚哇哇哭个不停就烦,可后来他发现这孩子是饿的,因为那女人喂孩子喂得不勤,尿布子也经常湿透半天不换,陶东岭觉得这个蹬着两条小细腿儿哭哑了嗓子的小东西跟他差不多,都没妈。 他就这么不情不愿、又任劳任怨地开始带孩子,并且一带就是很多年。 陶蔚像个跟屁虫,五冬六夏背个小破书包抹着鼻涕跟着陶东岭在外头野。小丫头没心没肺,童年过得不算委屈,因为她有哥,她不懂陶东岭心里对她的那种同病相怜,只知道她哥对她好,在外头玩从来都带着她,兜里掏出点干粮都掰开分她一半,她被人揪小辫儿哇哇哭,他哥就扑上去跟人打架,她摔了跤波楞盖磕破皮了他哥蹲下去给她吹,还给她吐点唾沫抹抹,说抹抹就不疼了,陶蔚就真的觉得不疼了。那时候村里每当谁家俩孩子打架,大人就骂:“你看看人家东岭和蔚蔚!人家还不是一个妈生的呢!” 再后来陶蔚长大了,从村里人嘴里也知道了很多事,她十来岁泼辣的性子就显了出来,敢跟她妈对骂,她妈骂她拖油瓶,她说:“你拖了?这些年不都是我哥拖的?” 她妈说:“要不是你我能在这个火坑里待这么多年?” 她说:“谁让你待了?你没脸回去关我什么事?!” 把她妈气得又哭又骂,骂她白眼狼,不是个东西。 陶蔚说:“你没管过我,我不算白眼狼,我以后要是对我哥不好那才叫白眼狼。” 陶东岭初中毕业就辍学了,因为九年义务教育上完,高中就得掏学费了,陶建朋说一个子儿都不会出,陶东岭扭头就出去打工了,那年他16。 陶蔚后来的生活费零花钱都是陶东岭给的,她初中最后那年,陶东岭跟她说:“你好好考,考个好高中,我供。” 陶蔚没二话,当年毕业直接就给她哥捧了个重点高中的录取通知书回来。
第七章 生日过后陶东岭在家歇了几天,不知道是不是每年这个时候他都会想起以前,心情有点不怎么好。 表叔这阵子联系到了比较稳定的货源,线路基本固定,都是往最西北方跑的。这种超长途不是一般的累,单趟几千公里,来回至少得十天左右,不过陶东岭不怕累,现在货源这么不好找,能有个稳定的线不容易,再者表叔跟他说的时候他脑子里那一刻冒出个念头,如果是这样,就能经常路过陈照来店里了。 陶东岭的车第三次在那个路口拐下国道,院子的大门大敞着,陶东岭打了把方向盘,直接开了进去。 店前头的空地上已经停了不少车,一般停外头的都是吃完饭就走的,停后院就是准备住下的。陶东岭抓着包从车上跳下来,围着车转了一圈检查了一番,直接从后门进了厨房。 陈照来正在灶前大火爆炒。 “来了?”他回头看了一眼,笑着打了个招呼,用炒勺从旁边一排装调味品的不锈钢缸子里掂了些盐味精加到菜里,扒拉着用力颠了几下锅翻匀,盛进旁边准备好的三个盘子里。 他穿了个工字背心,裸着的膀子上一层薄汗沁着光,陶东岭看着他手臂的肌肉线条随着动作来回绷动,笑着说:“一锅能出三个菜,厉害来哥。” 陈照来擦了把汗端起两个盘子往前边走,说:“饭店里的常规操作,好几桌点了同样的菜,一个一个炒那得耽误多少时间。” 陶东岭帮忙端起另一个跟了上去。 几桌客人都是经常来的,跟陈照来都混熟了,不用人招呼,泡茶续水都自己动手,陈照来在后厨忙活自己的,根本不用管前边。 “你吃点什么?”回到后厨,陈照来把锅放在水龙头底下冲洗,说:“我这儿再有几个就炒完了。” “我不着急,来哥,我晚上住下,你先做别人的。”陶东岭两手揣兜站在一旁。 陈照来下巴冲旁边抬了抬:“笼屉里有包子,热的,你先垫一垫。” “哎。”陶东岭一听就笑了,过去掀开盖子拿了一个咬了一口,低头嚼了几下,咽了下去。 陈照来扫了他一眼,陶东岭第二口就把包子全塞嘴里了,伸手又拿了一个。 “先上楼把东西放下吧,还是上次那屋。” 陈照来不用说陶东岭也想继续住那个屋,他这么一说,陶东岭就笑了:“你是不是特意给我留着了?每回都是这屋。” “不是,”陈照来一边炒菜一边笑:“我又不知道你今天过来,这几回都是赶巧了。” 陈照来笑起来眼尾有点垂着,把他稍显冷硬的五官衬得柔和了许多,陶东岭忽然感觉陈照来长相挺耐看的,也不是说帅得多明显,就是那种舒服,他这几次接触下来,就觉得每次看见陈照来这人吧,都让他心里莫名生出一股子舒服。 陈照来把炒好的菜装了盘,说:“上去吧,顺便把这个菜捎前头去,3号桌。” 陶东岭说:“好。”端起盘子去了前边。 才来第三回,就这么熟稔了,陶东岭觉得陈照来这种人大概跟谁都能处成朋友。 陶东岭一向对朋友没什么过高要求,他跟谁都不亲近,但也跟谁都能过得去,他就是自己也说不上来什么原因,下意识地就愿意跟陈照来走近。 也许是因为那几个包子吧。 “你好,你们点的菜。”陶东岭把菜放在3号桌客人面前,人还愣了一下:“哟,照来这是雇了人了?” 陶东岭笑笑,说:“没,来哥忙,我顺带手。” 客人笑:“我就说呢,他忙急眼了都不上菜,哪个桌炒好了直接在后头喊一嗓子,我们自己过去端。” 陶东岭笑笑,转身上了楼。 门一打开,一切还是熟悉的样子,房间还是那样洁净如新。 陶东岭以前住别的店冲完澡都换上自己的贴身衣服再睡,不愿意直接接触床品,但在陈照来这儿这两回,他洗完就穿个裤衩四仰八叉躺着,他觉着舒服。 他所在的城市离陈照来这儿大货要十几个小时的车程,今天一天除了中途在休息区停车下来吃东西活动活动,上个厕所,其他时间一路没停。这会儿收拾完一趴下,那股子乏劲儿就排山倒海,把他身上最后一点儿力气给卷走了,他想着就趴一会儿,晚点再下去吃饭,结果就直接这么睡了过去。 楼下的人都吃完了,陈照来收拾完,上来看看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还不下去吃饭。 他轻轻敲了两下门,里头没动静,猜是睡着了,陈照来拧了一下门把手,没反锁,直接就开了,陶东岭浑身就一条裤衩,整个人“大”字型趴那儿睡得正香。 陈照来瞳孔怔了一下。 小麦色…… 入眼是一片光滑流畅,洁净健康的小麦色。那整个背部肌群在此刻完全放松的状态下,线条依旧紧实流畅,眼前这具躯体一看就是经常运动的状态,陈照来了解这些,他曾经的训练科目让他对人体结构无比熟悉,肌肉,骨骼,韧带,神经丛,怎样发力,怎样在一击之下迅速瓦解对方的战斗力…… 陈照来打断思绪,他手还搭在门把上,又定睛看了一眼。 整个腰背的骨型和肌肉线条都漂亮,是一般人审美里都会认为的好看,肩胛往下是腰线……然后腰窝,这人居然有一对儿好看的腰窝……腰窝中间是微微下陷的腰椎,像一条细而婉转的河,从背部中间蜿蜒而下,跃上山丘,藏进饱满的两瓣浑圆……陈照来蹙眉挪开了视线。 “哎。” 他走过去在陶东岭手臂轻轻拍了拍:“还吃不吃饭了?” “嗯?”陶东岭睁了下眼,又迷迷糊糊闭上了。 “你打算今晚饿着睡?”陈照来问。 陶东岭过了几秒,才慢慢醒过神来,翻了个身。 “来哥……”他嘟囔了一句。 “嗯。” “真累啊……” 陶东岭说完,半晌又没动静了。 陈照来看着他脸侧压出的印子,那高挺的鼻翼微微翕动了两下,一时间也没再说出什么话来。 住宿的客人都早早上楼歇下了,陈照来去厨房又炒了俩菜,陶东岭就着扒了两碗大米饭,还想再盛,陈照来把一碗蛋花汤放在他面前,说:“可以了,晚上吃太多容易消化不良,你这饥一顿饱一顿的,肠胃会不适应。” 陶东岭放下碗,把蛋花汤拉到自己面前,用勺子吹着开始喝。 陈照来到不远处的躺椅上靠着坐下,拿起遥控器看电视。 饭厅里挺安静的,只有电视的声音,陶东岭感觉陈照来不是个爱说话的人,从第一次他就发现了,这个店老板从来不爱跟人没话找话搭讪。 “多少钱,来哥。”陶东岭把汤喝完,掏出手机扫了一下桌角贴的付款码。 “房费80,加上饭钱凑个整儿吧,100。”陈照来说。 其实陶东岭看了菜单,那俩菜一个都不止20块钱,他笑笑说:“你不用给我便宜,来哥,上回那包子连吃带拿的,我就怪不好意思的。” 陈照来起身过去把卷帘门拉了下来,一边收拾碗盘一边说:“你不是帮着端菜了么?所以给你打折了。” 陶东岭笑着挠了挠后脑勺。 陈照来去了后厨,陶东岭四下看了看,拿起抹布把桌子擦了,又去后院水池前涮了拖把拎进来拖地,陈照来一边刷碗一边回头看了他一眼,没阻拦。 ---- 东岭身材好,来哥认证了。
第八章 第二天陶东岭要赶早上路,天不亮就起来了,早点还是包子和粥,他就惦记这一口。 临出发前,陶东岭把包扔进驾驶室,拽着车门把手坐了上去,陈照来站下边仰着头跟他说:“路上该歇歇,别再赶得睡着觉都喊累。” 陶东岭笑说:“哎,知道了。” 陈照来推着车门用力关上,往后退了两步,说:“走吧。” 陶东岭发动了车,说:“那走了啊来哥。” 陈照来低头点了根烟,对他摆了摆手,车一开出去,他转身就回了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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