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虫在雄虫的气息渐散后慢慢醒来,熟悉的气味散开,他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眼皮敛着,暗红色的眼睛没聚焦,坐起身时精神海的冲击才渐渐停下。 那一瞬间的感受该什么说呢。 像在深不见底的深渊关了一万年的犯人见到蓝天,像感冒了一整个月的鼻塞患者闻到新鲜空气,像距离开花只差一阵清风的玫瑰海在最好的夕阳迎来了属于它的那一阵风。 后背虫翅的位置久违地有些发痒,像有什么伤口正在愈合,下半脖颈连到中部脊椎的虫纹微微发热。 肯定很红,薄朝想。 虽然他已经很久没看到过自己虫纹完全绽开的样子了。 雌虫的作战能力依靠强大的身体素质和能够虫化的身体构造,释放出自己的虫翅,绽开虫纹将其中的能量传递全身,这个过程就叫做虫化。 帝国已经和平了许久了,边境的兽群也不知为何按兵不动,没有什么场合值得他虫化,最根本的原因其实是他虫纹里的能量早就干涸了,再次绽开消耗的只会是他的生命。 薄朝垂眼默默想着,四周寂静,直到机器人滑过来撞上他的脚。 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的鞋子也被换了,不远处军靴整整齐齐地放在进门的地方收拾在玻璃柜里,而他脚上的是一双有着灰色绒毛的拖鞋,冷白的脚背踩在地上,和黑色的地毯格格不入。 “……没见过。”他喃喃道。 机器人又撞了一下,薄朝终于抬眼淡淡地将眼神落在它的显示屏上。 他先开口:“今天早上安排的任务完成了吗?” 不知为何机器人没有开口,只是在屏幕上变幻着,拼拼凑凑出一句话——“完成了(í _ ì)”。 看着显示屏最后被特地放大的表情,薄朝缓缓歪了歪头,眼神疑惑,甚至带上了些惊奇。 “……你会发表情?” 屏幕一瞬间成了乱码,半天又变了一个表情——(へ ╮ )。 像是为了给薄朝证明它确实会发。 薄朝笑了笑,今天心情格外平和,他双手撑在沙发上眼神懒洋洋地像是餍足的小猫,轻声问:“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了只打字。” 机器人像是为了表达激动,每个字都用了最大的字号,本就不大的屏幕被艺术字铺满,薄朝分辨了几秒才看出来它在说什么。 “另一个主人开了我的静音模式!” 这个机器人是薄朝在军部凭军功领的,领完的第二天就得到了婚姻匹配的消息,于是这个机器人就安放在了这栋别墅里。 那时的雄虫还不愿见他,硕大的别墅里从早到晚就他一只虫,后来太无聊他就把机器人拆了一切都设置好了,甚至偷了雄虫的照片给机器人认证,大概也不是什么高级的机器人,照片认证也能成功。 他听了机器人的话一愣,忍着笑点开机器人特地放大的设置按钮,把静音模式关闭。 “我能说话了。” 明明是冷漠的机器声,但和刚刚的表情结合,大概还是有一点委屈吧。 机器人突然自己调低了音量,然后贴薄朝贴的更紧,就像要把他的拖鞋压进滚轮下方。 小声的机器声说道:“今天完成任务后另一个主人好像不是很开心。” 薄朝一愣,想了想他早上出门时给机器人说了什么——“把这段话重复给他:雄主,今天我看您还没睡醒,自作主张把您抱回了卧室,我知道这是逾矩,今天从军部下班了之后我会自己回来领罚。” ……是为什么不开心? 薄朝分析着。 是觉得他把他抱回房间了不开心,还是……? 脑海里那两个字蹦出来,早上说出口时明明是下定了决心的,是觉得没有好结果的。 但是不过一天,一切就都变了,雄主……真的会罚他吗? 或者说,对他而言,是惩罚吗? 薄朝本就还没完全清醒的脑袋又更加乱了,被各种奇怪的想法充斥着,缓过来一会儿后才发现机器人不知何时悄悄走了。 然后他回头,看见了围着围裙倚在门上似笑非笑看着他的雄虫。 楼准把厨房里的保温饭菜拿了出来,虫族世界科技发达,这些东西放十天半个月也依然是刚出炉的样子、味道。 他已经看了许久了,从机器人开始发表情开始,他就待在那里,静静看着两个完全不一样的物种说悄悄话。 他脑海里闪过中午命令机器人收拾厨房残局的画面,无由来的有些心虚。 他端着饭菜走了出来,薄朝也立刻从沙发上起身走到餐桌前,椅子仍然是被雄虫拉开的。 但和第一次相比,薄朝不再如坐针毡了。 他盯着楼准穿着的围裙,他歪了歪头,这好像也没见过。 但他没问,只是轻轻眨着眼等雄虫说话。 楼准摘下围裙,放在椅背上,扫了一眼薄朝的眼睛,轻咳了两下说道:“吃饭。” 他有些忐忑,不知道虫族世界的虫们口味怎么样,他只做了最日常的饭菜,不知道会不会和现实世界的差距很大,薄朝会不会不喜欢。 眼前的雌虫乖巧地点点头低头吃着饭,楼准中午喝了三支营养剂,现在一点都不饿,看着薄朝一点点变色的耳朵和脖颈,楼准后知后觉盯着人吃饭是不礼貌的行为。 他快速地眨了眨眼睛,仓促说道:“我去阳台上拆一下今天收到的快递,你慢慢吃。” 薄朝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视线落到椅背上的围裙,又低头看了看脚上的拖鞋,这是雄主买给他的吗……? 楼准整理着早上收到的快递,把衣服一件件拆出来挂在旁边的移动衣架上,等着薄朝吃完饭过来。 在拆到第十三件的时候,雌虫轻柔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雄主。” 他“嗯”了一声,本想等拆完了剩下两件衣服再和雌虫说别的,雌虫说出的话却先震住了他。 薄朝犹豫了许久还是开口:“家里的机器人是都坏了吗?今天的菜和之前味道都不一样。” 楼准正在挂衣服的手一顿,装作无所谓地淡淡开口:“不是机器人做的,是我做的。” 薄朝一惊,想起刚刚他说的话背部一时绷紧,下意识地就想跪下,又想起雄虫曾经说过“不许跪”,一时间纠结万分,有些无助地看向雄主:“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您做的,我错了。” 半秒后又补充道:“很好吃,不奇怪。” 楼准沉默着拆完了手中的衣服,回头顺了顺薄朝的头发,轻声说:“没关系,明天把你喜欢的口味写给我。” 薄朝被楼准摸着头发不敢动,凑近了也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毛绒拖鞋,闭了闭眼道:“我可以领罚……” 后半句声音越来越小,偏偏又带着尾音,落在楼准耳朵里像故意的撒娇:“……雄主,和昨天的过错一起罚我吧。” “惩罚吗?”楼准松开薄朝的头发,由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他一遍轻声问。 在薄朝小心翼翼地点过头后,他表情淡淡地开口:“那就罚你,今天睡客房。” “另外,试试这些衣服,喜欢的留下,不喜欢的给我。” 薄朝下意识地点头,直到试到第六件他从未穿过的衣服款式,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雄虫的意思好像是,不惩罚之前可以睡一张床。 【作者有话要说】 虫化不是变成虫子哦 只是虫纹和眼睛变亮,然后有翅膀而已 和人鱼变身了有尾巴和鳞片一个道理 是很漂亮的 申榜啦 球球收藏海星评论增人气嘿嘿
第10章 恃宠而骄。 薄朝盯着被卷起的袖口,目光微微有些呆滞,半晌在换下这身衣服时悄悄抬眼看了一眼雄虫,眼睫轻轻动了动,像收回的刀鞘,瞬息之间就完成了“偷看”这一动作。 一身黑衣的楼准唇角微微勾着,眉眼舒展,他们两人站在阳台上黑暗和灯光的交界处,此时落地窗外的人造月光洒进来,楼准的鼻梁处形成了一处阴影,鼻尖痣被隐着。 薄朝抿着唇有些埋怨自己,莫名其妙的就失去了一次和雄主同床共枕的机会,他垂下的眼轻颤了一下,万一是最后一次呢,他郁闷地想。 雄虫把另一身衣服悬空搭在他身上比划着,趁着这一间隙,薄朝抿了抿唇纠结要不要跟楼准说他后悔了,他不想被惩罚,他不想睡客房。 薄朝蜷缩了下自己的手指,却被另一双手猝不及防地握住。 “放松。”雄虫的声音在耳畔的不远处响起,薄朝的指尖轻轻颤了颤下意识地应道:“好。” 指尖松开,雄虫带着气息的手指把衣服搭在他身上,潮水的味道已经闻不到了,薄朝滚了滚喉头,乖巧地抬起手把这身衣服穿好。 那是一身剪裁完美的西装,完美到薄朝又想起那个穿着发灰的运动鞋的夜晚,当时的贵族们好像就穿着这种衣服,站在高处审视他。 当时的他害怕,瑟缩地躲到门帘后,现在的他呆愣愣地站在“贵族”面前,看着雄虫微微颔首,露出赞赏的笑。 虽然知道这身衣服很适合薄朝,但是在本人穿上这身衣服之后,楼准还是实实在在地被惊讶了一下。 银色的长发回到了家里再没打理过,只在刚刚被楼准梳理了一下搭在耳后,他特地挑了有腰线设计的西装外套,此时没扣上扣子只是虚虚地靠在雌虫的腰腹处,布料和身子的间隙恰好可以塞下一只手。 他顿时感觉有些口干舌燥,微微哑着声道:“好看。” 乌黑的眸子微抬,对上雌虫的眼睛:“留下。” “……好。”薄朝很少穿西装,或者说他很少穿军部工作服以外的衣服,这身衣服留下了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穿,但是他没什么绝对的原则,雄虫让他留下,那就留下。 更重要的是,答应雄虫的要求后他的请求得到同意的概率应该也会增大,他微微张开口,楼准盯着他身上的衣服,他盯着雄虫的眼睛小声说:“雄主说什么,我都听,您能不罚我了吗……?” 说要罚的虫是他,反悔的虫也是他,这样的认知让一向说一不二的薄上将有些羞愧,一句话越说声音越小。 可是现在很静,硕大的一楼只有他们两只虫,就连刚刚活跃的机器人也被楼准顺手按了关机键,所以楼准听得清清楚楚,包括雌虫话尾的轻颤。 “后悔了?”雄虫问。 薄朝咬着唇点了点头,耳朵上泛上鲜见的粉,落在银色的长发旁边,像给头发做了装饰。 这让楼准有些意料之外,刚刚雌虫用脸蹭上他的手,嘴里坦然地说着“喜欢”的时候,耳朵可一点都不红,只有脖颈处有着生理性的微红,更像是血液流动过快发热导致的。 这让他有了些想逗雌虫的想法:“刚刚不是说让我罚你吗?现在又不让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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