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ki说:“放了,知道你爱吃甜的。” 我向她露出一个笑。 Laki对我的饮食已经是了如指掌,知道我喜欢吃辣不喜欢苦。 我舒适地眯着眼在太阳伞下面扎着羊毛毡,耽误了几天,但几把猫的羊毛毡剩下的部分也不剩多少了。 感觉今天就可以做完。 Laki在旁边啧啧称奇:“你做的这小东西就和真的一样。” 我听了她的话,自己也拿起来和远处的几把猫作对比,对我的杰作也很是满意。 几把猫也愿意晒太阳,但它喜欢在高处的树枝上晒。 它身手敏捷,我自然望洋兴叹,只能看它在后花园里到处胡闹——等它闹完,就有佣人来为这片绿植浇水,避免几把猫的猫毛到处飞。 一个年轻的脸生的佣人端了一道法式甜品过来,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Mont Blanc。” 杯子大小的海绵蛋糕上摊着一张香酥夹心派,栗子香草的淡棕色奶油在派皮上制作成积雪的山峰形状,上面还洒着细砂糖来代表积雪。 我尝了一口,细腻的栗子奶油在舌尖上甜美地划开,浓郁的香气在瞬间将我裹挟进另一个世界,仿佛一切的痛苦在刹那被它的甜美所切断。 “谢谢你。”我看向这个年龄不大有些羞涩的男孩,真诚地夸赞他,“做得很好吃。” 他难掩青涩,也很高兴地看着我:“您喜欢就好。” 我笑了起来。我摸到了口袋里那枚我曾经送给梁砚、但他从来都没带过只是扔在抽屉里的袖扣。我拿了出来,放到了眼前人的手里,在他惊愕和惊喜的表情里,微笑着告诉他:“送给你了。”
第15章 听说你喜欢 “你别再是看上人家了吧。” Laki难掩惊叹,她也要了一份甜点,是一块用樱桃点缀的红丝绒蛋糕,她拿着叉子,看着慢悠悠吃东西的我,说道,“不过他长得确实还不错。” 我笑了一下,随口说道:“确实还行。” 虽然我完全没记住他的脸。 “你要是被发现了,岂不是又要几天下不来床。” Laki说道,“你悠着点吧。” 我把最后一块鲜奶油夹心咽了下去:“不至于,梁砚没这么关心我。” Laki欲言又止,最后也没说什么。 下午我把这几天制作几把猫羊毛毡的视频汇总在一起,做了一个简单的剪辑。 发完之后我对着桌子上栩栩如生的几把猫单独拍了一张,发到了朋友圈里,很快就收获了一堆点赞和评论。 有几个陌生的id突然冒出头来,还有人私聊我想要给自己的宠物定制羊毛毡。 我有些诧异,但还是很高兴地回复了他们,并向他们表示定制需要的时间周期比较长,需要耐心等待。 本来以为这算是婉拒,没想到他们之中居然有许多表示自己愿意等,并向我询问价格。 这是我完全没意料到的。我只好告诉他们,我下个月才可以恢复接单。 其他几个人都纷纷表示理解,只有那个id叫做“然然燃烧”的在聊天框里死缠不放:“现在不能接吗?” 我叹了口气。 不是不能接,是实在麻烦。 我现在在梁砚的住宅里生活,一切都有太多阻碍。我总不好麻烦Laki一直帮我,而且包养合同就快要结束了,等我离开这里,我自然能有更多的时间来做这些事情。 我正沉吟着要如何回复她,那边却冷不丁来了一句:“为什么要下个月?” 这简直是毫无边界感的质问了。 我感到有些不适。虽然她和我一样喜欢看少女漫画,但我觉得我和她之间好像还远没有熟到这样。 我并没有回她,但是也没有删她。 我非常礼貌地将她的聊天窗口屏蔽掉,关掉手机之前想了又想,又从表情包里选了一个敷衍了一下。 晚上梁砚比平常回来得还要早。 我正在我的小房间里逗几把猫,现在梁砚默许了我养猫的事实,现在我也终于能给几把猫改善伙食了。 我坐在小房间里的躺椅上,几把猫难得乖顺地圈在我膝盖上舔我手里的猫条,我摸着它越来越光滑的皮毛,看见梁砚下车推门走进家中。 我冷漠地看着这一幕,把躺椅掉了一个位置,装作自己的视线看不到那里似的,继续低头给几把猫挠下巴。 我知道,梁砚讨厌猫,对猫毛过敏,非必要他不会主动来这里找我。 这里是我能想到最合理的能躲避掉他的地方。 我听到梁砚上了楼,但是继续装作耳朵聋了,陶醉地沉浸式撸猫。 他似乎在走廊里走来走去,我并不关心他在做什么,直到他拧开了我房间的门把手。 他没有敲门。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我乖觉地站起身,对梁砚满脸歉意:“先生,这里猫毛太多了,您对猫毛过敏。” 几把猫像是在配合我,我刚说完它就活蹦乱跳地扑棱起来,从空中悠闲走廊直接跳到门口的猫爬架上,示威一般地对着梁砚哈气。 “原来你还记得我对猫毛过敏。” 梁砚似乎是很短促地笑了一下,他身上依然穿着今天早上我为他挑选并搭配好的西装,只是他面色沉郁,即使是笑着也显得让人望而生畏,“小然,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呢。” 我走上前把几把猫从猫爬架上抓下来。 它看上去对我的举动颇为不解,哈气的嘴型甚至都没来得及变,锋利的爪子差点挠伤了我。 我在它屁股上揍了一下,这欺软怕硬的东西立刻乖顺起来,指甲收了进去,乖乖地被我拎起脖颈,丢进一旁的航空箱里。 我满怀歉意地看向梁砚,刚想说些什么,下一秒便看见梁砚几乎是凶狠地抓住了我的手,像是完全不记得自己对猫毛过敏一样。 我惊愕地看向梁砚:“先生——?” 梁砚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把我直接从屋里拉出来,然后抓着我的肩膀把我摁在墙壁上。 我被困在他的臂弯里,在狭小逼仄的空间里,我不得不抬头看他。 我有些茫然无措,眼睛失焦了片刻,终于注意到他衬衫袖口上那枚熟悉的袖扣。 我愣了一下,然后对上梁砚沉默的眼睛。 我突然有一点心虚。 “先生……您的手。”我强忍着心悸,低声说道,“起疹子了。” “……” 梁砚没有去管他手和露出的半截小臂上那些看上去就让人心惊肉跳的红疹,只是目光一动不动地,依然看着我,“没关系。” 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心里正想着要如何解释袖扣的事情,却发现他突然松开了手。 “去吃晚饭吧。”梁砚若无其事地开口,“让人做了你爱吃的。” 我不太确定梁砚是不是真的能知道我爱吃什么。 不过梁砚爱吃什么,我就爱吃什么。 直到最后梁砚喊来林叔,话是对着林叔说的,眼睛却微笑着看着我:“我听说后厨有位新来的师傅,年纪不大,做甜品的手艺却很不错。” 我心里咯噔一下,抬头看向梁砚。 “让他做两份栗子蛋糕吧。” 梁砚温柔地看向我,“听说你喜欢吃。” 我不知道梁砚究竟是怎么知道的,我镇定地坐在原处,若无其事地吃着盘子里已经冷掉的蔬菜,然后对着梁砚很乖巧地露出笑容:“谢谢先生。” 那个我今天白天见到的年轻青年将两份栗子蛋糕放在我们桌前。明明是极具诱惑力的甜品,此刻我看着它竟然只觉得反胃想吐。 梁砚用勺子慢慢地尝着,看我迟迟不动,微笑着问我:“不喜欢吃吗?” 我说:“先生选的,我都喜欢。” 梁砚含着笑说道:“那怎么不尝尝看?” 我也笑了笑:“先生觉得怎么样?” “口味很一般。”梁砚放下勺子,从旁边随侍的佣人手里接过手帕,轻轻地擦了擦嘴,轻描淡写地说,“林叔,让他明天走人吧。” 我的内心极度冷漠地围观着一切,愧疚感却在这时候如影随形地缠绕上我的心脏。 梁砚在惩罚我,他要让我亲眼看着,因为我,而让一个无辜的甜点师傅失去了工作。 他想要做什么。他想要让我求饶。 我突然觉得那个蛋糕似乎重新出现了颜色。 类似于鲜血一样的色彩。 我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冰凉细腻的质地此刻却像是灼热一切的火焰。 “我感觉还不错。”我笑着、和从前一样乖巧、像是根本不知道今天早上发生过什么,无辜地看向梁砚,“先生,您生气了?” 我慢慢地放下勺子。余光里看见梁砚那一片因为猫毛而过敏的手臂。真是奇怪,从前看见梁砚便觉得针砭似的疼痛好像在慢慢消退,像是逐渐地、逐渐地麻木下去。 我说:“是因为我吗?”
第16章 我算什么东西 梁砚愣了一下。 他看着我,唇角的笑意慢慢地加深。 他喊我:“小然。” 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再次爬上我的后背,我镇定地坐在梁砚对面,慢慢地吃了一勺栗子蛋糕。 我也看向梁砚,乖顺地挖了一勺奶油递过去,像是全然不记得自己刚才说过什么挑衅的话语。 我温顺地说:“先生,这个栗子奶油很好吃。” 梁砚静静地看着我。 我感觉到他周遭的气温在瞬间变得冰冷,我以为他会发火,或者和从前的许多夜晚一样——但他只是看着我,嘴角弯了一下,凑近了过来。 “太甜了。” 梁砚说道,“我不喜欢。” 有这么甜吗? 我感觉味道正好,也有可能是因为我爱吃甜食。 我没有任何不满,非常配合地开口:“是有点甜。” 梁砚对着我轻轻地笑了一下。 他像是觉得有些热,要整理自己的袖口,我会意地上前,想帮他解下袖扣——鲸尾式的,很好解——只是我还没碰到,梁砚却已经自己解开了。 我伸手去接,梁砚却像是不小心、但看上去更像是故意地将那枚袖扣丢到了地上。 我想去捡,梁砚却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茫然地抬起头,却只对上梁砚一双含着笑的眼睛。 “脏了。”他慢条斯理地说,“我不想要脏掉的东西。” 我收回手来,心脏不可抑制地痉挛了一下。 胃部隐隐有些抽痛,可能是因为吃了凉掉的蔬菜。 眼睛有些干涩,可能是熬了太多的夜。 只是,只是。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戴上我送他的袖扣,就已经自作主张地让它脏掉了。 就像他还没来得及爱上我,就已经在想着要如何将我转送他人。 我实在想不起来我当时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情为他挑选那枚袖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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