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双眼血红,在快崩裂的空气中对峙,似乎都被一双无形的双手撕扯着,生出凄厉又脆弱的尖叫。 林奕听着他的话,冷笑了一声,突然又癫狂的放声大笑,“哈哈哈哈……那是因为你活该!” 季司宴听着他又苦又笑的嘶吼,头皮发麻。 “季司宴,最初遇见你时,我以为你跟别人不一样,你帮我护我,但其实你比他们更恶劣!”林奕咬着牙,一字一句从后槽牙迸发而出,蕴含着无尽恨意,“因为不管做什么事,你从来都不尊重我的意见,总要擅自替我做决定,哪怕我提出反对意见,你也丝毫不听!” 季司宴略皱眉头,满眼疑惑。 “还记得在国外留学时,几个学校联谊的事吗,我不参加,你非要逼我参加,结果害我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了丑,你却假惺惺的跑到众人面前替我教训他们,还美约其名你保护我!你知道事后别人都怎么看我吗?” “还有学校的功课,我说我要跟别人一组,你非要拉着我跟你一组,让所有人认为是我拖了你的后腿,还假惺惺的拿着大喇叭在整个班级里大声嚷嚷跟我无关!” “你拉着我去各种我融不进的场合,拉着我体验上层社会的纸醉迷金,让我遭尽嘲讽,受尽侮辱,你还问我为什么——” 季司宴僵在当下,往日种种回忆涌上心头,像风里卷了沙砾,打在身上,疼的过于密集,“可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季司宴,还有很多事你都忘了吧?”林奕冷笑着,笑的狰狞且痛楚,浑身血液激窜,“你当然不记得,因为到现在你都觉得你是为我好,你一直在侮辱我,在脚踏我的尊严,你比那些当面凌辱我欺负我的人可恨一百倍——” 季司宴心跳声传入耳膜,情绪被往日的种种牵绊着,呼吸渐渐变得急促,他看着林奕,后者眼里几分愧疚,几分愤恨,汇聚成痛楚,心里翻绞的不知道什么滋味儿,“对不起,当初或许是我保护你的方法错了,我把你当朋友,你完全可以直接告诉我,而并不是去伤害我的家人。” “哼,哈哈哈,”林奕痴癫了似的笑着,像是紧绷至极限的琴弦,隐藏着即将崩断的绝望,“刀子不扎在自己身上怎么知道疼呢,不伤你最在意的,你怎么会在意呢,凭什么你们就该对我呼来唤去,凭什么你们就觉得应该这样那样,季司宴,事到如今,我一点儿都不后悔,我只是后悔,没能杀了你,没能杀了许听尧——” “小奕!”林母似被儿子的陌生和突如其来的真相拍打的没了力气,瘫坐在地上,只有伤心欲绝的哭腔和满眼痛楚绝望,却看不到一滴泪,“小奕,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她说着又翻身朝林奕那边去,慌张道:“小奕,你听妈妈的话,你去自首吧,妈妈知道你还活着就已经很知足了!” 季司宴示意其中一个保镖,又走过去,挡在林素华面前,将人扶起来,“把林阿姨回去。” 林母愧疚又心疼,几乎要跪在季司宴面前了,“小宴,是阿姨没有管教好小奕,是阿姨对不起你,对不起。” “妈!”林奕歪过头,眼泪顺着脸颊和鼻子流下,声音里是浓的化不开的痛楚和愤恨,“为什么,你们是我的父母,为什么要听他的,为什么要帮助一个外人,陈瑞已经死了,如果我再进了监狱,你们就再也没有儿子了!” 季司宴摆了摆手,让人把林素芳带出去了。 “林阿姨听我的是因为他爱子心切,不愿意你一错再错!”他厉声过后,语气急缓,扭头朝沙发上起身缺一直站着不动的陈良海看去,“至于你父亲,但凡你跟他有过多一些的接触,就该看得出来,他并不是真正的陈良海。” “什么?”林奕脑子里嗡的一声,赫然朝陈良海看去,瞪大的眼里映进那人的面庞,眉宇间的确极为相似,身高也没有没有差别,如果不是季司宴出来后他就一直没有吭声,他真的看不出任何破绽。 “我怎么可能让真正的陈良海来呢,你说的对,陈良海只剩你一个儿子了,他或许会冲动之下将你打个半死,或者给你来上一枪,但不会真的打死你,也不会让你进监狱,”季司宴抬手看了看表,“不过没关系,现在真正的陈良海应该已经跟着我表哥的朋友去**岛上了,他们谈了一个利益巨大的生意,等他回来,我会让人把摄像头里拍到的一切都告诉陈良海。” 林奕惊的猛然抬头,才发现沙发后面的挂画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小型摄像头,正冲着他。 季司宴语气不急不缓,仿佛抓住了他的命脉似的,“我也很好奇,在一个杀了自己儿子的人,和长期巨大的利益面前,你那个久未谋面从小抛弃你的父亲会怎么选。” 林奕眼里再无平静,像是所有退路都被抹杀了,面露狰狞,残噬着所剩无几的理智,用力挣扎着,嗓子里发出声声低唔,“季司宴,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凭什么!” 季司宴眼底一片黯淡的落寞,缓缓吸了一口气,“林奕,自首吧,我会把今天的证据都交给警察,所有案子都会重启,你跑不掉的。” “哈哈哈,”林奕发癫的笑着,血红的眼里满是湿润,放弃挣扎的身体突然像被注入一道力量,“你以为凭这样警方就能定我得罪吗,这一切都是你逼我说的,都是你逼我的!” “没关系,警方会再次更加谨慎的鉴定你的第二人格,”季司宴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还有你买凶杀人的证据,足够了。” 林奕脸上的笑容僵了僵,“什么买凶杀人?” “你忘了吗,昨天你转出的那八十万,虽然用的账户是别人的,但你跟那个杀手见面总是真的。” “你怎么会知道,难道杀手是你的人?”林奕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怪不得那人逼着自己打款,还一直诱导他说出杀人的事! 季司宴拳头缓缓回扣,身体里像是被掏空了一块似的,像戏剧尾声的观众,早已知道结局后的缓娓娓道来:“两年前爷爷死后,我就查了邢东所有的资料,后来大概也能猜出来你是怎么蛊惑邢东的,你仗着邢东喜欢你,在他面前道尽自己的委屈,甚至说了自己因为我和许听尧不想再活下去了,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对邢东的暗示后,便出国了,让邢东甘愿替你动手杀人背黑锅。” “至于后来那个变成医院里的植物人的雇佣兵,”季司宴掏出手机,翻开那人的资料,递到林奕面前,“是你父亲派给你的保镖,就算你让他杀了我们,肯定不能完美脱身,为了避免连累陈良海多生事端,你刀刀扎中那人要害,想把人杀了,最后还弄出个第二人格。” “最后一次,也就是你去找许听尧那天晚上,你对许听尧动了杀心,想照以前的方式借刀杀人,但对这个人不放心,所以约他见面,暗示他邢东的仇人是谁,想让他替邢东报仇,所以我才吩咐他,全程录音,逼你打款,林奕,你还有话说吗?” 林奕脸上的笑意,像凶残的恶魔,渐渐的,由深到浅,再到无,直到眼里的光彻底变得黯淡。 他低着头,呆滞着,好一会儿,眼泪再次夺眶而出,声音带着懊悔和决绝,“好,我去自首,也会跟警察交代一切,但是在自首之前,我想再见我妈一面,行吗?”
第七十三章 季司宴让人带着林奕回到林素芳家,门铃响时,林母正在客厅里不断懊悔和反复,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不该帮季司宴揭露儿子的罪行,毕竟……毕竟那是她儿子。 她开门,看到门口的林奕和季司宴,本已经干涸的双眼,此时又变得一片通红,满眼都是泪,“小奕……” 林奕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季司宴,“司宴,能让我进去单独和我妈说会话吗?不会太久的,我已经亏欠我妈太多了,今天以后,说不定就再也不能相见了。” 林素华听的眼圈子通红,老泪纵横,“小宴,让阿姨跟他说一会儿话吧,就几句话。” 季司宴终究心软了,倒不是因为林奕,而是因为林素芳的哀求,她从小把林奕带大,经历他的死,又经历了他的生,但是还没来得及体会死而复生的喜悦,现在很快就要再次失去这个儿子。 这对一个母亲的打击来说,无疑是致命的。 “好我在门外等你。” 季司宴掏出手机往外打了个电话,挂掉电话靠在门口,思绪仍是翻来覆去,时不时的看一眼安静的房门。 大约过了有十几分钟的时候,屋里还是没有动静,季司宴上前敲了敲门,但屋里并没有任何回应,他心头咯噔一下,连忙示意身后的人,“开门!” 门被打开后,季司宴率先冲进屋里,空荡荡的客厅哪还有林奕的影子,只剩林母被胶带封住嘴,缠住双手绑在沙发旁的暖气片上了。 季司宴看到阳台开着的窗户,一边让人给林母松绑,一边冲到阳台上,伸头往外一看,隔壁的阳台和他家紧临,胆儿大的只需要迈个腿就能过去,而且开门方向和林奕家正相反,他从另一家开门出去,是他们完全的视野盲区,根本看不到。 “靠!”季司宴拳头狠狠砸在阳台墙上,“问一下警察到哪了,跟王警官说林奕跑了!” 季司宴刚刚让林奕进去的时候,就留了个心眼儿,提前报了警,没想到还是疏忽了。 林奕所有的证据基本到手,就算暂时没有被警方抓住,等证据确凿,迟早也会被通缉,那他现在逃跑的唯一目的…… 许听尧!季司宴脑子里闪过这个名字,当下一边往楼下跑一边拿起手机给许听尧打电话,但通了很久都没人接,他心里越发不安。 午后,许听尧正在医院顶楼花园里休息,这里虽然算不上公共场所,但有电梯卡的人都能上来,所以一开始有注视的目光看过来时,许听尧并没有在意。 他端起桌子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目光顺着杯沿儿朝对面看去,那人依然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哪怕跟自己的目光对上了,也没有任何躲闪。 许听尧心里略微一动,收回目光,趁放下杯子的同时,将桌子上的叉子拿在手里了。 对面男人似乎确定了目标,径直朝许听尧走过去,甚至还认真的跟照片上比对了一下,“你就是许听尧?有人花钱买你的命,抱歉了。” 许听尧出来时,懒得拄拐,是坐着轮椅出来的,此时对方的匕首落下来时,他目光一厉,随着按下按钮,另一条腿猛的揣在桌子上,整个人登时朝后退出老远。 男人一招落空,眼里闪过一丝意外,再次扬起匕首发难,脚下步伐生风,几乎眨眼就逼近许听尧身前了。 许听尧见状,赫然后退,只是轮椅后退的速度,远远不及对方逼近的速度,刺眼的利刃反射着寒光在眼底放大,他顾不了腿上的疼,胳膊撑着轮椅扶手,翻身从轮椅中脱困,双脚着地时,一阵钻心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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