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忏的头发有点儿长了,林拓捋直他湿哒哒的头发,平时头发蓬松有弧度还不明显,现在林拓一比划,差不多都能盖住半截脖子了。 吹到半干的时候林拓关掉吹风机,他抵了抵鼻子,可能是暖风前待太久,本就干燥的鼻腔内现在更是火辣辣地烧,很不舒服。 林拓决定加快吹头发的速度。 他探身拿来放得有些远的护发精油,朝手心挤了两泵,手掌摩擦均匀,一不小心发出了噗呲噗呲的响声,这动静在此时寂静万分的房间内可是无比清晰,音量也上升了不止一个度。 正要往秦忏头发上抹时,秦忏突然转过脑袋微微睁大眼睛惊讶地看向他。 “你在干嘛。” 林拓的手悬浮在半空,油光闪闪的掌心面朝秦忏,秦忏瞪着他手上的油,表情变了又变。 林拓对上秦忏狐疑的眼神,缩回手立马反应过来。 “搞,搞错了。”林拓扯出餐巾纸擦干净,“小时候经常给我妈妈吹头发,她头发长,发尾会分叉,就需要涂护发精油滋润。” “给你吹头发的时候下意识也给你抹了。”林拓拿起吹风机,“你头发没那么长,用不着它,我继续。” 秦忏却没有转回头,眼睛在林拓与护发精油之间反复打量,他惊讶得不是林拓给他涂护发精油,而是被他弄出的突兀的挤压声吓了一跳。 他还以为他在干什么呢。 秦忏熄灭手机屏幕,欺身往林拓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然后把精油塞进林拓手里,饶有趣味地观察林拓逐渐发红的脸蛋。 林拓无奈道:“……你明天还有活动要参加,不能太累……” 说完林拓就觉得习惯可真是件可怕的东西,不知不觉间他居然能只是红一会脸后就能淡定地回应秦忏提出的无理要求。 换做以前他肯定结巴半天也说不上一句话。 秦忏一把拉过他到自己面前:“是啊,不能太累,所以你要辛苦一点,主动一点了。” 林拓顿时感觉到一股汹涌的气血以难以估测的速度涌上大脑,他咬紧嘴唇,千言万语最后化为一句软绵的妥协:“先把头发吹干吧。” 话音刚落,一滴鲜红的血倏地滴到了秦忏雪白的浴袍上。毛纤维包裹它,吸食它。 “!” 林拓慌忙地捂住自己的鼻子,鼻血止不住往外流,很快把浴袍都染斑驳了。 天干物燥,又被秦忏说的话一刺激…… 林拓惶恐地不敢抬头,心想秦忏现在肯定一脸阴沉,刚洗完的澡又要重新洗了。 “对,低着头,前倾。”秦忏语气听不出什么起伏,“捏住鼻翼。”说完,他给林拓空出来的那只手递过去几张餐巾纸擦手。 竟一反常态的没有多说林拓什么。 这样的姿势差不多持续了十多分钟,秦忏中途去换了一件浴袍,回来时林拓鼻血已经止住不流了。 秦忏看着垃圾桶里消耗的纸巾,他是没料到林拓什么时候这么不禁逗了,随便讲了几句反应竟然如此大。 他还以为他早就习以为常了呢。 林拓垂着脑袋正用冷毛巾擦脸,一道身影挡住了头顶的光,陷于灰暗里的他刚要抬头,秦忏已经弯下腰。 他像学校里弄哭人家,却还恶趣味探寻对方埋在课桌上的脸是否真的沾满泪水的坏小孩一样。 “流了好多血。”秦忏眨眨眼,接着手攀上林拓隐隐发抖的肩膀,一路往下,笑道,“这么兴奋嘛。” “那我们开始吧。”秦忏说。 林拓瞳孔颤动,咬紧嘴唇,咬得嘴唇都泛白了,终于得秦忏这个坏小孩所愿,掉下了泪水。 林拓终究是高估了自己。 他坚持不下去继续待在秦忏身边服侍他了,他有些承受不住。 起初他就不应该被秦忏开出的金额迷乱眼睛,这份差事又费身子又费精力,还要经常忍受秦忏各方面的“折磨”,得不偿失。 他快要疯了。 林拓决定熬到月底就辞职,去哪里工作都行,多辛苦都可以,只要对象不是秦忏就行。
第66章 物躁 林拓的辞职计划终究是搁置了。 林拓原以为他们至多在这个异国他乡住两周,秦忏却说他挺喜欢这儿的,先住上两个月再说。 秦忏租下一辆车,白天他们开着车在大道上漫无目的地前行,到哪儿游玩哪儿,晚上再订一间酒店房过夜。他们从繁华的商业地区再到保留古迹的淳朴农庄与草原。某天中午为了避暑,两人偶然进去的一个博物馆,林拓意外在里面发现了他前不久在习题上见到的古文明遗址文物。 短短两个月,他们一直在路上。除了有一晚车开到荒野,俩人实在找不到酒店只能委身睡在拥挤的车里外,一切都很不错。 那晚秦忏带着一身淡淡的烟草味回到车里,林拓已经缩着腿枕着胳膊进入梦乡,许是有月光倾泻的加成,秦忏佛开林拓挡脸的头发,感觉林拓相比以往要透亮许多,像是蒙尘的珍珠终于迎来一场甘冽的雨,洗涤干净后展现了他本该有的样子。 倒是比初见时低着头唯唯诺诺的模样顺眼多了。 秦忏撇过脑袋,注意到林拓脖颈后有道疤,颜色偏淡,应该有段时间了。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手离林拓的疤痕只有一两厘米,甚至能感受到他皮肤散发的隐隐热意。 秦忏鲜少的陷入沉默,指尖轻颤,慢慢缩回手。 —— 今天是旅行的最后一站,坐上明天下午两点的飞机,林拓便能回到他所熟悉的A市。 可能连林拓自己都没察觉,他全天沉浸在满是单词的环境里,听力和表达能力今非昔比。晚上上床翻开万恶的单词书,背起来竟轻松很多。 于是他早早完成每日任务,然后关灯睡觉。 夜半三更,一切重蹈于寂静,房间门从外面被打开,有人偷偷溜了进来,躺在床上疲乏一天的林拓对此毫无感觉,闭眼睡得正浓。 看着盖在他身上的被子一起一伏,秦忏伸手推了推他。 “林拓,醒醒。”秦忏推着林拓肩膀轻声道,动作幅度不是很大。 “唔?”林拓痛苦地睁开眼睛看了眼外面漆黑无比的天,又看了看秦忏,“你弄错了,是下午两点的飞机,不是凌晨两点。”林拓音量越来越低,眼睛禁不住困意重新闭上。 见林拓有点儿意识了,秦忏绝情地打开床头台灯,暖黄色的光照在林拓一跳一跳的眼皮上,林拓无能狂怒,摸索着床席坐起来。 耳朵嗡嗡发鸣,但他清晰听见秦忏问他: “林拓,你想不想去看海。” “……什么?” 秦忏压下林拓翘起来的头发:“去看海吗?” 林拓此时清醒了大半,打开手机看眼时间,凌晨三点四十六分。 “现在吗?” 秦忏抬了抬下巴,意思不言而喻。 虽然不清楚附近到底有没有海,他们能否及时返程赶上两点的飞机,海边风景是否如意,林拓还是点点头,愿意跟随秦忏一起去踏足这半夜临时起意的荒诞想法。 上车之后由秦忏开车,林拓戴着帽子小憩了一会,再醒来时以为会见到蓝色大海,没想到他探头看窗外,是片黄色沙漠。 太阳尚未露面,天蒙蒙亮,沙丘如波浪般连绵起伏,林拓坐在车内,也跟着一高一低地摇晃。时而刮来一阵风卷起沙砾,漫漫黄沙拂过玻璃车窗,林拓沿着沙土飞扬的方向望去,是无尽的寂寥。 “不是看海吗?”林拓扭头问秦忏,感觉自己像是来到一处虚无空境。 秦忏目视前方专心开着车,没回答。 林拓登时品到了一丝熟悉的、不安的氛围,上一次有这样类似的感觉,是他坐秦忏车,亲眼看着秦忏从衣兜里拿出一把小刀来。 林拓不自觉朝车门挪挪屁股,离秦忏远些距离。 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林拓再次看了一眼无边无际的沙漠,秦忏如果半道把他扔在这里,他也谈不上自生自灭了,肯定是死路一条。 胡思乱想之际,林拓决定再问一次,秦忏却将车一停,跟林拓说:“下车。” “……”四周仍是一尘不变的黄沙,林拓捏了把汗,假装解开安全带,“那你呢?” 秦忏眼神怪异:“我也要下车。” 看着林拓满脸别扭样,秦忏说:“翻过前面那堆沙丘,你就知道了。” 清晨的沙漠并不炎热,拍在身上的风温温的,尚且可以忍受,林拓和秦忏并排前行。 走着走着回头看后面沙土上两排一大一小的脚印时,秦忏拍了拍他的背,提醒他道:“到了。” “嗯?” 回头的瞬间,满腹的疑问有了答案。林拓微微张大嘴,嗓子突然罢工,发不出一丝声音。 海,真的是海。 潮水如同活过来的沙丘,望不到边际的海面波涛汹涌,打湿了黄沙,红橙的旭日挂在海平面之上,与大漠齐肩,狂洒一把金灿。 这是沙漠的海。 秦忏带着他的画,来到了画里的沙漠。 “三年前我来到这块无人区采风,发现了沙漠里的海。”秦忏说,“那时候是冬天,我记得很清楚,十一月二十七日。” “那天是我的生日,但每年的这一天是我最讨厌的一天。” 林拓看向秦忏,眼睛问他为什么。 “这一天不仅是我的生日,也是我母亲的,他是最想我去死的人。”秦忏讥诮道,“难以想象吧,我的母亲是个alpha。” 林拓讶然:“可是alpha没有生育能力啊,你是……” “那把他变成omega不就好了?” 秦忏说:“我父亲就是这么做的。” “从一个alpha变成一个omega,再让他怀孕生下孩子……我出生后,母亲对父亲的恨没有消失,更没有就此罢休,而是加倍转移到了我身上。” “如果不是查房的护士及时来到,我早就在襁褓中被他掐死从楼上丢下去了。” “母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被锁在家里,连带着我都难以见到外面的天光。我看他成天郁郁寡欢怪可怜的,就选在我们生日那天送给他一份礼物……” 秦忏招手让林拓离自己近些距离,他抚摸他的眼角,语,感慨万分:“我烧掉了关押囚禁我们的房子,帮他逃了出去。”秦忏遗憾地蹙眉,“可他不争气,还是被抓回来了。” “后来呢?”林拓略紧张道,听秦忏描述,他的父亲可不像会是善罢甘休的人。 “后来?后来父亲在给我一个巴掌之后就带着母亲出国了,他们又有了一个孩子。我那贵人多忘事的父亲直到十多年后才记起他还有一个遗忘的孩子,他把我接回他们的家,想把我培养成跟他同一类的人。” 秦忏垂眸,收敛眼底复杂的情绪。 林拓静静地听着秦忏讲下去,秦忏却就此打住,警示他道:“没有了,你没必要知道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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