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颜料自身的气味,并不难闻,阳台门还大开着,林拓能闻到楼下草坪才修剪过的芳草清新味。 他避开地上的碎纸颜料桶木板等等,把盘子放到窗沿上。画作架在支架上竟与林拓差不都高,宽有林拓一臂膀的样子,它背对着林拓,林拓也不清楚秦忏到底作出怎样一副杰作。 秦忏低头敲键盘,见林拓像忌惮什么偏偏不肯来到他面前,秦忏神色古怪:“为什么站那么远。” 他让出自己与画之间的距离,朝林拓抬抬下巴,意图显而易见——过来看他的画。 林拓呆呆地点头,他还以为秦忏不喜欢别人未经同意看他的画,毕竟要到展子上大放光彩,提前暴露可不好。 而这一观点在林拓走近见到秦忏捣鼓手机究竟是在干什么后瞬间被推翻了。他看见秦忏正在编辑一大段文字介绍他刚才所拍的画。 “这样可以吗?”林拓下意识脱口问道。 秦忏睨了他一眼:“我拍的只是一个局部,而且我设置的发布时间是展出当天,保密意识我还是有的。” 秦忏打完最后一个点,把手机摆到林拓眼前:“你看下我对画的分析,有什么感想?” “啊?”林拓目光落到手机屏幕上,看清秦忏写的是什么后,嘴角忍不住抽搐。 他很难不怀疑秦忏是不是别有用心,全是英文,他看的有点吃力,看完全篇后也不知道看了个什么,像水流过没半点踪迹,支支吾吾半天引得秦忏频频皱眉。 秦忏收回手机,惋惜道:“看来最近你的学习成果还不是很好,我只能亲自跟你介绍了。” 林拓苦笑,视线这才聚焦到秦忏创作的画上。 画面有秦忏之前跟他描述的沙漠,但并非大众常见的将整个一幅画铺满黄色颜料,那样未免太枯燥乏味。秦忏笔下,沙漠这个整体只占据了画的四分之一。 背景为暗色,左下角是一根点燃的火柴,火柴外焰为蓝色,焰火逐渐渐变成昏黄色,到了内焰,便是那片一望无际的黄色沙漠。 深蓝色的外焰摇荡,重重包围沙漠,让沙漠有股似真似假,随时一阵风就能将它吹灭自此飘散消失世间的脆弱与不真实感,像是临死前的幻境,火柴的燃尽,不仅意味沙漠的消散,也意味着生命的尽头。 秦忏说这部作品名字叫做《风》,每一个驻足停在画前的观客便是那阵风,火柴在阵阵风之下顽强燃烧。 “也不知道哪股风会成为吹灭它的那一个。”秦忏说道。 他抬起手,想要触摸颜料的痕迹,却碍于颜料未完全干涸无法下手,只能隔着段距离感受。 “每一次画完一副作品我都迫不及待想用手指触摸它们。”秦忏语气缓慢,“可我不能,我会蹭掉颜料毁了它们。” 秦忏视线落到一边呆愣的林拓:“我可能忘记说了,这幅画的灵感可是来自于你呢。” 林拓此刻受宠若惊,他又连忙认真赏析了会画,觉得他们八竿子打不着关系,亦没一个地方和他相像的。 他不解道:“哪里?” 秦忏摸过林拓眼睛,眼神晦暗不明。 感受到另一方莫名强势的气势,林拓下意识想后退一步,秦忏突然抬起了他的下巴,望眼欲穿道:“我触摸不了画,但你,可以。” 没等林拓消化完秦忏所说的,唇上忽地一凉,秦忏已经俯身闭眼吻了下来,林拓瞳孔轻颤,世界刹那寂静。 是很短暂的一吻,一触即分。 略带粗糙的指腹擦过脸颊,竟真跟笔刷在作画般,林拓与秦忏四目相对,失措无言。 秦忏泰然自若,全然不觉得随意和林拓接吻是件冒犯人的事情。他只是想要摸摸属于自己的画而已,亲一下又怎么了?
第65章 天干 顺利交画后,秦忏简单休息了一段时间就带上林拓赴宴。 飞机刚落地,城市上空竟飘起了毛毛雨,初来乍到这个国家的一些旅客面露惊喜。 当地一年降水量仅几十毫升,气候干燥,能见到落雨可以算得上小幸运。有了雨水滋润,湿度上调,空气也终于不再是火热得令人难受,湿润效果虽甚微,但聊胜于无。 数辆黑色轿车擦着风在一处复古庄园停下,司机各司其职下车绕到一边打开车门,穿着高定服装的先生与女士在声声快门与闪光灯下朝摄像师微笑。奢华的礼服裙摆像绽开的花,纷纷往庄园内开枝散叶。 和几位有交情的宾客虚与委蛇后,秦忏淡去嘴角僵硬的笑意,坐回自己的位置暂获自由。 刚入座,邻座的椅子就被人拉开。 秦忏睨了那人一眼:“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秦执眠要收绳,这两天过后我就要去A市,可没多少时间消遣了。”秦欺饮入一口香槟,“他让我去接手A市那家子公司,再之后他才能放心把手里的势力一点点放给我。” 秦欺又说道:“看来秦执眠是对你不抱任何希望了。” 秦忏挑了挑眉梢,不以为意。 秦欺最后一句话里的意思要是被外人听见可能会误以为他在挑衅秦忏,明明秦忏为兄,可秦家之下公司的掌权却交由了小儿子秦欺,且从秦执眠的用意来看,他似乎并没有给自己大儿子分一杯羹的打算。 秦忏看着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毕竟是兄弟,他自然清楚秦欺是个怎么样的半死不活的个性。 秦欺不喜欢绕弯子,说话直白,惹得交谈对象挂不住笑甚至横眉冷对更是平常事。 秦忏接过话茬,漫不经心道:“秦执眠一知道我得的病后就已经把希望放在你身上了,你要是嫌他烦或逼得太紧……”秦忏故作高深道,“我可以给你出一个不错的主意。” 秦欺听完秦忏所说的主意,眉头轻皱说了句:“神经病。” 品牌华区CEO发言结束,该由模特展示最新款珠宝时,晚宴的一束光忽然定格到秦欺的座位上。 秦欺疑惑抬头,一捧巨大且夸张的玫瑰花束挡住了他的眼睛。 “今天是您的生日,秦欺先生,祝您生日快乐。”sales笑意盈盈,同时附上精美小礼袋,“这是我们送给您的礼物,还请收下。” 这个品牌刚进入华区市场就打了一番相当高调的广告,主理人这样恨不得人尽皆知的性子,当遇上贵客生日尤其是VIC,用现在大众的话说便是给足了仪式感。 秦欺对上秦忏打趣的眼神,黑着脸在众多视线之下接过那捧玫瑰花束。 晚宴临近尾声时,秦欺打开巴掌大的礼袋瞥了一眼,首饰盒里面是只该品牌下的银质手镯,他没见过,应该是当季还未公布上新的新品。 —— 林拓撑伞,一个人很突兀的在庄园外等秦忏。 他有点儿难受地舔了舔干裂的唇。自小南方长大的他一时难以习惯如此干燥的气候,一离开有加湿器的酒店,他就像条跳出水面的鱼一样,呼吸都有些困难。 宴会其实给每位受邀人安排了专车回专门酒店,但秦忏讨厌和外人待在一个空间里,就把本来无事的林拓“提携”成了司机。 来这有两三天了,林拓刚来那会儿还通宵温习语法和长短句,整个人提心吊胆的,而与之讽刺的是,秦忏是发觉到林拓不寻常的紧张样才恍然——哦,自己之前吓唬过林拓。 他都忘记有这个小插曲了。 但林拓对于要和陌生人交流的担忧没持续太长时间,他也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 凡是他和秦忏处在一块时,秦忏都不会允许外人的存在,林拓连外国友人的面都见不到,更别说跟他们说上几句话。 这跟秦忏刚开始跟他讲的情况完全大相径庭啊。 林拓百感交集,之后的每晚都准时睡觉。 时间大概过去了五分钟,林拓吸了吸发酸的鼻子,终于打远见着了秦忏。 就是……秦忏的暗蓝色西装怎么变成了浅灰色?是出意外临时更换过了吗? 林拓撑伞小跑迎上秦忏,离秦忏越来愈近时,他忽然发现哪里不太对。 林拓走近的脚步一顿,这不是秦忏。 是一个长得跟秦忏很像的alpha。 秦忏长相偏于漂亮那一卦,嘴角时而噙着淡淡的笑,给人一种他很好相处的错觉。他吸引那些趋之若鹜的飞蛾,然后置身于外静静看着他们扑火挣扎。 而这位alpha则直接地甩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冷脸,他站在台阶之上居高临下睥睨着林拓,单给了林拓一个审视的眼神就继续望向别处,丝毫未放于眼里。 相当高冷。 肩膀忽然搭上一只手,打断了林拓的神游。 “认错人了。”秦忏仍旧穿的是暗蓝色西装,他弯腰躲入林拓伞下,看了看视若无睹的秦欺,又看着林拓解释道,“他是我的弟弟。” 单方面介绍完毕后,秦忏就自顾自往车的方向走,林拓抻直胳膊才没让雨伞顶到秦忏脑袋,他时刻注意前面的水坑,手忙脚乱的样子颇有些滑稽。 “我们长得很像吗,你分不清?” 林拓刚坐上驾驶座,秦忏的询问声便从后座传来,林拓发动车子,雨刷器刮动玻璃面的噪音与他的闷声混杂在一起,听不太真切,“凑近看一点儿也不像。” 秦忏没说话,车内安静得吓人。 林拓绞尽脑汁,思考半晌补充一句:“离远看也不像。” 秦忏哼笑道:“那我看你怎么是直愣愣朝他走过去的,我在旁边淋着雨,你看都不看我一眼,如果不是我叫住你,你伞都要挂他头上了。” 这下轮到林拓沉默了。秦忏说的还真没错,他压根没注意到秦忏居然在边上站着淋雨。 林拓快速扫了一眼后视镜里双手抱胸的秦忏,俨然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窗外疾驰而过的灯光擦进车内,照得他头发亮晶晶的——是沾上头发的雨丝。 林拓抿紧嘴,这下子更不敢替自己找补了。 秦忏像是跟林拓有心灵感应似的,破天荒帮林拓找了一个台阶下:“哦,你是不是被他怀里捧着的太阳花吸引去了,这才——” 林拓想也没想,忙不迭点点头。 秦忏声音更冷了:“少来,他捧的是玫瑰。脸分不清,现在连一红一白的颜色都分不清了吗?” 林拓:“……” “林拓,搞清楚谁才是你的主。”秦忏露出讥讽的笑,晦暗的光落在他似笑非笑的眼睛,“别摇错了尾巴。”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蔓延至整个后背,林拓打了个冷噤,点点头。 秦忏面无表情:“说话。” 林拓连忙道:“我明白了。” —— 林拓擦干秦忏潮湿的头发,打开吹风机开到中档暖风,手指穿插着发丝为秦忏吹头发。 秦忏坐在沙发上,手指滑动屏幕,时不时回一下跳出来的消息。 偌大的套房内被吹风机嗡嗡的聒噪声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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