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个字,加一个标点符号。看上去非常没有感情的一句话。 秦淮滑动屏幕,将聊天记录往上翻。 昨天晚上八点二十三分——“今天随堂测验了,我考了全班第二!下次我会把第一挤下去的。绝对!!”这句话下面,还配了一张表情愤愤、高举拳头的表情包。 秦淮的回复是——“知道了第一名。” 昨天早上六点四十五分——“去上学了,想死。”没有任何表情包,只是一句话。 秦淮回复——“我知道你想死但你先别死,我也要上学我先死。” 秦漾在底下发了一句——“滚。” 再往上翻,两人的聊天记录都与这差不多,不是互相呛对方,就是分享一些自己日常发生的事情,秦漾还会在琥珀睡觉时偷偷拍它的照片然后发给秦淮,并充满爱意地吐槽一句:“哪有小猫睡觉跟做瑜伽一样的。” 消息不多,但翻着看看,还挺有意思的。 现在这个时间,秦漾看不了手机。秦淮想了想,还是选择晚上再给对方发消息。 “嗡——” 手机忽然一震,屏幕顶上弹出了一个消息框。秦淮点开一看,发现是好友申请的通知。 申请添加他好友的人,用户昵称只有一个句号。 这可太眼熟了。 不过和之前不同的是,这次这个申请加他好友的人还写了一句备注。 备注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秦淮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谁。他顺手点下了“同意”。 对面那人很快就给他发来了消息。 “对不起。” 秦淮看笑了。他实在是想不到枭遥为什么对向他道歉这件事有这么大的执念,光是今天,他就已经听过不下十遍了。 他点开输入框,打字道:“你不用跟我道歉。”而后发送。 接着,聊天框最上面的空白处显示出“对方正在输入中”,可半天过去,都没有消息发过来。 秦淮捏着手机等了半天,都不知道过去多久了,才收到一条新消息。 句号说:“对不起。” 输入了半天就发来了三个字。秦淮看着屏幕,哑然失笑。
第27章 雪 下午的安排是去园区里写生,画树画草还是画人都可以,并没有硬性的要求,学生们也可以自由活动,傍晚时带着作业到指定地点集合就好。 秦淮转了一圈,最后到湖边的亭子里坐了下来。 由于人员比较分散,行动比较自由,不同班级的学生也可以待在同一个地方——于是吕一哲便“噔噔噔”地跑了过来,还专门把罗京也一块儿拉上了。 罗京在这里,没一会儿,丁斯润便也跟了过来。她身形小巧,统一发放的画板又很大,因此她拎着画板过来的时候,看起来像一只抱着巨型生鱼片、跑起来晃晃悠悠的企鹅——罗京是这么形容她的。 不过,也就是看着可爱。丁斯润一过来,就一屁股把吕一哲顶了开去,顶替他坐到了罗京旁边。吕一哲则摔了个人仰马翻,差点顺着草坪的坡滚到湖里去。 “我做错什么了!”吕一哲在心中抱头痛哭道。 秦淮上一次这样正儿八经地坐下来画画,还是小学的时候了。他那时年纪小,什么鬼点子都有,美术课的作业他总是最早交的,还能提前把之后的作业都拿去给老师打分——虽然打的分数也不是很高。 高中之后的美术课基本上就是做手工了,竹编或者剪纸什么的,也没上几个学期,高二就没有这种课程了。时隔这么多年再次坐到画板前,秦淮居然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画什么东西。 他抬起头来,静静地望着湖对面的树,一会儿,又转过头去,看看旁边石道上走来走去的人,最后他低下头,看了眼身旁的人的画板。 见他看过来,吕一哲瞬间端起架子,颇有大师作派地一挥笔,十分潇洒地在纸上“唰唰唰”涂了几笔。 他的画纸上,画的是一个脑袋后面长尾巴的、坐着的、侧面的、也许是人的……一个人。 秦淮忍不住问:“这什么?” 闻言,吕一哲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说,“我画的罗京!像吧?” 听到这个说法,秦淮头一次怀疑起自己的判断能力。他转头看一眼罗京,又转头看一眼吕一哲的画板,来回几番,都没敢认。 他无视了一脸期待的吕一哲的灼灼目光,客观地说:“别被她看到,她会揍你的。” “才不会!”吕一哲一拍画板,道,“她才不像你这么粗鲁!” 话音落下,秦淮胳膊肘一怼,毫不留情地将吕一哲掀了开去。 “你!你!你!你小气鬼!”吕一哲指着他控诉道。 “噢。我粗鲁嘛。不小心的。”秦淮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说道。 这两人动静不小,坐在一旁的罗京和丁斯润都扭头看过来。秦淮早已做出一副专心画画的样子,吕一哲倒是还没反应过来,仍小声地在旁嘟囔:“小气鬼!” “怎么了?”罗京问。 吕一哲一激灵,尴尬地笑了两声,默默把画板倒扣着按到胸前,不让罗京看到画上的内容,说道:“没什么……没什么……” 秦淮突然阴森地“呵”了两声。 “没什么!”吕一哲忙用膝盖顶了顶他的腿,提高音量道,“没什么!哈哈!” 反正罗京也只是顺口一问,得到这种答案,她也就不再追问,低下头继续画作业了。吕一哲松一口气,最后倔强地用笔敲了一下秦淮的胳膊,这才终于安分下来,不再造次。 冷风吹到裸露在外的手上,还是有些冻人的。过一会儿秦淮便要放下笔,把双手揣在口袋里捂一会儿,待没那么僵了,这才把手拿出来继续画画。 风轻轻,不知从那一刻开始,夹带了细小的雪粒,落到画纸上,慢慢化成一小块水渍。 秦淮这才发现,下雪了。 榆海是很少能见到雪的,下雪的概率也难以琢磨。有些年下雪下的早,有些年下雪下的晚,还有些年份根本不下雪。所以这也算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于是,大多数的学生都没有躲,都还待在原地,并不觉得雪是一件碍人的事儿。 秦淮将画板倒扣着靠在石凳上,而后抬起头,看那些从高空落下的雪。 雪下得不大,甚至看都看不大清楚,连“小雪”都算不上,大概很快就停了。秦淮感受着那些冰凉而细小的雪粒落到他的额头、眼睫、唇边…… 围巾变得有些潮湿了。 他还记得,小时候放寒暑假时,他总会去爷爷奶奶家。爷爷奶奶的家在山里,夏天不热,冬天却非常冷。冷得穿两件毛衣一件马甲再套一件羽绒服都要冻得打哆嗦。山里气温低,下得雪也大,厚厚地铺在院子里,对于小小的秦淮来说,那就像是一个任由他搭建的乐园。 秦淮那时候总是要穿爷爷的那双码数大了不止两圈的高筒雨靴,跌跌撞撞地跑进雪地里,用鞋印踩出一副乱七八糟的地图。他会郑重其事地给这幅地图上的每一个区域起名字,并且在其中堆一个模样奇形怪状的小雪人,宣布它是这个小小国度的勇士。 而每每这种时候,秦漾就喜欢在旁边撑着伞,让刚落下的雪都堆到伞上,等到伞面上的雪积得厚了,她就趁秦淮不注意,把雪都倒进他穿的大雨靴里。 想到这些,秦淮忍不住有些想笑。 没过一会儿,如他所料的,这场雪很快就停了。 待到时间临近傍晚,秦淮提前收拾好东西,准备跟着人群一块儿往集合地点走。老师们早已在那里等了。 等队伍排好之后,各个班的老师清点人数,统一收回分发的画板,让学生们保管好画纸,这便列队往自习教室去了。 作业的分数是由实践基地的老师们打的,一个老师负责两个班。秦淮坐在位置上,看着那留着长头发、颇具艺术气息的男老师走下来,到每个人的位置旁边一个一个给学生们的作业打分,思绪忍不住又开始飘远了。 这老师的头发要是辫麻花辫,能辫几撮啊…… “同学。” 胡思乱想之间,那老师已走到了秦淮的位置旁边。秦淮回神,把桌上的画纸翻了个面,把他画的东西展示给老师看——十分抽象的水面,十分抽象的栏杆,还有几棵十分抽象的树。 男老师提笔又放下,最后在纸张的角落里打下了六十分。 这是勉强及格的意思? 秦淮瞪着那个“60”,快要把纸盯出一个洞来。 ///// 在这里上晚自习,自然是没有在学校里上晚自习要来得自律的——毕竟没有那么多的作业,也没有教室前后加起来总共四个的监控摄像头。 秦淮又开始叠他的那些千纸鹤。 他已经叠了不知道多少了。几百个?应该是有了的。但他还是在继续叠着这些用纸做成的小鸟。 “沙——沙——” 窗外传来奇怪的声音。秦淮抬起头,凑过去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看见。 这窗户外面是个花坛,草长得很高,灌木丛也养得很好,没有什么落脚的地方,应该是不会有人从这里过来的。 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秦淮便没有过多理会,重新埋下头管自己做事儿。可没过一会儿,那声音又响了起来。 “沙沙——沙沙——” 这回听起来还近了一些。 秦淮有些好奇。他放下手中的东西,轻手轻脚搬着椅子一点点靠近窗边,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从窗户的角落里伸了进来,手上还拿着一张折起来的纸。这只手鬼鬼祟祟地摸索着,而后像是确定了什么角度一般,把那纸条一抛,居然正正好落在秦淮的课桌上。 秦淮满脸疑惑,还想扒到窗户边看看那人究竟是谁,可伸出脑袋一瞧,外面哪里有人?除了草就是草,什么都没有。 他坐回来,将那折起来的纸张展开一看——上头画的是一个戴着围巾的人,仰着头,好像是在看雪……应该是雪吧?画得跟刀片似的。 人也画得丑。 “什么玩意儿……”秦淮嘀咕着,随手把画按照原来的折痕一叠,丢进桌兜里了。
第28章 枯木逢春 “同学们,你们是否有仔细地观察过你们的母亲,你们的父亲?” 台上的讲师慷慨激昂地讲着,台下的学生们低着头哭成一片。吕一哲哭得尤其惨,一把鼻涕一把泪,差点就要嚎出声来。 “你们的妈妈,是你们的母亲!你们的爸爸,是你们的父亲!” “嗷——”吕一哲还是没忍住,仰着头嚎啕大哭起来。他周围的几个学生见他这样,也纷纷不忍了,哽咽声渐渐响起来。 大概是被这样的氛围感染了,就连讲师的声音都带了点哭腔,喊得声泪俱下:“所以!我们是不是该好好听我们父母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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