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什么?” 何盛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路,何劲也跟着他低了头。这条路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跟很多路一样,就是一个个的格子,交错排列着。 接着何盛转头,笑眯眯地看着他哥,说:“老规矩?” 他哥也笑:“好。” 我莫名地听出了一丝宠溺,但也不觉得奇怪,本来就一直在宠着。 我刚开始还以为高中生能玩出什么高级的游戏呢,结果就是踩方格不踩线,我在后面看着好笑,但也不自觉地和他们玩了起来。每一步都踩在了格子里。 最后是何劲先踩到了线,何盛一直在很专注地盯着地板,当然也看到了,他抬头,却不是开心的样子,反而眉头皱着:“你是不是故意的?” “没这个必要。”何劲坦诚道,“就刚刚突然走神了。” 何盛信了,至少表面是信了,我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我感觉何劲应该是放了水的,但我不明白一个小游戏为什么要这么干。 “你想让我做什么?” 何盛冥想了一会:“还没想好,先欠着,以后说。” 何劲点点头。 我觉得一直这样显得我像个变态,就还是走上前拍了他们俩的肩膀,他们见到我,神情明显很惊讶:“妈?你怎么在这儿?” “对呀,你不应该早下班了吗?” “今天事情有点多。”我转移了话题,“你们学校是不是马上要举行运动会了?” 何劲点点头:“嗯,最近已经开始报名了。” 我抬头看了看他们俩,心中不禁感慨,之前还能在我怀里撒娇的那两小只如今已经长这么高了,我都得抬头看他们了,我在女生中也不算矮的了,也有一米六七了。 “你们报项目了吗?” “是报了几个。”何盛谨慎开口,“你没事问这个做什么?” “我不想上班,想着正好找个理由请假,到时候去看你们比赛啊。”我毫不掩饰。 何盛有样学样:“妈,你们图书馆除了星期一,其他时候都开门吧?我正好也不想上学,能不能请假去图书馆睡觉?还有免费的暖气可以蹭呢。” “滚啊。”我笑骂道。 晚风轻拂,时间才刚过六点,窗外的天空,层层叠叠地呈现出不同的色彩,这是绚丽的晚霞,是黑暗前的惊艳,也是黄昏的不甘垂暮。 我和他们每天在同一屋檐下生活,怪异,一次两次可能还是偶然,但次数一多,我要是再察觉不出来,那我只能是装的。 这两兄弟肯定有事情瞒着我,而且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 他们是我带大的,眼珠子一转我都能知道他们的情绪,与其说是心有灵犀,倒不如说只是太熟悉了。 这件事一定是我不想也不愿意知道的事情,这是他们用无声的行动告诉我的答案。 可他们越不想让我知道,我就越想去一探究竟。被自己最亲近的人蒙在鼓里,除了难过,最多的是担忧。 我害怕,怕他们遇到了自己无法解决的事情,却又不敢声张,只能自己扛着;我害怕,怕我会无形之中伤害到他们;我害怕,怕最终事情会到无法挽回的那一步。 心中思绪千丝万缕,表面依旧不露声色。 我们还是若无其事地生活着。 前几天,他们进行了一次月考,成绩也很快地出来了。 成绩,是绝大多数家长都会关注的问题,我也不例外。但何劲的成绩我确实是没怎么操心过,从小学开始他一直都是名列前茅。反观我的小儿子,成绩就不太拔尖,一直在中游的水平徘徊着。 这不,这次老师发的成绩单,我还是习惯性地在第一排看到了何劲的名字,又往下划了一会儿,才看到何盛,三十七名。 主要是他太浪了,心思基本上就没在学习上。每次放学回来,你问他作业是什么?一问三不知,根本不写。 刚开始我还会讲几句,可次数一多,我就有些不耐烦了——我本就不是一个非常有耐心的人。最后一次,我只跟他讲:“学习,是你自己的事儿,你要是实在不想学,我是真的管不了你。” 他只简单地回了一句:“我自己心里有数。” 然后,一如既往。 不过,最近好像改善不少,晚上,我经常看见他和何劲在一起写作业。 应该是在写作业吧?反正有他哥在,我确实放心多了。 这天下午,他们回来,说晚上不在家里吃,班上有人过生日,要出去聚会,我同意了。因为好巧不巧,舒晓琴今天拿到了驾照,晚上也约了我出去吃饭。 本来就是别人请客,更何况晓琴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我也不可能拖家带口地去,所以我还在想他们俩今天晚上吃什么呢,现在倒也不用愁了。 我们吃饭的地方是一条繁华的小吃街,夜晚,霓虹灯四起,照亮了五彩缤纷的世界,街道上也四溢着食物的香味。 我和舒晓琴也差了有十多岁,但还算好,聊的挺来,我们原打算吃完饭后,再出去逛逛街聊聊天,可谁知,刚吃店门,就看见了站在对街的两个我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没错,又是何盛和何劲。 其实第一个看到他们的人并不是我,是舒晓琴。 “诶诶诶,南姐,你看那儿,那两个是你儿子吗?”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就看见他们俩面对面站着,在讲着什么,肯定不是聊天,因为表情不对。 舒晓琴疑惑地问:“诶,南姐,我发现你两个儿子长得还真不太像,一点也不怕认错。” 我笑了笑,道:“又不是双胞胎,不像很正常。可能一个像我,一个像爹。” 舒晓琴又是一脸羡慕:“哇,那你们一家肯定都好好看。” 我调侃道:“你也可以找一个啊?” “算了算了。”舒晓琴转移话题,“要叫他们过来吗?” 我拦住了她:“别,看看他们在说什么。” 舒晓琴不理解:“隔得虽然不远,但这么吵,听得见吗?” 我看着她,神秘地笑了笑:“悄悄告诉你,我学过唇语。” 舒晓琴一脸崇拜:“真的吗?这么厉害。” 确实是真的,以前年轻,精力旺盛到无处安放,就喜欢什么东西都学一点,特别是那种平常用不太上的。 我专注地盯着他们,生怕错过了什么。舒晓琴也在旁边兴致勃勃地望着。 何劲:“是我的错,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当初是我不该……” 何盛打断他,神情异常激动:“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何劲沉默不语。 何盛:“难道只有你痛苦吗?只有你害怕吗?我也……可我还是,我还是……” 何盛把头埋进了手心,好像是哭了。 何劲对他伸出手,似乎想去摸摸他:“豆子,是哥的错,是我……” 何盛抬起头,拉住了何劲伸出的手,我没看太清,不知道他哭没哭,我抑制住自己想要走过去的欲望,接着看向了何盛有些发白的嘴唇。 他道:“哥,不是你的错,明明是我先强迫你的,你别怪自己,你可不可以别不要我?” 何盛强行把何劲搂进了怀里,但还没几秒,何劲就把他推开了:“豆子,我,你是我弟弟,我不会不要你,但……” 何盛越来越激动:“你明明知道我不想做你弟弟!” 这个对话,越听越奇怪,我还是走了过去,舒晓琴在旁边看着,也是神色异常,跟着我过来了,我刚走到他们那里,就听见何劲说:“何盛,我们需要各自冷静一下。” 语气里的悲戚是我从没听过的,母子连心似乎在此时发挥了作用,我的内心一阵心慌。 “你们这是……怎么了?怎么又吵架了吗?” 他们俩形神一震,我刚想再说些什么,何盛突然过来抱住了我,就像是找到了什么发泄之处,声音里带着哭腔,不停地跟我道歉:“妈,我,对不起,对不起,真的是我错了,对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何盛:我哥又不要我了……渣男! 何劲:我把我弟弄哭了,怎么办? 第6章 在乎 早已入冬,冷风刮过每个人的脸颊,带着无法抵挡的寒意,侵占失意者的心口,掠食期盼者的希望。 何盛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弯着腰,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一遍又一遍地道歉,我看不见他的脸,但我能感觉到,我肩膀那儿的衣料已经湿透了。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何盛这样哭,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平常何盛出了什么事,我一般都是去找何劲,这次我也下意识地看向了他,但何劲也只在旁边看着,似乎想要来安慰他,又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付诸行动。 我轻轻地拍着何盛的背,柔声问:“豆子,发生什么事儿了?跟妈说说。” 豆子是何盛的小名,不过自从他长大之后我就没这么叫过他了,我以为大家都是的,直到刚刚才知道,原来何劲还在这么叫着。 何盛像是没听见一样,除了“对不起”其他的都不说,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和谁道歉。 我突然想起来舒晓琴还在旁边,我转过头抱歉地对她笑了笑,对她做了个口型,让她先走,下次有时间再聚。 舒晓琴摇了摇手机,也做口型道:“有事打电话。” 我点了点头。 何盛一直哭,何劲站在旁边低着头,一声不吭。 “盛崽,有事我们回家说好吗?”我摸了摸他的脑袋,“要是你哥欺负你了,我帮你教训他。” 听到这句话,何盛总算把头抬了起来,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有点微微下垂的眼角处也像泛上了一层浅红的颜料,像是被人欺负狠了。 余光中,我看见何劲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何盛,但何盛吝啬地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但我就是知道,何盛心里可能满是他。 后面我知道我猜对了。 因为太在乎了,看一眼都会痛彻心扉。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凡今天换一个人把何盛欺负成这样,我就一定要让那个人付出代价,我这人向来护短不讲道理。虽然其他人可能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 可偏偏是何劲,这手心也是肉,手背也是肉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何劲在旁边早就叫好了车,等回到家里钟表的指针已经转到了十点整,我在何盛的房间里呆了很久,问了很多,也说了很多,但我没有收到一句答复。 何盛整个人蒙在被子里,屏蔽着外面的一切。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我原本还想去找何劲聊聊,但他们明天还要上课,现在又已经很晚了,我只好放弃了这个念头,想着明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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