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言耸了耸肩,低下头,修长的手指在扑克牌间穿梭,切牌洗牌,像穿花蝴蝶一样利落漂亮,“哦,他这人没心肝的,你小心点,对他再好,他都不长记性。” 庄辰栩眉毛皱了下。 陆洵很自然地接话,“怎么会,庄哥也就面上冷一点,其实心思又细又温柔,对我可好了。” 旁边的人听了这话都开始起哄,这话太暧昧,还透着点喜欢与亲昵,一听就是热恋中的情话。 柏言看见庄辰栩的耳朵好像都红了,昏暗处隐约见陆洵去牵了庄辰栩的手。 他心更烦了,收拢牌,扣着牌敲了下桌子,对齐边,发出很响的一声,“行了,玩游戏吧,要玩的都过来。” 柏言简单说了下游戏规则,就是每人抽一张牌,记个号,抽到鬼牌的人就是国王,可以指定任意两个或三个号码的人做一件事,被指定的人不可以违抗。国王的号码是所有人抽完后最后剩下的牌,国王自己也不知道,所以他指定的人也有可能是他自己。 这游戏有强制要求,又有很大的任意性,却不容易被人针对,听上去公平又有趣。 有人问,“那玩不起的怎么办?” 柏言耸耸肩,“认怂的话就喝酒,一口气喝一瓶不能断,断了重来。” 人群笑起来,“一瓶啊,这醉是醉不了,但能喝吐。” 柏言把牌抽出来,牌面向下放在桌上,往后靠了点,又冲谢时玉他们使了个眼色。刚刚在等车的时候都商量好了,大家分散坐一点,互相打个配合,谁是几号都能知道。 谢时玉还挺无奈的,觉得柏言这做法幼稚,跟个小孩似的,但柏言说的认真,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他觉得让柏言撒撒气也行,省的憋着不痛快,而且就是个小游戏,也不会玩得太过火。 虽然私下配合,但也没那么巧,鬼牌不是说拿就能拿到。 第一轮抽中鬼牌的是个男生,随便指了两个号,坏笑着从桌上拿了片饼干,让一人咬着,另一个人撑在他身上做俯卧撑,配合着把饼干吃掉。 结果号码揭露,恰好是那个男生和另一个身形比较魁梧的男生。 男生脸都黑了,哀嚎一声,自己坑了自己,俯卧撑全程生无可恋,最后两人嘴还是碰了一下。其他人笑喷了,好不容易好了。男生从地上爬起来,擦着嘴,“操,你几天没刷牙了。” 那个男的更嫌弃,胳膊肘一伸卡了那人的后脖子,卡的他喘不上气,“你还嫌弃我,我还没嫌你嘴里一股蒜味呢。想的什么烂游戏!” 那人面红耳赤,扣着他胳膊,可惜体型差距太大,“我那是想跟你玩吗,谁没事干想跟男的玩!” “哦~~”所有人都在起哄。 “就你这瘦竹竿,俯卧撑都做不起来,就指着做一个就趴下吧。”男的松开手,嫌弃地推了他一把,转回位子坐下了。 另一个脸上又红又臊,气得不行,可是打不过只能生闷气。 就这么又玩了几轮,什么交杯酒,被弹皮筋都玩过了,还没轮到柏言。 越想什么越抽不中,柏言有些焦躁,他往桌上摸了摸,想抓点东西吃,刚碰到片饼干,盘子却被抽走。 他抬眼看过去。 看到庄辰栩扣着盘子,对他解释,“这里面有花生酱,你不能吃。”然后给他拿了果盘推过去,“吃点水果,刚喝那么多酒,吃点润的,缓和一下。” 柏言怔了怔,停在半空的手握了握,下意识按他说的转去拿了片西瓜,放进嘴里咬了口,突然感觉很甜,清爽舒服,润舌生津,极大缓解了喉咙的不适。他又拿了两颗小番茄扔嘴里,重新坐回去,心情稍微好了点。 下一轮柏言被点中号码,被要求两个人脱光衣服,公主抱,站在包厢外原地蹲起十次。 柏言皱起眉,“你这什么癖好,变态啊?” “留着裤子,就上衣行了吧。”那人退了一步,“哎呀,尺度大点才好玩,玩不起就喝酒嘛。” 柏言翻了个白眼,“你才玩不起,不就脱衣服吗?我无所谓,是怕你们眼红,给你们留点面。”说着就伸手脱了短袖,他身材很好,腹肌胸肌人鱼线该有的全有,一点都不怯,因为喜欢户外运动,肤色晒得有点深,是很健康的小麦色,脱完以后,大喇喇站着,单手插兜,歪着头有点痞坏地笑着说,“另外一个是谁,快点的,跟我一起出去,别让人等着了。” 全场静了下,然后庄辰栩站起来,灯光洒在他头顶,白衬衣微微泛黄,肤色很白,眉眼都很黑。“我。” 柏言看着,喉咙紧了紧,忽然撇开头,清了清嗓子,“那这样的话,谁抱谁啊?” “石头剪刀布,输的那个做被抱的。” 大家起哄,都同意这个主意。 柏言朝庄辰栩看过去,正和庄辰栩的视线对上了。“行吗?” “你真要玩吗?”柏言听到他问,语气平板,表情也欠奉,似乎很嫌恶这种游戏的幼稚,只是勉强自己在努力配合。 柏言盯着他看,像兜头被泼了凉水,说不上什么滋味,可胃里酸的发苦,好像就他清高就他成熟,自己还跟个没长大的小孩似的,一瞬间柏言什么兴致都没了,“不,不玩了,我喝酒。” 那人很惊讶,“怎么了?你不是不怕脱衣服吗?” 柏言冷声,“两个大男人光着身子抱着被人看到像什么?跟同性恋似的。” 那人嘻嘻哈哈,“同性恋就同性恋呗,你还怕这个?” 柏言被这么一激,突然冷哼了一下硬邦邦地说,“对,我恶心。人家正牌的都坐着呢,我凑上来像什么?” 他这句话扔出去,包厢里气氛一下子就降到了冰点,每个人的脸上神情都不对劲。 这堆人里出柜的有几个,这根本就像当面被人扇了耳光一样。 庄辰栩把扣子扣回去,面上也不好看,但还是强忍着,不跟柏言发火,从桌上拿了瓶酒,“好,随你,喝酒吧。” 刚拿起来,就被陆洵站起来抢过去了,说,“庄哥胃不好,喝不了酒,我帮他喝。” “不用。”庄辰栩动作更快,拿过酒,仰起脖子往下灌,喉结滚动,因为喝得太急,一部分酒液从嘴角溢出来,顺着下颌线往下淌,打湿了领口。他不太会喝酒,喝得又快,一下子呛住了,喝到半途停下来,猛烈咳嗽起来。 好不容易止住了,他抬起脸,脸颊还有些泛红,嘴角很湿,他抬手抹了抹,把基本空了的啤酒瓶放桌上。 柏言却一把拿了过来,然后往地上倒,因为庄辰栩中途呛住了,所以没喝完,还剩了个底,冷冷地说,“按规矩,得重来。” 有人劝,“算了算了,辰栩不会喝酒,这事大家都知道,就这样算了吧。” 柏言僵站着,下颌线紧绷,不出声,既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庄辰栩看了他一会儿,伸手又拿了一瓶,喝了下去,然后倒置了酒瓶,示意空了,用手背抹了嘴坐下。 庄辰栩坐下后就很不舒服,脸色不自然,手压着胃部,后仰着靠着沙发闭了眼睛。陆洵一脸担心,在他耳边悄声说话,又碰了碰他脸,被庄辰栩抓了手放下。 柏言脸色发青,格格不入地站着,过了会把自己那瓶喝了,也坐下。 下一轮抽中鬼牌的是谢时玉。 谢时玉自己也没想到,挺惊讶地看了看柏言。想知道他打算怎么做,柏言双手抱胸,脸上特别臭,但还是做口型说了自己的号,让他照计划行事。 纪睿的位置能看到庄辰栩和陆洵的,也跟谢时玉透了。 谢时玉不想掺和这种破事了,就说,“那就让2号按5号的要求做一件事。” 柏言和庄辰栩把自己的牌翻开。 又是这两人,在场的倒有些紧张,可能觉得这两人没什么趣味性,反而火药味太浓了。 “柏言,要不你让辰栩跟他男朋友亲个嘴吧,让我们吃口狗粮。” 其他人也附和着,笑起来,“对啊,让我们开开眼。” 柏言听得不舒服,烦躁地怼了句,“还开眼,你他妈当看杂耍啊。” 柏言现在就跟吃了枪药似的,无差别瞎攻击人,被怼的人一下火了,“姓柏的,你怎么说话的?”被旁边拉了一下,“算了算了,小言喝醉了,你让他去,别捣乱了。” 玩游戏玩到这份上,已经过线了,基本没玩下去的必要,再玩下去肯定要闹起来。 但庄辰栩反而铁了心要继续下去,坐正了,身子前倾了些,看向柏言,语调一点起伏都没,“你不是想玩吗?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眼珠子漆黑,玻璃镜片反光看起来更吓人。柏言被他看得心里有点发毛,攥了攥手指,一下子顿住了。他心里本来有不少损人的主意,现在却都不想提,觉得折腾庄辰栩没意思。别人有人帮忙喝酒,也有人心疼,只是逞强硬要自己上,硬要自己遭罪,这能怪得了谁? 他转过视线看了眼陆洵,第一次看的时候他觉得这个人长相平平,除了一双眼睛,其他好像没什么地方出彩,和庄辰栩一道走进来的时候被压了一大截,但现在这样看,在KTV暗沉的光线下脸部线条很清晰,五官也称得上好看,没那么不堪。 是登对的,庄辰栩的眼光不差。他感觉心脏一阵紧缩,想了想然后开口,“我要你回答一个问题,”柏言清了清嗓子,“初吻,对象、时间和地点。” 其他人听他这样说,大大松了口气,这种打听隐私的真心话没什么难度,也没什么可隐瞒的,回归了游戏的初衷,只是玩玩闹闹逗个乐。如果庄辰栩说出的名字大家都认识,还可以追忆一下往昔,开一下玩笑,松懈一下之前紧张的气氛。 但庄辰栩却没众人预料的那样放松。 反而出乎意料地一直沉默着没有开口。 旁边有人催。 庄辰栩伸手去拿桌上的酒瓶,“没什么可说的,我喝酒。” 第三瓶了,铁打的胃也禁不住这么喝。 砰的一声,庄辰栩拿酒瓶的手突然被人往下压住,酒瓶底重重地砸在玻璃桌面上。 庄辰栩抬头,柏言神色复杂地看他,“行了,别喝了,就这样吧,这轮过去了。”
第13章 舍不得? 说完,柏言把庄辰栩手里的酒瓶抢过去,放在自己那儿。 也没人说这样不合规矩,这一轮就模棱两可地过去了。 被这么一闹,国王游戏就玩得有些没意思,后面还是唱歌的唱歌,玩骰子的玩骰子,人又一堆一堆地扎堆儿散开来。 柏言在角落的位置里安静坐着,不再掺和到人堆里,垂着头,没精打采,肩膀松松垮垮地耷拉着,放在面前的啤酒没再动过,就这么一声不吭地坐了会儿,突然站起来推开包厢门出去了。 庄辰栩眼睛一直盯着他,看他走了,下意识也要站起来,刚站起半个身子就被一旁的人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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