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木潮想了想,没先回答她,偏头问姜漾:“我以前上课的教室在四楼,”又往上指,让他看,“这扇窗。” “从楼梯走上去,高三五班。最后一排,角落靠窗。” 姜漾看着他们,心里泛起一些像石子入水时会激起的溅射水渍,很细小,但是存在。 四楼,从楼梯走上去,高三五班。 姜漾三步并两步上楼,推开教室刷着红褐色油漆的门。 最后一排,角落靠窗。 姜漾走过去,桌上放了厚厚一沓课本和笔记,有些乱,他没坐下,拧开窗往下看。 “欸,和你一起的那个男孩子,在上面扒着窗户看。”范言笑着说。 陈木潮没抬头,和范言一样装不知道,说,让他看。 既然陈木潮不介意,范言也没说什么,问他:“什么人啊,弟弟?还是什么亲戚。” 陈木潮没想瞒:“男朋友。” 范言一下愣着,过了好几秒,张着嘴唇,发出“啊啊”两声无意义的音节。 “怪不得……”范言笑了声,看不出是不是真的坦然,“怪不得你当时都不怎么理我。” “我没有不理你。”你问我题我都理你了,陈木潮说。 范言轻拍一下他的肩膀,说不是那种理。 “那个时候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陈木潮说,“我喜欢他,也不是因为他是男人。” 范言扯扯嘴角,越过这个话题,刻意不想谈似的,说起高中班主任徐添义。 “我刚刚还去见了徐老师,他也没怎么变,严肃得不行,在加班。” 范言问:“你不去见他一面么?” 陈木潮没犹豫多久就拒绝。 “没什么好说的,算了吧。” 陈木潮不擅长聊天,但擅长把天聊死,太阳往他身后倾倒下去,粉色的光柔柔地,照着他喉结上两排淡色的牙印。 范言看了看,又抬头看陈木潮的脸。 无端右手又开始隐隐作痛,好像无情只是对自己,他的宽肩挡住夕阳温柔的光,不让自己照到,待会楼上那位下来,这光又会不会与他分享。 范言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想法,突然走近陈木潮,在他反应过来后退之前,轻轻抱住了他的腰,然后闻到他身上很干净的,不带一点鱼腥味的洗衣粉味。 高三五班的玻璃窗得碎,范言得手,坏心眼地想。 她的逾矩只持续一秒,放下手臂,很快松开陈木潮。 “以后也不知道见不见,”她说,“我很久之前就想这样做了,你就当让我一次吧。” 范言很快转身走,没和陈木潮说“再见”。 陈木潮蹙眉,往上看。 姜漾握着窗把,居高临下地用一种不大友善的眼神往下,也在看他。 陈木潮后退两步,把夕阳的光让出来,粉橘的天色撒了姜漾眼前的一整片空地。 “别看了,下来。”陈木潮提高了一点声音叫他。 “嘭——”很响亮的一声。 ……高三五班的玻璃窗得碎。
第75章 忍了三年,是你活该 陈木潮平时是很喜欢逗弄姜漾生气的。 但姜漾这次好像真是气狠了,耳朵尖都是粉的,并且在从路港一种去往科技馆的一路都拒绝和他说话。 陈木潮几次尝试哄人无果,耐心耗尽,干脆等姜漾自己什么时候忍不住了来找他发泄。 他们回到卧室大了一些的办公室,姜漾还是没有和他说话的意图,窝在沙发里不舒服,陈木潮也就没管他,路过他时揉了揉他的脑袋,拿了换洗衣服去洗澡。 但等他洗完澡,带着一身的水汽出来时,沙发上窝着的人却不见踪影。 不在外间,陈木潮推开卧室的门。 卧室里没有开灯,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眼睛一时无法适应黑暗,面前闪过谁的残影。 眼上被覆上了一块柔软的布料,黑色的,往他后脑勺处扎紧,浴巾在乱间掉在陈木潮脚边。 “剪了一条你的黑色衣服,不赔的那种,你自己到时候再买。”姜漾的吐息在他耳边炙热,语气却恶狠狠又冷冰冰。 他拉着陈木潮的手臂将他往里推,陈木潮的膝盖砸到床角,然后姜漾扑上来,把他压在床里。 “什么意思。”陈木潮看不见,仍平静地问。 他松了力气任姜漾摆弄,黑暗里,他感受到两只手腕被缠成一处,用和眼上一样材质的布料收紧。 姜漾坐在他身上,而陈木潮半躺着,脑袋靠着床头。 “你完蛋了……你敢让别人抱你。”姜漾趴在他肩上低声说,“等着被我糙哭吧。” “行。”陈木潮笑了笑,“你来吧。” 姜漾在黑暗里看着他,没来由一哆嗦。 这人答应得似乎过于爽快了。 ………… ………… “不是糙哭我吗,这才多久。”陈木潮笑话他。 姜漾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时刻,整个身体里翻江倒海,一会儿就没劲,呜咽着趴在陈木潮身上,动一下都困难。 当初夸下海口的是他,现在没力气腿软的也是他,姜漾喘气,说:“不行……” 陈木潮这时到貌若好心一般,十分体贴地说:“不行就算了,下得去吗?” 下不去,姜漾将脑袋埋在陈木潮汗湿的颈间,微弱地摇了摇头。 “我抱你下去,”陈木潮将双手举起,放到姜漾脸侧,“起来,用嘴帮我咬掉。” 布条略显粗糙的触感在姜漾脸颊处厮磨,姜漾身体被疼痛占满,只能勉力偏头,用牙齿叼住布条,往后轻轻一扯,落在陈木潮腹肌上。 姜漾认为是这几天没休息好的缘故,刚想感叹陈木潮变得温柔些,就在耳畔听到那人意味不明的一声嗤笑。 “这么好骗啊。” 一双带着茧的大手握住了姜漾的腰,先是真的要抱他下去似地将他整个人抬起,随后又重重将他按会原处。 “哭什么,”陈木潮冷淡地说,“不是说要把我糙哭?” “嗯?你哭什么?” 泪滴点在陈木潮小臂上,他说了姜漾适才威逼利诱也没成功然他叫出的称呼。 “宝宝……”陈木潮眼睛上仍覆着布料,声音很哑,又低沉。 “宝宝,是这样吗?” “我说过,我忍了三年了。” “敢咬我喉结,绑我手眼,是你活该。” 耳尖更红,始作俑者是热风,温热到刺烫,姜漾失神,好像听到巨力冲刷绿檀木珠,而陈木潮沉默寡言,带给他更深的漩涡。
第76章 如死一般活 天很黑的很晚很晚的时候,姜漾醒了一次。 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盖着被换过的带着香气的被子,床单也被陈木潮换过,卧室的窗帘还是像姜漾之前没拉好那样,留了一个细小的缝。 风从外面吹进来,窗帘的边角一下一下卷起来,又落回去。 姜漾坐起来,但腰使不上劲,因此动作变得很慢。 他身上还算得上清爽,大约是陈木潮帮他清洗过了,虽然他并没有这段记忆。姜漾做什么事都好像电量不足导致动力欠缺的机器,挂在他身上的,属于陈木潮大了一号的衣摆晃得都比他的动作有活力。 姜漾将卧室的门开了一半,雪白的光就从外间办公室挤进来。 陈木潮坐在办公桌前,上衣没穿,肌肉垒块分明的背上有好几道鲜红的抓痕,以稍显懒散的姿态握着笔,听到开门的声音,他回头来看。 “怎么就醒了?” 也就是问,没什么别的表示,姜漾脑子被弄得转不快,愣愣地,直勾勾地看着他。 陈木潮没什么表情,眼睛也不好好睁开,半觑着姜漾,要他过来。 姜漾条件反射性的活动被陈木潮突然伸手扯他打断。 “……你干嘛啊。”他被陈木潮拉到腿上坐着。 “没干嘛,”陈木潮好整以暇地看他,过了会儿,说,“你不是给我弄坏了吧?” 姜漾没话好讲,逃避着去拨弄他放在桌上写了一半的演草纸。 “你大晚上不睡觉,就是弄这个?” 因为索取有些过头,陈木潮这时脾气还可以,也没和姜漾计较,放过他了,“嗯”了一声。 姜漾没什么时间概念,也知道这外面万籁俱寂的场面只有深夜有,看了眼钟,时分都慢,一起靠在右上角,只有秒针快活。 两点十五分。 “做完嗳还加班,陈老师好努力呢。”其实不想的,因为担心口出狂言又付出身体支配权。 陈木潮用姜漾就知道的眼神,有点凶地看了他一眼,但还是没说什么。 “别乱叫。”他握紧了姜漾的腰。 姜漾被他弄得很痒,躲闪着笑,不大服气地说:“怎么是乱叫,别人都可以叫,在我这里就变成乱叫。” 陈木潮不听他的,说他再乱叫就把他掀下去。 姜漾稍微收敛,这才认真地又问一遍,这么晚加班是为什么。 “我和你妈一样,”陈木潮说,“为了你的事情,图画一半,数据也算一半,赵途知道我有事,前段时间没和我计较,现在该做的还是还给我。” 姜漾点头,没什么心虚,又问:“一直很想问你,算这些数据有什么作用?” “推动科研水平发展,让人类掌握更多科学技术手段,”陈木潮说场面话很不走心,手上笔转得飞快,“还有很多目前看不到的用处,未来或许能用上,应该可以理解为为自然基础科学做贡献。” 姜漾推推他的肩膀,意思是不太听得懂,要他讲直接浅显的。 陈木潮坐直了一点,想了想,挑了几点说:“历法和时间的确定和更新,天体运动的走势和对地球人类的影响,方位的测量,天体演化的研究方面,差不多就是这些。” “当然,我们就是个科技馆,没考虑那么深远,我现在的任务应该是以路港为世界中心,计算天体与路港有联系的数据,然后排版展出。” 陈木潮没看他,低着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又或许是哪里都没看。 姜漾盯了他一会儿,突然将手掌按上陈木潮的心口,感受着厚厚的,如同岩层一般血肉包裹住的心跳运动。 起伏,又落,起伏,又落。 很平静的,有力的声波,感受不出什么来,姜漾只好把脑袋伸到他面前,去看那双低垂的眉眼下面是不是埋着什么。 “你为什么想学天文?” 陈木潮的世界里无端挤进一汪反映着亮光的,见底虹膜的透亮的水,姜漾目光灼灼,在看他。 为什么想学天文。 陈木潮自认为不是一个喜欢奉献的人,相反,他自私到一定节点,因此做出的决定都是与自己有关。 “你知道的,”陈木潮语速十分缓慢,听起来不太情愿说,“我最难捱的一段时间,是陈志和周思妍刚跳楼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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