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式简单大众的硬糖,周身圆润,沿着直径处凸起一圈,是非常像洛希极限撕裂行星后形成星环,包围星球在中间。 糖的消泡工作没有做好,陈木潮温热的口腔含了它姜漾与方庭拥抱的一小段时间,硬糖表面上就出现锋利的空洞,像会划伤舌尖腔肉的陨石坑。 陈木潮舌尖在陨石坑边缘轻轻一扫,两秒后,一阵微妙的,比口腔内更烫的温度倏忽腾升,敏感的神经感受到一丝隐痛。 青提味,做得很像。陈木潮忽视腥味,专心品尝,半闭着眼睛靠在墙上,那对拥抱的人却突然停下,然后姜漾看了过来。 他脸上沾着不知道属于谁的鲜红,天太热,变成深褐色,已经干了。 陈木潮又随意地向下一瞥—— 是刀。 刀上也有血,半干不干,姜漾手指白而修长,手背上还有用力过猛未完全缓和下去而暴起的青筋。 陈木潮幅度很小地挑了挑眉,感觉姜漾握刀的手势十分游刃有余,又不禁想,要他真的拿着刀对付自己,看起来应该不会像平时那样好欺负。 但要欺负姜漾顶多就是多花一点力气。陈木潮想得不着痕迹,见两人发现他了,面无表情地低头掏出手机给林昂发消息,单手敲键盘,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了张独立包装的湿巾。 陈木潮黑衣黑裤,看起来很干净,向姜漾走来。 走到像是计算完美般的一臂距离时,将手臂抬高,说:“擦擦脸。” 姜漾没意识到什么不对,但陈木潮给他的东西他从来都是自愿而怀抱期望地接受。他将湿巾拿在手里,问:“脸怎么了?” “我来,我来。”方庭急急忙忙从姜漾手里抢过那袋湿巾,撕开包装袋,动作很迅速。 “哥,”方庭还是小声地说,手上力气却不轻,“多亏了你,刚刚简直帅爆了。” 又说:“没想到你会玩蝴蝶刀。” 方庭就是那种买来耍帅用的,他也看了教学视频,只不过看到一半觉得危险,便没敢尝试,蝴蝶刀从此闲置。 时隔多年此刀重出江湖,没想到竟在如此机缘巧合下遇见有缘人,刀锋仍利,玩刀人也很有心得,手腕翻转,比刀还像蝴蝶。 脸上只有两三个血点,并不特别狼狈。方庭两三下就帮姜漾擦完了,姜漾眼睛眨了眨,都没反应过来,方庭就重新放下了手。 “以前无聊学着玩过一段时间。”姜漾只能说。 陈木潮就在他跟前站着,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姜漾没法不在意,看着他,嘴里问出的却是另一番话:“你嘴里吃什么呢。” 因为觉得“你怎么在这”这种问法太傻,而且陈木潮明显带着低气压靠过来的,不知道是不是生他乱跑来柳里路的气,还是别的什么。 生气说明在意,也没什么不好,但陈木潮阴阳怪气是有点本事的,姜漾决定还是把话题岔开,缩减陈木潮发挥的空间。 陈木潮没说话,又从口袋里把剩下的那颗拿出来,粉色的,递给姜漾。 撕糖果包装纸这种事情就不用方庭再代劳。姜漾换了个姿势握刀,腾出手指捏住塑料纸袋,刚一用力,指缝中就传来一阵刺痛。 “嘶——”姜漾皱了皱眉,刚想看清怎么回事,就听方庭又叫起来:“哥,你的手!” 无名指指侧处被划了一道很长的口子,从指腹到第二个关节,口子不深。 太久没碰,还是生疏了,姜漾想着,血又淌下来一滴。 “我去买创可贴!”方庭狗腿得太明显,殷勤没人制止,他便跑远了。 姜漾嘴角抽了抽,不放心地在他身后喊:“你小心点,别又跑回去了。” “知道——”声音已经很远。 方庭比姜漾熟悉地形,想来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姜漾又看了几眼,就听陈木潮突然说:“附近有家药店很近,没关系。” 血受地心引力影响,一滴一滴落到地上,在浅色的沙石里晕开圆形的殷红,再被缝隙急速地吸收。 姜漾想起从前他划破手时外婆对伤口的处理方式,没来由地想试一试。 于是他张嘴,轻轻含住伤口的一边,吮吸了两下,手指抽出来时,嘴角无辜沾上一点。 并没什么用,姜漾猜测,或许是他这次的伤口太大,起不到什么止痛的效果。毕竟外婆从前哄他都是用的这个方法,姜漾也确实觉得疼痛减轻,所以应该并不是骗他。 他抬头,陈木潮正低着头往下看。 看的是他,只不过眼神有点阴沉,姜漾没有细想,起先当然是觉得陈木潮在看傻子,便解释道:“听说用嘴巴含一下就不会疼了,我外婆教我的。” 想了想,又没忍住对陈木潮胡说八道,把手举到陈木潮面前:“你要帮帮我吗?” 又是陈木潮得狠下心才能拒绝掉的笑。 陈木潮不看了,表情越来越冷。 眼神从姜漾的手指转到脸上,准确来说,姜漾眯了眯眼,细细观察了几秒,才发现他的眼珠微微转动,定位比袁蓓开发的找人程序精准。 是他的嘴角。 陈木潮抬手接过姜漾没打开的那颗糖,撕开,捻着糖球塞进姜漾嘴里。 力度算得上粗暴,但来时分明带着目的,离去时分明带着不舍。 如何得知呢,姜漾看着陈木潮的眼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些什么。 陈木潮的手指又擦过他的嘴角,拇指指尖带出一点血迹。他来得快去得也快,粉红的糖球也变成借口,糖浆化在唾液里往下咽,最后那点腥味都被陈木潮抹去了。 但那不是小意温柔,绝对不是。 姜漾想起他们在床/上接近疯狂时陈木潮的掌控欲和夺舍欲,以及紧握在他脖子上的那只手,缓慢地,坚定地收紧,让他氧气尽失,得含着破碎的音节,咬着牙恳求他,一遍又一遍。 “陈木潮,陈木潮……” 陈木潮笑了,含着他的嘴唇,手上的力度没有想要搭理他的意思,但还是心不在焉地问:“嗯?” “松一松……我快被你掐死了。” 粗糙指尖的触感还未完全离唇周的神经远去,姜漾将手里的刀握紧,再握紧。 姜漾以自己的出发点揣度,陈木潮那时是真的想掐死他,陈木潮掐得有多紧,就有多爱。 抹掉他嘴角残留的血,是确认猎物的味道。 姜漾的眼睛亮了亮。 这分明是一场未完的遗憾,一场相互的捕杀,一场越界的试探,陈木潮以回避的姿态展露出底线,让姜漾看出他太多不甘。 这样的人,给他一点希望,只要再多的一点,他就可以抓住往上爬。 好巧不巧,姜漾自认为可以帮他。
第36章 过度解读 方庭很快去而复返,还想帮姜漾贴上创可贴,但姜漾没让。 姜漾想趁机让陈木潮帮他,陈木潮完全看清他的意图,忽视姜漾期待的眼神,不帮他,而是说:“刀给我。” 姜漾愣了愣,“什么?”他没想到陈木潮会找他要这个。 陈木潮不再重复,抓住姜漾垂在身侧仍在流血的手,手掌一寸寸往上,覆盖住他的指骨,直到整个包住。 “放松,”陈木潮声音很轻,姜漾觉得就连站在一边的方庭都没有听清,“你在发抖,刀给我。” “听话。”他几乎是哄骗了,好像世界上没什么事比让姜漾放下刀更重要。 姜漾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木木地站在原地。 原本是无知无觉的,他还沉在情绪里没有出来,此刻经由陈木潮提醒,右手自骨骼内震颤出的余波便愈发明显。 每一处筋脉好像都在尖嚎,一边激动地将本性的释放喊叫,一边指责他恶习难改,十八层地狱不够他体验,报应只是迟早。 姜漾拿不稳刀了,紧攥的拳僵硬地松开,那把蝴蝶刀跌落在陈木潮手心里。 方庭忧心忡忡地问:“哥,你怎么了,很疼么?” 甚至问他要不要去医院。 陈木潮始终面色淡淡地站着,拿到刀后,又二次利用姜漾适才擦脸的湿巾,将刀片上属于别人或姜漾手指上的血液擦拭干净。 然后他把刀递给方庭,问:“这是你的吧?” 方庭点头说是,拿着刀独自做了一会儿悉悉索索的小动作,手指关节曲曲折折好几个来回,才鼓起勇气开口道:“哥,这刀给你吧。” 姜漾还没开口,陈木潮就在方庭话落下的下一个瞬间替姜漾做了决定,说:“他不要。” 方庭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像吹到最胀的气球被扎了一针一样,迅速瘪下去,底气不足地表达自己的想法:“我就是觉得他用这个很帅,而且我拿这个没什么用……” “我说他不要。”陈木潮皱了皱眉,语气沉沉地重复。 气氛一下子变得诡谲,方庭面露尴尬和恼怒,看起来下一秒就要质问陈木潮多管闲事,而一切的始作俑者面无表情,多赏方庭一个眼神都不肯。 姜漾这时脑子转得慢,也知道该拦拦方庭不要招惹陈木潮这样的冷血非人物种,也知道该拦拦陈木潮稍微和善客气一些。 可是他并不想拦陈木潮,虽然没来得及细想他逞凶的动机,但姜漾无端很喜欢这种陈木潮为他而发的强硬姿态。 “小庭——”是邓蓁蓁在叫,由远及近,透着仍放不下心的尖锐。 方庭听到邓蓁蓁的声音,也顾不上与陈木潮怄气了,蝴蝶刀的所属问题暂告一个段落,转过头眼眶又是一红。 邓蓁蓁着急忙慌跑过来,拽着方庭的胳膊翻来覆去地看,像不断地在推一扇旋转门。方庭喝了酒,被她这样一折腾更是头晕目眩。 “姐你……”方庭堪堪自己停住了,不让邓蓁蓁再动,说:“我没事,你不用看了。” 邓蓁蓁在确认方庭身体没有大碍之后,惊怒交加的情绪顿时喷涌而出,顾不得身边还有三位半无关人员就扯着嗓子开骂。 “小兔崽子知不知道你搞得我们多着急,还自杀,自杀什么自杀,我对你不够好还是怎样——” “蓁蓁,”林昂及时打断她,才让这场对话停下,不让方庭在许多人面前社会性死亡。林昂衬衫有些乱,头发被风吹得歪七竖八,开口时却还是镇定:“没事就好。” 又说:“与其关心这个狼心狗肺的小崽子,你不如关心关心另一个……” 方庭无端又被林昂骂一嘴,心虚地低下头,而邓蓁蓁这才顺着林昂的手指关注到站在一旁的姜漾和陈木潮。 陈木潮脸色不好看,但他是林昂搬来的临时救兵,此时抱着胳膊无所事事地站着,一看就没什么事,反倒是姜漾。 姜漾嘴唇有些发白,白色T恤上沾着不知道是谁的血,呈溅射状在衣服下摆排列出一道弧形连接的血点,左手不大熟练地拿着创口贴往自己右手无名指上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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