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的。” 何理群将他送回临时的住处,却也没有进门,而是在门口就和他告别:“我走了。” “路上小心。”牧周文只能用这样轻飘飘的、不足以表达他内心的担忧的话与何理群道别。 本来已经侧过身子的何理群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头顶,安慰他到:“小文,别再想那些事了。等一切告一段落,好好休息几天吧。” “嗯……” 这令人熟悉的安慰的方法,让牧周文的脑海里闪过一个熟悉的影子。 无论他多么想要忘记,多么想要将那些过去的回忆通通从大脑中抹掉,换来的结果只是变成一遍遍去回忆那些带给他最刻骨铭心伤害的甜蜜。 牧周语说得对,他总是轻易被别人故作真诚的姿态打动,直到受到伤害才意识到自己遇人不淑。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尚且还没有因此真正失去生命,抑或遭受无法挽回的损失。但他好像就此失去了爱的能力,也不再想要被谁给予那样的感情。 他开始变得失去像从前一样生活的动力了。 只是这样消极的念头,他又能对谁说出口呢?即使面对的是何理群,他也无法吐露这样的情绪。 他需要静一静,在大脑一片混乱中,找到自己接下来应该前往的方向。 …… 牧周文辗转反侧许久,终于有了几分睡意。然而即使在梦中,他也不得解脱。 他的梦变得奇怪,数个他记忆鲜明的,亦或是早已淡忘的片段,在他的脑海中交叉闪现,有些场景甚至叠在了一块儿。和他说话的人忽然变幻了五官,或者他们明明在室内,下一刻就坠入了深海。 他在这荒唐又纷杂的梦里穿梭,终于来到了一个事物轮廓相对清晰的世界。 “文文,以后小语就要和我们一起生活了。” 他的父亲古铜色的、充满力量的手,轻轻牵着一个小小的孩童。 牧周文去看那个孩子,突然发现也不得不仰视父亲。 他的意识还在分辨自己落在了哪儿,然而身体却动了起来,躲到了母亲的背后。 “他”怯生生地观察着面前的孩子,对方却主动走上前来,伸出了手。 牧周文伸出手去,在触碰到的那个瞬间,他与面前的人影的距离忽然被拉得很开,却终于看清对方的容貌。 神情冷淡的牧周语坐在远处,却没有看向他。 他下意识向他走过去,他们之间的距离反而越来越远。他朝前跑动起来,可牧周语的影子却一直在倒退。 他追了许久,可牧周语的身影逐渐塌缩成了一个小小的黑团,最后就像是一颗星星湮灭在了茫茫的宇宙当中,他所看到的一切,仿佛是星辰消逝之前,经由漫长时空才抵达的残影。 牧周文疲劳不堪地瘫坐在地上。 他累得连哭泣的念头都不复存在,只能愣愣地看着身处的这个世界变得破败。 色彩剥落,四周传来重物倒塌的响动。他坐在原地,却连站起来的气力都失去了。 让他休息一会儿吧。他太累了…… “牧周文!” 一个无法分清主人的呼喊,像是惊雷乍现。牧周文勉强自己抬起头来,看向呼唤的来处。 然而下一刻,他落入了一个拥抱。对方紧紧地抱住他,给予了他一个支点,也将他束缚在原地。 他虽然看不清那人的脸庞,潜意识却令他的唇瓣开合,说出了自己也不明白的话:“是你先离开的,为什么还要说那样的话……” 在世界完全崩塌之前,他醒了过来。眼泪还有温度,让他清晰地感知到它从眼角流进鬓发。 他终究还是贪恋着别人的拯救,即使在梦中,他也总是无意识地期待别人的援手……而非自我救赎,也缺乏做出决定的勇气。 他还能这样继续随波逐流下去吗? 牧周文蜷缩起来。 TBC.
第75章 75. 始料未及 老刘对这个问题守口如瓶。他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我没那么说。” “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严骛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他要在当中穿针引线?为了保护牧周语?那又为何要让严恩指示自己去引出对方?最安全的方法,明明是让牧周语就那么“默默”地长大,然而他却要将他从谁都没有发现的角落找出,就像落水的人因此有了伤口,凶残的鱼类将会嗅着这血腥味蜂拥而至…… 一想到这里,孟盛夏就不由得背后发凉,然而另一个更加可怕的念头闯进了他的脑中:难道严骛想利用牧周语做饵吗? 老刘耸了耸肩膀,把孟盛夏的话头压了下去:“唉,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我不是说了,我没那么说吗。” 和当时审讯他的一本正经不同,这时候的老刘完全是另一个人。他皮笑肉不笑的脸配合故弄玄虚的“诱导”让人难受极了,孟盛夏沉默地想。 和何理群扮演的恰到好处的温情不同,这个男人虽然看上去相貌平平,但孟盛夏本能地察觉到对方在和他玩一些心照不宣的文字游戏。 “你为什么要诱导我这么想?”为什么他要暗示自己严骛主导了牧周语收养一事?他到底想告诉自己什么?孟盛夏不得其解。 “诱导?”老刘哑然失笑,“是你想太多了,小朋友。” “小朋友?”孟盛夏一挑眉,老刘伸出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力道让孟盛夏稍稍感到了疼痛。 对方在暗示他们之间存在的差距。不止是力量,而是对于“制服敌方”这种技巧实现的能力悬殊。 不论老刘是Beta还是Alpha,甚至是偏见中认为无法胜任高风险工作的Omega,在见识过严骛和何理群这样的个体之后,无论是谁,都应该吸取了不能小觑他人的教训。孟盛夏不得不压下自己容易不耐烦的性子,耐心问到:“是何理群让你和我说这些的吗?” “噢,这个倒不是。我也有感兴趣的内容。”老刘坦然地承认自己的私心到,他摊了摊手,到,“我见到你第一面,就有些想问的东西。” 原来是“狐假虎威”……孟盛夏感觉自己被对方耍了一道,不免有点生气:“你这该算假公济私吧?” 他冷声道,可老刘完全不吃他这套,反而噗嗤地笑了:“这罪可太重了,我担不起。” 药物的影响似乎在这样令人不快、每一句都要思索前因后果的对话中逐渐散去了,孟盛夏感觉自己的大脑清醒了许多。他缓缓提出了自己的坚持:“除了他让你问我的事情,我不会再回答你其它的问题。” 即使是何理群的同僚,却也无法保证对方是值得完全信任的对象,更何况何理群也“骗”过他许久。此外,之前牧周文的事也证明了内鬼的存在…… 一想到牧周文,他先前的镇定又有了瞬间的动摇。 牧周文现在怎么样了,他在做什么呢?孟盛夏情不自禁走神了。 “你在想什么?”老刘冷不丁地问到。 孟盛夏虽然心里一惊,还是遵守了刚才自己立下的标准。他一言不发,对于老刘的提问充耳不闻。 老刘叹了口气,在沙发旁坐下来:“他现在很安全,我们换了更可靠的人来负责他的事。” “……” “我知道你配不配合,和他的安危有关系。” 孟盛夏心中微微一动,但没有说话。 “但你现在的安危也很重要。” 孟盛夏听得懂老刘的言下之意,他先前为牧周文犯险的事,一定让他们把他列入了容易失控的对象吧:“我明白。” “也许你一直昏着……也不坏。但你醒过来了。”老刘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到,“这事可能很快就会被人知道。” 如果他一直昏睡着,处于无法应答的状态,或许也是一种另类的安全保障,孟盛夏认可了老刘的说法:“我该怎么做?” “就呆在这里,不要离开。” “我能实时了解疗养院的情况吗?” “你母亲的事,我们会负责。你不用担心。” “我不会跑的。” 老刘笑了笑,显然对他的保证没有放在心上:“我们很早就在那边部署了眼线。” “你们打算‘关门打狗’?”先不提到底是谁打来了那个没头没尾的电话,他们究竟面对的是何方神圣,这样的决定带来的风险是显而易见的,孟盛夏登时急躁起来,“用她做诱饵吗?!” 老刘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孟盛夏慢慢挪到他身边,听到了老刘轻如蚊呐的解释:“她已经不在那儿了,这件事你不能说出去。” “什么?”孟盛夏未免吃了一惊,“什么时候?” 老刘一摊手,表示无可奉告。 这件事看来已经准备了一段时间,但根据他和池笙告别的时候得知的消息来看,孟景明似乎并不清楚这个计划,难道这场转移发生在他昏厥期间吗?他的母亲,到底被带去哪了…… “你放心,他也会没事的。” 说的是孟景明吗……想到这个大伯,得知了对方的际遇的孟盛夏有些五味杂陈。他无法评价什么,却也不可能因为得知了对方戏剧性的过往,就能完全改变对他的恶感:“嗯。”他只能这么简短的应到。 “好了,你要是困就去睡会吧。”老刘解开了外套,不把自己当外人地靠在了沙发上,“我替你放哨。” 站着的孟盛夏,轻易就从高处的视角瞧出了不一般的端倪。他瞥了一眼老刘夹克衫下的情况,隐隐约约看出了枪套的形状。 他竟然带着枪过来……自己的处境,看来比想象中的还要严峻。 “郑天澈……找到了吗?” 老刘脸上似有若无的笑意消失了,他低声到:“我们正在搜查所有判断中他能离开的途径。” 言下之意,是无法避免对方以超出常理的方式逃离。孟盛夏明白警方的工作不易,但他还是感到了焦虑:“白衍呢?” 他没有使用父亲的称谓的情况让老刘愣了一下,而后才应到:“同样。” “……他也许也会去那里。” 老刘点了点头:“了解。” “他到底举报了什么内容……”以至于郑天澈不得不犯险尝试用自己来要挟白衍?不,或许说,白衍究竟知道些什么东西?以至于他和郑天澈的联盟破碎以后,比起逃走,郑天澈的决定竟然是找到白衍。 “你不知道比较好。” 果然还是这样的话。无奈的孟盛夏在床边重新坐下,他缓了一会儿,想起了先前听到的、有些古怪的语句:“‘见我的第一面’?这是什么意思?” “你和你的母亲长得很像。” 孟盛夏低下头,避开了老刘的注视:“是吗?”他曾经依仗容貌的恩赐肆意妄为,如今却不禁思考,也许自己没有这个烙印会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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