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森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手背在脸上胡乱抹了一通。 “没事,做梦了。” 团团整理 “那起床吧,该上班了。” 方琼树拉上门,慢吞吞地走过来,程森慌乱地抓过被他踢到床尾的被子,团成一团,盖在湿腻腻的腿根处,余光里,方琼树背对他,去厨房洗手开冰箱,他毛手毛脚地快速下了床,用脚摸索到拖鞋,顾不上正反,草草趿着溜进浴室关了门。 这个迷乱的梦让他更加归心似箭,他想回去看奶奶,也想逃离让他心绪不宁的方琼树的身边。 修好热水器,他顺利抢到了回村的火车票,在腊月二十七,踏上了回家路。 凌晨上车,摸着黑到家。 奶奶自己在家不得闲,晚上九点了,灯光还昏黄,她撑着眼皮,在做给娃娃填棉花的手工活,程森踮着脚进屋,挎着大包小包,一个滑步冲到她眼前。 奶奶,我回来了! 她先是发愣,反应过来后高兴地扔了手里的针线,盘腿在炕上拍手,拍完手,念着他的小名上来抱,搂住脖子不撒手,想必是想得紧。 程森把给奶奶买的电动泡脚桶,两身新衣服,还有攒下的一万块钱,献宝似的一样样掏出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个不停,熄了灯,快半夜了,声音才静下来。 过年了,村里热闹,务工的,回老家的,走亲戚的,都回来了,程森出去转两趟,见到了小时候的玩伴德福和春生。 春生今年晋升成了爸,还不到结婚的年龄,便只办了酒,媳妇是邻村的,圆脸矮胖,笑声爽朗,女儿跟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大双眼皮圆嘴唇,笑起来有不符合她年龄的憨厚。 他们一家在村里承包了一片苹果树,每年收入尚可。 德福在镇上当驾校教练,穿皮衣打发蜡,递的烟是学员买的软中华,手机里有个打电话叫宝宝的对象。 只有程森自己被剩下了,自然成为众人发难的焦点。 找对象这事,这几天一直被提及,除了兄弟调侃,除夕那晚,邻里到家中串门,聊没几句,很丝滑地又转到了他的成家大事上。 偏偏领头那个还是村里有名的媒婆,春生那对儿就是她在其中搭桥撮合的,她一张薄又大的嘴,上下嘴唇不停地碰,吃瓜子跟安排他,两不耽误,程森渐渐要招架不住,借着说再添点炒货,躲到了自己房间。 手机里都是关于春节的消息,短视频的背景音是恭喜发财和好运来,微博热搜一边骂节目难看一边把相关话题刷爆,程森的手指滑来滑去,最后点开了微信。 他跟方琼树的对话,还停留在他到家那天,晚上十点了,方琼树问他:“安全到家了吗?” 他回:“到了。” “那就好,早点休息。” 这人,做什么事都这么贴心。 程森脱鞋上炕,躺下去,心思转了好几轮。 方琼树肯定是一个人过年,自己也无聊,就当平常朋友那样问候问候他好了,权当打发时间。 这是方琼树第二年跟文静修过年,春晚还没开始,他拎着买好的活虾牛腩和草莓,敲开文静修的门。 “文阿姨,我来了。” “我都说别带东西了。” “不是,主要是我想麻烦您给我做,我手艺不行。” 文静修知道他是跟自己客气呢,点着头把东西接过来,给他指指客厅矮桌上切好的橙子,让他先吃。 方琼树换了鞋,四下扫过去,没见到沈南一。 “文阿姨,南一哥呢?” 他没去客厅落座,径直跟着文静修进了厨房。 文静修正在整理活虾,听见方琼树这么问,剪虾须的手停住了,脸色也跟着变了。 “提他我就来气。”再动手,动作重了,清理好的虾被摔进盆里。 方琼树撸袖子洗了手,抓了边上一把芹菜来摘,看她眼色小声发问:“这是怎么了?”。 文静修显然也是需要个发泄的出口,方琼树提起来,她顺着话题,一股脑全说了。 “前两年就操心他找对象的事,好不容易找到了,我催他,要是两人脾性能对付,就带回家来看看,他一拖再拖,拖到最后,竟然跟我说,两人打算不要孩子,气得我,不让他回来过年了。” “啊?”方琼树还挺意外的,虽说,现在不婚丁克不算稀奇事,这能这么直白跟自己家人道明,倒不像平时一惯斯文随和的沈南一的作风。 “南一哥是突然有这个想法的吗?” “谁知道,之前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就没有说起过,也不知道是他女朋友劝的,还是他一开始就这么想了,反正我是不同意。” 文静修的老公去世得早,自己一个人把沈南一拉扯大,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有了出息,主意也大了,三十多了来了叛逆期,她心理落差巨大,不让沈南一回家过年的话,就是盛怒之下,失去理智后喊出来的。 这事真是很难厘清对错,方琼树不知道该怎么劝和,只弱弱来了句:“文阿姨,我觉得,你们该坐下来好好谈谈。” “谈什么谈,不想跟他说话,没一句我爱听的。” 虾整理好了准备白灼,下了锅,等虾蜷曲变红的功夫,文静修又来操心方琼树的事。 “小方,你可别跟他似的,你也差不多该找女朋友结婚了。” 提到这个,方琼树心里就发虚,比起不生孩子,他喜欢男人这事,在文静修心里,大概是倒行逆施,大逆不道的程度。
第21章 我可以追你吗? “我不急,我自己一个人也挺好的。” 他缩肩埋着头,借切菜装盘打下手,想敷衍过去,认真干活的乖巧模样,文静修却以为他是因为右腿不便而自卑。 她的语调温和下来,言语里有浓浓的关切,“确实大多数人注重外表,你又是个不怎么爱跟人打交道的。” “哎。” 她在锅里下了盐,想到什么,搁下盐罐子靠过来,“小程,就是跟你合租那个。” 方琼树缓缓抬头,对上文静修计上心头的眼神,心头一凛。 “他,他怎么了?” “他倒是性格挺外向的,前些日子我去给南一递菜过去,他还主动帮着我推车呢,你们相处好吧,让他带着你多认识些人,结识的人多了,大家介绍起来,总会有合眼缘的。” “不,不用了,我真的现在还没想那么多,我想先治好我的腿。” 方琼树悄然放下心,文静修还想说什么,却被开门声打断了。 不让回来的沈南一,赫然出现在门口,他叫着文静修,扔下行李,一脱一穿神速换好了鞋,文静修还懵着,就被他当胸抱住了。 “妈,我回来了。” “谁让你回来的。”文静修湿着手,拿胳膊肘搡他,没用力,表情软化了些,嘴还硬气。 “过年当然要回来了,我不回来我去哪儿?” 他朝方琼树眨眼睛,很随意地打招呼,“琼树,来了。” “南一哥,文阿姨刚才还说起你呢。” “哦,是吗?” “我可没有。” “……” 他们母子热络地交谈起来,方琼树识趣地退出厨房,坐在餐桌边,把自己买来草莓揭掉保鲜膜,一个个摘草莓蒂,对于厨房那边传过来的欢笑,想听,又不想听的,心口酸酸的。 手机铃声响起,是程森。 他擦擦手,马上接起来。 “喂,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程森懒洋洋的调调,“你这话说的,咱俩住一起那么长时间了,我打个电话还稀奇了?我是怕你自己一个人过年孤单,来给你解解闷。” “我在文阿姨这边过年,不是一个人。” “哦。”程森的声音沉了沉,“那是我想多了呗,你有人陪啊。” “不是。”方琼树急急回他:“文阿姨的儿子回来了,他们在那边说话,我插不上嘴,自己在客厅,正没事干呢。” 他停下,深吸了口气,手指不自觉地,揪住了餐桌上的绿色条纹桌布,宽慰地柔声道:“你的电话真及时,谢谢你。” 不打团 程森在那边,听着这声沁了蜜的道谢,联想到方琼树的表情,微微颔首,嘴角弯弯,湿润的眼眸定睛望着他。 他不由得跟着笑,两腮笑得要僵住,才察觉奇怪,又佯装无事,鼓鼓腮压下嘴角。 “你奶奶还好吗?” 两人隔着电话沉默了会儿,方琼树又问。 “挺好的,就是瘦了些,我这两天在家,争取给她补回来。” “嗯,那你这两天在家都做些什么?” “前两天打扫,置办年货,今晚有人来串门,我在边上帮着添茶倒水。” “嗯?那你还能给我打电话啊。” “他们说的我不乐意听。”程森瘪着嘴,抠抠身下的炕席,“说找对象的事。” “哦……” 程森滞住了呼吸,莫名其妙的,他突然想听听方琼树对此会说什么,可方琼树那边却半天没有下文,他指尖不知不觉因专注而用力,席上留下他抓出的一道道刮痕。 “他们谈完了,我要去帮下忙。”他只来了这么一句。 “嗯。”这是要结束这通电话的意思,程森不情不愿地哼声。 “对了,新年快乐,还有,帮我跟你奶奶问好。” “嗯,你也是,明年见。” 初七回来,初八上班,跟君陶陶的一饭之约在初十。 是个周六,两人坐了公交车到市中心的商场,跟着导航找到四楼的火锅店,报了桌号,跟着服务员走进去,靠窗的位置,君陶陶点好了鸳鸯锅,早已候着他俩了。 三人寒暄一阵,火锅煮开了,边动筷子边说话。 方琼树不怎么爱说话,程森闷头只顾着吃,全程都是热情的君陶陶一头热地活络气氛。 她热衷于此,也很擅长,饭吃到了一半儿,就把另外两人基本信息打听了个七七八八。 她呷着玉米汁,圆眼睛在眼皮下机灵地滚,掠过程森,最后转到方琼树身上。 “琼树哥。”她很自然地换了亲昵的称呼。 “你有没有女朋友啊。” 方琼树摇了摇头。 “那,我们加个微信,我要是有合适的介绍给你好不好。” “不用了吧。” 嘴角沾到了芝麻酱,方琼树抿着嘴角抬头找纸,程森听见君陶陶的话,嘴里叼着烫嘴的牛丸,视线着急地贴着上眼皮往方琼树这边看,长手一扔,抽纸就落到了方琼树眼前。 方琼树擦净了嘴,对君陶陶微微一笑,“我现在没想谈恋爱。” “哦……”君陶陶不勉强他,又说:“那我们加个微信可以嘛,毕竟我们都认识了。” “好吧。” 两人头对头加上了好友,君陶陶被辣红了的红嘴唇一咧,再朝向程森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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