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次跟随贺总谈生意的时候就该见识到的,这个男人总能在别人短兵相接,争得面红耳赤的时候,将谈判桌上的领地不动声色地掠夺到自己这边。 岑霁终于气笑了:“贺崇凛,你是在吃醋吗?” 问完,又是一怔。 他竟然叫出了前上司的名字。 莹润的瞳仁照出面前微扩的一双眼眸,显然,对方也有些意想不到。 就见那双黑眸闪烁了一下,向来不显情绪波澜不惊的眼睛掠过一丝不自然,像是被戳破什么。 随后,空气静默片刻。 继而从低沉的嗓音中溢出一个字:“嗯。” 他这样直白地承认,像刚才那声直白的“想亲你”,倒让岑霁感到不自在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应对。 而且明明刚才还有些生气,现在那种心跳不受控制的感觉又出现了。 他怎么这样…… 一点预兆都没有,藏得很深,坦露出来又像雪崩一样让人招架不住。 岑霁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还有这么多隐藏的一面,书中暗示过贺云翊是隐藏的疯批,怎么没说他哥哥是隐藏的狗男人。 “是不是很让你讨厌?没办法接受这样卑劣的我?连自己弟弟的醋都吃。”贺崇凛望着瓷白脸上震惊的表情,心里微微抽痛。 他不想吃弟弟的醋的。 事实上,在今天之前,除了上次在黑色风暴签约仪式上听说小野送了岑助理早期的乐队唱片,让贺崇凛有一点吃味。 因为这让他提出要岑助理邀约喜欢的乐队合作演出的建议看起来多么的刻意和庸俗。 其他时候,贺崇凛很少有这种心情。 即使有,像之前小野和岑助理闹绯闻,祁寻砚说他们两人看起来比较登对,他也只在心里涌出一点酸意之后,就想着怎么把事情解决。 他的成长和阅历已经不允许他在这样的事情上有过多的情绪,也没有必要。 而且一直以来,无论什么样的情绪,他都能做到很好的压制。 可是今天,确认这个弟弟也对岑助理抱有异样的心思,贺崇凛才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大度的人。 他也有这样疯狂的,占有欲爆棚的,不自信的,不确定的一面。 分明在溪沙屿露营的时候,他还能气定神闲地下棋,自以为清醒地点出小野“落错子”的失误,认为从一开始就落错子的棋局,即使继续下去,一样会输。 所谓一叶障目,当局者迷。 小野是,他又何尝不是。 感情不是狩猎,也不是棋局。 所有的技巧和布局在真心面前显得那么苍白可笑。 “我没有很讨厌……”岑霁听着男人剖白的话语,神色开始有些不自然,“我就是今天接收的信息太多,需要消化一下。” 他们几兄弟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啊? 一个接一个地给他憋大招。 岑霁以为贺明烈已经够难应对的了,没想到他几个哥哥才是最可怕的。 “那我刚才说的建议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贺崇凛不准备放手了,即使最后满盘皆输,他也要试着争取。 他已经错过一次机会,失去过一次眼前的人。 不想再错过,再失去了。 “什么考虑……”岑霁耳根又蔓延出一阵热意。 “试一试和我交往。”贺崇凛深深地望着他,语气认真,“如果你没办法接受我,可以把我当作帮你挡掉那些你不喜欢的人的工具,反正没有你,我打算一个人过完这一生,免费趁手的工具在这里,你确定不试着用一用吗?” 男人说话嗓音本来就低低的,富有磁性,每每让人耳膜酥麻震颤。 此时说出这样诱人的条件,更加蛊惑人。 岑霁当了这么多年的趁手工具,没想到情况有一天会反过来。 他有点心动,他正不知道怎么摆脱邵成屹那些人的纠缠。 眼前这个男人的确是最合适的工具。 只是…… 岑霁望着他:“你到底是在向我告白还是来提建议的?” “如果你不介意这场告白没有盛大的烟花,没有浪漫的音乐和烛光,那它姑且就算,因为我会准备正式的第二场。” “你凭什么认为在你这样……我会答应你的提议?”岑霁强迫自己迎上男人灼烫的视线,“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辞职?除了我在辞职信上写的,真正的原因你不清楚吗?” “我大概猜得到,后来也知道了。”这是贺崇凛决定不放手的最大的原因,那份原本要拆开的房产资料,在岑助理向他提出离职后,很长一段时间搁置在办公桌上。 直到某天,他拆开。 才知道自己弟弟的心思远不止于此,也第一次知道,原来擅长伪装的并不只有他自己,心思深沉的也不只有他。 除了国内这处住宅,云翊竟然已经在国外置办好了房产,还伪造了两个新的身份。 联想到那晚岑助理的异常,一切浮上表面。 贺崇凛竟然也会生出后怕的感觉,差一点,他自己都不忍心摧残的美好就这样凋零掉了。 那天,贺崇凛在没有亮灯的办公室里挣扎了很久。 换作任何一个人对岑助理做这样的事情,还试图以新的身份藏匿在异国他乡,贺崇凛不知道会把那个人丢在哪片深海里喂鱼。 然而这个人是自己的弟弟,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是他看着长大的弟弟。 可要是什么都不做,他不能保证下一次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他教给岑助理的格斗术能应对肢体相搏,却不能应对人心叵测。 何况,还有邵成屹他们那些人虎视眈眈。 那些人更没有下限。 岑霁见眼前男人幽深的眸色波动,在上面覆上一层狠戾,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太过昏暗的缘故。 他只说:“既然你清楚真正的原因,就知道我不想搅进你们复杂的几兄弟当中。还有……” 岑霁别开脸,想起什么似的,“和你不明不白地在一起,让别人怎么想,已经有人说我是你的地下情人了。” 贺崇凛面上一怔。 他真是心思太乱了,竟然让他忽视了这一点。 是啊,他总是打着关心的名义入侵喜欢的人,但其实也没有真真正正地替岑助理考虑过。 “那我试着从追求你开始好不好?” “岑岑,我们从第一步开始,如果你检验合格,再考虑要不要让我成为你的工具。”
第106章 大概像去年这样的时节, 空气很暖。 草木介于繁盛和蓊郁之间,春末在向夏日过渡,很快, 被春花装点的七彩绚烂的世界就会变成翡翠一般的碧透。 岑霁那时候在想什么? 一个夏季来临, 他马上又可以用冰沙和薄荷自制一杯凉爽的气泡水。 同事们很喜欢爸爸做的应季花糕,秋天有桂花糕,夏天便有栀子花糕, 妈妈总是将它们包装得精美, 让他带到公司去, 分给大家。 然后, 再给贺总留一份,不管贺总最后有没有品尝。 可以带烁烁和念念去水上乐园了,等小店打烊,顾客散去, 可以在院子里乘凉、讲故事、看星星。 岑霁以为, 今年这个夏天也是这样。 怎么也没想到短短的时光流转,季节转变,他的世界会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此时会面对这样让他不知道怎么抉择的问题。 “你……让我想一想。” 岑霁长睫轻轻颤了下, 心湖不断被漩涡搅动着。 贺崇凛深眸化开, 如浓稠的夜泼进一点天光, 瞬间染上金光熠熠的色彩。 “好,我等你,你慢慢想。”尾音都在上扬。 岑霁的耳根不争气地再一次红了。 走廊转角。 陆野倚着墙,用作舞台演出的妆造已经乱了, 晶亮的碎片在浮动过来的灯光下还轻微闪烁着光点。 黑发却垂下几缕,遮住眉眼, 也遮住里面的一切情绪。 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陈行舟找了一圈,终于在不起眼的走廊一角找到自家艺人。 “你怎么——” 陆野抬手,做噤声的动作。 陈行舟连忙闭上嘴巴,眼神询问为什么突然离开。 然而倚墙的青年做完这个噤声的动作就恢复了一贯的清冷淡漠,没有回应,只抬起脚步一言不发地离开。 陈行舟快步跟过去。 等到人声开始喧闹,他终于忍不住问陆野怎么了。 “记者那边已经在等候采访了,我到处找不到你。” “你下次不要再这样突然玩失踪,被媒体抓到把柄会说你耍大牌。” “对了,听说贺总也来了,你哥不是很忙吗?竟然也会出席这种场合?贺总他——” 陈行舟再一次闭上嘴巴。 他无意间瞥见黑发遮掩下漏出的一点情绪。 陈行舟不是一个感性的人,却在这一刻生出一种奇怪的想法。 如果情绪有重量,可以计量,他刚才瞥见的那一点重量一定可以压垮山河,他就是这样确认。 发生什么了? 明明上台前男生的眼里还像期盼日月星辰,连他都感受到了喜悦。 怎么一转眼,星辰陨落,日月也失去了光辉。 乌泱泱的情绪黑云般压过来,转瞬吞没一切,那道清冷身影和他脚下的地方,便成了把自己流放在世界尽头的一座陷落孤岛。 但陈行舟什么都没问。 因为问了,这个总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的男生也不会说。 他隐隐觉得和陆野大哥的那位助理有关,他刚才好像看到了那个漂亮男人的身影,听说已经从贺氏集团离职了。 在这样的揣测中,忽然,走在前方的身影开口了。 “你说,一个人对所有人温柔,却只对一个人发脾气,是不是意味着,那个人是特殊的。” 陈行舟一愣。 差点被左“一个人”,右“一个人”绕晕了。 对所有人温柔的人? 他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温柔漂亮的面庞,尽管没打过几次交道,可每一次见到,都像吹来一阵轻和暖畅的风,能让人溺毙在那样的温柔里。 陈行舟知道自己猜对了。 果然又和那位“岑助理”有关。 只是陈行舟疑惑,能让那位眉眼弯弯的温柔助理发火,是什么人?什么原因?怎么把人惹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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