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会就有人来开门,是个清瘦的中年男子,鬓角已经有了些白发,肩膀微微塌着,眼睛泛着红血丝。 见他这么早就来了,那人略微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便掩住了眼里的情绪。 父亲两个字他叫不出口,索性也不叫了。 进了房门,沙发最里面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在一旁啜泣,见俞离怀进来,侧过头拿起纸巾擦眼泪。 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俞离怀朝他父亲问道:“你怎么回事?” 男人只是用纸杯给他倒了杯热水,才开口:“这是你小妈。”说完又朝那女子道:“婉情,这是李衍,我那大儿子。” 那女子闻言,略微直起身子,朝他点了点头。 “我不叫李衍了,你有什么事情直说吧,我还有事。”俞离怀不想跟他玩什么温情戏码,多年不见,竟然还想找个女人给他当什么小妈,他妈早就已经死了。 “你别急,我没什么事。这次叫你回来,是有件事要跟你商量。”说完看了眼俞离怀,见他没什么表情才继续说:“你小妈呢现在有了身孕,医生说情况不太好,需要安心养一段时间,可是要的钱有些多,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拿点出来。”男人不住地搓着手,语气和善。 果然用生病骗他回来,还是为了钱,不过除了钱两人之间确实没什么好谈的。 他本不想给,但看着那女人的样子,他想起自己那可怜的母亲,心中不忍,语气软了些:“你要多少?” 听到他愿意掏钱,男人脸上露出个笑来,“也不是很多,就是十几二十万就行。” “你说什么?”见那人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个数字,俞离怀只觉得一团火堵在胸口。 他一个月工资也不过几千块,好一点的时候勉强过万。抛开吃住,一个月也存不下多少,卡里仅有的十多万,还是他这三年辛苦攒下来的。 “我跟你说,这孩子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你若只是要个三五万,我就当是救人一命给我妈攒点功德了。二十万,你做梦呢!”俞离怀站起身来,怒目盯着他那父亲。 那女的见他发火,又在一旁小声哭了起来:“我知道的,是我孩子命不好,他连我这母亲的面都见不到。” “不会的,婉情,还有其他办法。”他父亲转身安慰那女的,俞离怀觉得自己才是一个外人。 是的,他本来就只是一个外人。 俞离怀握紧垂在身侧的手,他现在只想逃离这里,然后就像以往一样,躲进林聿温暖的怀里,才能让他短暂地忘记家里的不堪。 “你不是还有那相好吗,叫什么聿的,听说他家挺有钱的,你可以找他要一些。”他父亲抬眼埋怨地看着他,音量也大了些。 “闭嘴吧,钱我是不会给的,你自己想办法。”俞离怀忍无可忍,转身要走。 男人见他要走,哪里肯,起身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嚷道:“你不想给也行,这房子你有一半的产权,你把那份全部转给我。” 兜兜转转绕了这么久,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男人转身回房,拿出一个文件袋,把里面的资料都拿出来,房产证,空白的公证协议书,户口本…… 看来是早就准备好了,而他就像一条等着上钩的鱼,只是这鱼饵也过于廉价了些,他暗骂自己下贱,就不该对这人还有一丝一毫的期待。 他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人,就像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他觉得真的是太累了。 麻木地拿起桌上的笔,俞离怀在需要签字的地方签了名字,摁着印泥按上了手印。 之后那两人带着他,到公证处办了公证,再到产权交易处办了过户手续,直到办完已经快下午5点了。 看着那两人开心的样子,俞离怀只觉得遍体生寒。 当初买这房子时,或许是他父亲出于对他的愧疚,产权登记时好心落了一半给他。对俞离怀而言,这也算是连系两人之间薄弱关系的唯一纽带,现如今也被那人亲手扯断了。 “你明白吗,以后我们之间没有关系了。”俞离怀背着光站在他父亲身前,颤抖着声音说道。 男人还沉浸在终于完全独自拥有房子的喜悦中,也没在意他言语中的悲凉,只说:“我知道这些年你恨我,我也不指望你能给我养老送终。再说,你本来就有病,我李家也丢不起这个人。” 他父亲口中说的病,是说他喜欢林聿这件事。 他和少年林聿有次偷偷在楼下接吻,被他那刚赌完回来的父亲撞见了。他只记得回家后,眼前这人把他关在房里,不要命似的打了一顿。 俞离怀苦笑一声,也不理会两人,打了车往车站去了。 在车上时,隔壁座坐了一家三口,小孩依偎在他父亲胸前,拿着个玩具小熊,玩得很是开心。 小孩见俞离怀一直看过来,主动递了颗棒棒糖给他。 俞离怀眼中酸涩朝他说了声谢谢,小孩子软软糯糯地说了声不客气。 剥开包装,俞离怀将那糖果放在嘴里,明明是甜的,可他却尝出一股酸酸的味道,肆意在胸腔里蔓延。 他看着车窗上倒映着的身影,满脸疲惫。 他在想,林聿这个时候会在干嘛呢,忍不住想给他打个电话。刚点开通讯录,想要拨号的手指停了下来,那个人其实是不愿意再见到自己的吧。 下了车,俞离怀站在广场前,孤零零的路灯把光洒在他身上,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和路灯一样也是孤零零的。 这一刻,他抑制不住地想见见林聿,哪怕就是远远看一眼也好。 打了车到了林聿家楼下,房间里没有光,想必已经睡了。 俞离怀走到门口,看着密码锁,并没有动手。林聿的密码其实很好猜的,只不过他只想在这里待一会,待一会就走。 蹲坐在门口的角落里,俞离怀双手环着自己的膝盖,他突然想起,当年自己好像也是这样蹲过一次。 — — 有一次自己父亲赌钱输了,回来冲他发了一堆脾气,母亲身体不舒服早早睡下了,他心里难受便跑出来找何聿。 到的时候也是一样,屋内没有灯光,他想着那人已经睡了,也不想打扰,只好蹲在角落里,想着待一会就走。 蹲着蹲着,他觉得有些困,便打起了盹。走道里的光并不亮,窗外斑驳的树影在地上张牙舞爪。 没一会一道影子落在他身上,他吓得叫了一声,连带着把身前那人也吓了一跳。声控灯恰好亮起,照在两人脸上。 何聿那张少年稚嫩的脸上带着一丝惊吓,看清是谁后才松了口气:“你大半夜蹲我家门口干吗呢?” “我……我睡不着,想来找你。”少年李衍抬眼巴巴地看着他。 “行了,起来吧,先到屋里,我一会给你把备用钥匙。”说着拉起地上的人。 可蹲得太久了,李衍脚麻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听着耳边有力的心跳,李衍觉得十分安心,想着要是一直可以这样该多好。 — — “喂,你醒醒,大半夜蹲这干吗呢?”俞离怀察觉到有人拍自己脸颊,迷糊睁开眼。 眼前这人半蹲着身子,皱着眉头看他。 见是林聿回来了,他匆忙起身,奈何腿下发麻,往前扑了下,恰好被林聿伸手扶住了。 这人身上一股淡淡的酒味,想必是去应酬了。 “没事,我这就走。”俞离怀推开他,站直身体。 “啧,进来吧。”林聿见他脸色不好,也不管他是在玩什么把戏,还是让人进屋了。
第5章 俞离怀本来只是想在门口待一会就走的,可是见林聿回来了,便走不动了,只好跟着他回到屋内。 林聿从鞋柜里给他拿了双拖鞋,大小刚刚合适,俞离怀心中有些惊讶。 见他表情疑惑,林聿开口道:“别误会,助理买的,我随手拿的。” “哦,谢谢。”俞离怀换好鞋,跟着他到客厅。 他拘束地坐在沙发边上,林聿见他不说话,转身去倒了杯温水来。 端起水杯,俞离怀偷偷瞥了眼林聿手里的杯子,他知道这是一对情侣对杯,某个名牌限量款。公司有个女同事的男朋友,在情人节送了一对给她,她炫耀了好久。 见他望着自己手里的杯子,林聿咳了一声:“也是助理买的。” “哦……”俞离怀收回眼神,抿了一口水,有点甜,应该是加了蜂蜜的。 少年时的他因为没有好好吃饭,有些低血糖,那时候的林聿见他难受,总是会偷偷兑了蜂蜜水给他喝。 两人各自坐在沙发两边,林聿开了电视,随便点了部片子,是部喜剧片。 两人盯着电视都没说话。 直到凌晨,俞离怀没提要回去的事,林聿也不催他。 最终还是林聿先败下阵来,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开口道:“今晚住下吧,客房可以住人。” 闻言,俞离怀松了口气,他是真的怕林聿会赶他走。 白天奔波了一天,全身都是汗臭味,俞离怀想冲个澡,却没有换洗的衣物。正纠结着,林聿拿了一套新的家居服给他,然后也不等他说什么,径直回主卧关上了门。 好在外面还有间客卫,俞离怀进去匆匆洗了个澡,换上衣服时才发现很合身,他想这总不能也是助理随便买的吧。 头发还有些湿,俞离怀也不急着睡觉,只坐在桌子前绞着手指发呆。 他忍不住在想,林聿现在会在做什么呢,会不会已经睡着了。也不知道这些年他过得怎么样,他现在条件这么好,喜欢他的人肯定很多,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了,或者男朋友。 他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也会很温柔吗,会不会舍不得别人难受。 他……他一定很恨自己的吧。 俞离怀叹了口气,打算睡觉。起身时不小心磕到了抽屉把手,抽屉被他带出来一截。看着里面扔着的几盒的套套,俞离怀觉得胸口闷得慌,顾不上撞得生疼的腿,他用力将抽屉推回去。 关了灯,闭眼躺在床上,俞离怀满脑子都是林聿和别人在一起的画面,他会温柔地问别人痛不痛,问别人舒不舒服。 蓦地睁开眼,俞离怀趿拉着拖鞋,开门冲到主卧门口,用力地敲了几下。等开门的过程中,他突然又想跑回客房。 可林聿并没给他这个机会。 “你做什么呢?”林聿上半身挡在门后,疑惑地看着他。 他揪着衣角,不敢看林聿的眼睛,只得盯着鞋面,小声说:“我可以进去吗?” 闻言,林聿有些诧异,这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他不确定地问道:“你确定?” “嗯。” 林聿侧开身子,让他进来。 屋内没开灯,只有一盏小夜灯亮着。 两人站在床边,俞离怀借着微光看见林聿只穿着一条睡裤,好看的腹肌并不夸张,向下延伸藏在睡裤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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