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野没说话,抽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严秋崩溃了,趴在他身上,哭着说自己再也不喜欢付云了,求他不要再去打架了。 严野听着床边悲痛的忏悔,抬头看着天花板,心里一点波动都没有。 他能劝严秋迷途知返,却无法让自己回头。 一直到出院,爸妈都没从严野口中问出为什么打架和谁打架,他们甚至都要报警了,却被严野劝了下来。 “是我做错了事。”严野说。 看着自己平时威风无比的儿子此时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妈妈心都快碎了,想骂他不懂事,又舍不得。 “妈,别报警了。”严野求她。 妈妈抹着泪,想抬手抱抱儿子,可怕弄疼他,伸出手半天最后只能摸了摸他还在输液的手背。 “妈都听你的,你能不能也听妈一次,以后不要再打架了?” 严野回家养病,等可以用拐杖走路之后,就回了学校。 “你真的可以吗?”严秋不放心他,想让他再请一段 时间徦。 严野却很坚持,拄着拐杖一点点走回了宿舍。 全宿舍都被严野这副样子吓到了,他们没看到一个月前严野的惨状,不然眼睛都能掉下来。 严野说自己出了车祸,宿舍里的人坚信不疑,都觉得只有车祸才能造成这么惊心动魄的伤势。 他们自觉照顾严野,但没想到严野根本不需要照顾,自己拐杖用得飞起,生活起居完全不受影响。 只是他变得很沉默。 虽然之前严野在宿舍就不太爱说话,但和现在这种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沉默还是不太一样。 除了上课以外,严野经常坐在宿舍发呆,一坐就是一下午,天黑了也浑然不觉。 因为行动不便,舍友都帮他带饭,但严野胃口不是太好,吃几口便算吃过饭了。 在他不发呆的时候,就低头抱着手机,神情专注地看着。 舍长路过瞄了几眼,认出屏幕上是校内论坛。 更奇怪了,严野原先根本不是会看论坛的人,他性格冷淡,从入学开始就表现出对一切都不甚在意的模样,现如今出了车祸怎么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连习性都不一样了。 而且最近几天他半夜起床放水,总能看到严野床上有微弱灯光,偶尔还会轻轻翻个身。 一天两天就算了,连续好几天都这样,舍长都要怀疑他得了创后应激障碍症,想着要不要告诉严秋,让她带自家哥哥去看看。 严秋不太放心严野,隔三差五给他送饭或是补品,让舍长帮忙带到宿舍。 “你妹问你要不要去散散步,她可以搀着你去。”舍长把东西放在严野桌子上,“她在楼下等你。” 严野点了点头,起身拿起拐杖,慢慢下了楼。 “哥!”严秋老远朝他挥了下手,然后掏出手机对他拍了好几张照片。 等严野走近,她说:“我拍给咱爸妈,他们不敢问你,老来骚扰我,问你恢复得怎么样了。” “没什么事了。”严野说。 闻言严秋放下手机,嫌弃地看了眼他身上的石膏:“等你什么时候把这玩意拆了再说没事吧。” 严秋带严野去操场,这会儿正是傍晚,晚风徐徐,吹在身上很舒服。 她怕严野走久了累,就挑了个台阶坐下,看着不远处操场上千奇百怪的跑步姿势解闷。 “哥,你这身伤到底怎么来的啊?”严秋管不住嘴,明知道严野不会说,还是每一次见面都忍不住问。 严野果然没搭理她。 “真是因为付云啊?”严秋皱着眉头嘟囔,“你俩那天吃饭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后来又能打起来啊,早知道我那天就跟你一起走了,不去唱歌....” 严野本来没准备说话,但侧头看了眼她,启唇说:“不是因为他。” “不是付云打的?”其实严秋心中也有些疑惑,她哥的战斗力她清楚得很,如果他都这副惨样了,那付云不得没半条命啊。 可这段时间也没听说付云受伤了,甚至连见都没见到他。 “你不会是真混黑社会了吧,”严秋压低声音,“你被仇家蹲点了?” 严野无语:“你少看没用的小说。” “那到底什么人能把你打成这样啊,你怕爸妈担心不跟他们说,也不跟我说吗?我嘴很严的,绝不会透露出去。”严秋在自己嘴上比了个手势,以表诚意。 严野烦她,敷衍道:“被打劫了。” “哪路劫匪这么猖狂?” 严野在心中叹了口气,想回宿舍了。 没人接话,严秋安静了一会儿,自觉换了个话题,笑了下说:“咱妈昨天跟我说邻居家的小狗谈恋爱了。” 严野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 “邻居家的小狗是公的,但它的恋爱对象也是条小公狗,就咱们小区里那条流浪狗,你记得吗?” 记得,脾气大得很,靠近就吠。 “咱妈新奇好几天了,说怎么现在连小狗都这么新潮了,还搞同性恋。”严秋说。 严野听着,突然问:“还有谁搞同性恋了?” “你不知道啊?”严秋问完才想起严野本来就不太关心别人的事,于是说,“小姑家儿子啊,前几个月带人回家出柜了,闹得轰轰烈烈的,没把小姑气死。” “现在呢?”严野问。 “好像搬出去了吧,闹了好久呢,听说和他对象在外面租了个房子,跟家里断绝关系了。” 严野脸上微微变了下:“小姑也不认他了?” “不认了,说以后就当没这个儿子。”严秋砸咂舌,“其实现在同性恋挺常见的,我们班还有一个呢。不过小姑他们上一辈人接受不了也正常,都被气得进医院了。” 严野许久没有说话。 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子玩了半天,严秋突然转头问:“你不会谈恋爱了吧?” 严野看着她,张了下嘴没有说话。 “你是不是抢别人女朋友被打了?”严秋推测。 “滚。”严野毫不客气。 “不是就好。”严秋小声说,又有些愤愤不平,“从小你就是这样,有什么事都不说,怎么问都问不出来,也不怕憋死你。” 她踢着小石子,想象着自己踢的是严野,嘴里念念叨叨:“不过你以后别再打架了,咱爸妈胆子小,小姑儿子出柜他俩都在家跟着担心上火好几天没睡好觉。你受这么重的伤,没准他们现在还在家偷偷抹眼泪呢。要是你真误入了什么歧途,监狱离咱们家又远,以后我们仨大周末还得开两个小时的车去探你的监,到时候多耽误我谈恋爱啊...” 严野听前半段心里还略微有些触动,到后半段心又硬了。 他打断严秋:“你跟谁谈恋爱?” “还没谈!”提到这点她还有点生气,“我不是说以后吗,难不成我以后打一辈子光棍啊。我这么漂亮,追我的人多了去了。” “你,”严野停顿了一下,“你跟付云之前怎么回事?” “啊?”严秋没想到他会突然提到付云,含糊道,“就那么回事呗。” “怎么回事?”严野不给她糊弄的机会。 严秋觉得有点丢人,但一想没追上付云的人多了去了,还少她一个吗,于是挺直腰板说:“我追他没追上呗。” “没追上,”严野深吸一口气,“你在家哭什么?” “我都没追上了,不得难过死啊,哭不正常吗?”现在想起她还有点难过呢,说哭就能哭出来。 要不是腿上打着石膏,严野都想一脚把她踢下台阶。 “付云难追死了。”严秋小声抱怨。 严野挑了下眉,没说话。 “你说他是不是嫌我年龄小?我也就比他小两岁啊。”严秋低头揪着自己的手指头,“他这两年交的女朋友都是同届的,没有比他小的。” “别白日做梦了。”严野伸手拍了下她的脑袋。 跟严秋待在一起比看本英语书还累,他起身准备回宿舍。
第11章 过了几天,所有人都习惯了严野的新形象,渐渐忘了他之前长什么样。 严野也恢复了正常,不再莫名发呆,也不抱着手机看,饭能吃下一碗了,晚上更不失眠了。 舍长终于放下心来,认为他已经从车祸的阴影下走出来了。 严野确实走出来了,甚至还想开了。 他喜欢和付云上床,付云长得好看,身材好,在床上不扭捏,一些小习惯也深得他心,所以他愿意继续和他上床。 之前的事他可以一笔勾销,不论是严秋的事还是让他住院一个多月的事。 毕竟是他先误会,也是他先出言不逊,付云打他是应该的。 如果换过来,他下手不会比付云轻多少。 严野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如果算,他不明白这份喜欢是从何而来的。 也许男人的喜欢真就这么浅薄,喜欢和对方上床就是喜欢。 可如果不算喜欢,在付云说出让他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这句话的时候,他心脏的位置突然变得很疼,甚至超过了当时身上的疼痛。 他没和其他人上过床,不知道是不是和别人上过床之后也会产生这种奇怪的情绪,但他不准备尝试。 他现在只想和付云上床,但要控制不要说错话,至少不要像上次说出过了边界的话。 晚上严野躺在床上,第一次参与了宿舍群的夜谈。 -问你们个问题。 虽然宿舍里的人都躺在床上,但寝室寂静无声,所有人都飞快动着手指。 -您说。 -放。 -说。 -你们如果想追一个人,该怎么做? 严野打完这行字,点了发送。 “我操。” 有人在黑夜中忍不住爆了粗口。 -谁? -谁? -谁? 严野想了想。 -不是我,帮别人问。 可惜没有人信。 -不是,大哥,你都伤成这样了,不好好养伤,还有心情想妹子?实乃身残志坚之典范。 -你要追谁?不会是淼淼吧? 淼淼是谁? 严野想了半天,没想起来。 -不是。 点了发送后,他又追加了一句。 -不是我追。 -很简单啦,嘘寒问暖,没事微信聊聊天,送点小礼物,周末约出来看电影吃饭。 -究竟是何方天仙入了我严大帅哥的法眼。 严野皱起眉。 -如果没有联系方式呢? -联系方式都没有你追个der。 -大哥,你好歹也是咱们系的冷草,别整这么卑微行吗。告诉我是谁,我帮你要联系方式去。 -冷草是什么鬼? 舍长问。 -你不知道吗?原先是系草,但因为太冷了,跟谁都不爱说话,所以赐了新名——冷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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