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宰马场的新星,冉冉升起。 此刻,所有人像着了魔一般,一致从座位上站起,有的人在振臂高呼“Come on”,有的人在屏住呼吸,可无一例外,是想看清,这匹异军突起的领头马是如何扬蹄,跨过终点线。 “Pomelo Galloop,技惊四座!它已无悬念地冲线了!就像名将‘秘书处’*那样的赢法,以一流的速度成为了冠军!足足赢下了十二个马位!大胜!第二名是‘木将军’,季军属于‘一级先驱’。无人再会质疑Pomelo Galloop的实力!它屌爆了!” 待到柚子完全减速,不再跑了,骑师从马背上跳下,在边线上与熟人拥抱、庆祝。 可出现了一个小插曲,在四分之三英里处,与柚子纠缠了一阵的马儿骑师,冲到赛马协会的职员面前,气喘吁吁状告,“它,Pomelo Galloop,狠狠撞了我的马!” 观众席上开始骚动,嘘声不间断传出。 质询标志闪烁,赛马协会的人在回看录像,确认是否违规,隔了一会儿,大屏幕上得到确定结果,维持原判,柚子,冠军! 在人群疯狂的呼喊声中,无数顶帽子被此起彼伏地抛向天空,形成一道稍纵即逝却绚烂的抛物线,这是多么戏剧性、又跌宕起伏的一场比赛啊,整座马场失去了理智。 柚子赢了,祁宇败了,绝望爬上男人的脸。他头脑一片空白,耳畔听不见任何声音,仿佛骤然坠入真空。 汪泽在对面“喂”了几声后,便无了动静,比赛结果,无需再通过祁宇的口转达。从这戛然而止的通话中,他已明白失利。 辛戎向达隆汇报完喜讯,发现兰迪还站在落地窗前发呆,走过去,拍了下对方的肩,“还傻愣着干嘛,走吧,去拉头马、照相。” 兰迪缓缓扭脸,看他,人似乎还有点恍惚,“柚子……它赢了,德比,这可是德比……” “是的,它赢了德比。三岁马一生只有一次的德比。”辛戎特意添了一句,“这里面,也有你的一份功劳。” “没有人再会质疑它的实力了……没有人,没有人再该质疑它了……”兰迪念叨,与有荣焉。 辛戎在心里默默认同,对的,不需要再质疑柚子的实力,它必将成为当之无愧的马王。 他们对看了一眼,又错开。 辛戎天使般的脸庞,笑了下,伸出手,抚了两下兰迪僵挺的背,手掌随即撤离,就像从未停留过一样。 兰迪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妙,那么轻、那么柔,明明是毫无杀伤力的安抚,可为何包含一股怯意,比拥抱、接吻,缠绵得还要令人难堪。他也分不清,被辛戎触过的后背,是痒酥酥更多些,还是灼热更多些。 “走吧,兰迪,有人催了。”辛戎再次提醒他。 他点点头,跟在辛戎身后出了包厢。他盯着辛戎拖曳的背影思索。这个人就算特意蓄起来,不声张任何情绪,也会多情成那样,跟谜一样。 同事们在前方说说笑笑,一脸自豪。 “我就说了吧,他绝对是你在马背上见过的最顶尖的骑手!” “柚子啊柚子,未来之星!欸,可惜我没多押它一点,早知道柚子赢得这么精彩,我借钱也得下注啊!” …… 大伙走到电梯前,有人过来打招呼。 “你好啊——”祁宇的嗓音仍是那样,讨人厌地刺探。 辛戎回头,淡淡一笑,回他,你好。并不为阴阳怪气所恼,相反,还主动问:“祁先生,下注了吗?押的哪匹马啊,手气如何?” 祁宇眼睛都瞪圆了,怒火蹭地往外蹿,可他瞬间就恢复了平静,造作地叹了口气,“欸,没押中,你们呢,我听你们口气很高兴啊,肯定是赢了,那匹冠军马叫什么来着,Po、po梅嘎洛浦......” “Pomelo Galloop。”兰迪纠正他的读法。 “对,对就这匹马,”祁宇轻蔑瞟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谢谢你哦,原来你听得懂中文啊。” 兰迪耸耸肩,绅士地一笑。 “下一次,要是你们再有明牌,也告诉我一声嘛,”祁宇搓起手掌,半是威胁、半是开玩笑,“想听实话吗?大家都坐在一条船上,不能让船沉了吧。” 祁宇东拉西扯这么多,辛戎却闷着,不回答。 辛戎不语,嘴唇上就留那么一点笑意,保持礼貌。祁宇被那抹笑罩住,心烦意乱。 叮的一响,电梯到了。 辛戎终于开口,朝祁宇颔首,“不好意思,先行一步。”准备进电梯。 祁宇忽然扯住他衣袖,靠近,唇贴向他耳畔,刻意压低声线,虚张声势,“别忘了,接下来还剩两场,我不会再让着你了。” “我还怕你忘了呢,”他任对方扯着,垂眼笑,“或者胆子小,输一场就跑了。” 祁宇没接茬,松开辛戎,调转脸,朝向另一人。兰迪猝不及防,撞上祁宇直勾勾扫射过来的凌厉视线。 兰迪看见祁宇在无声作口型,应该是对自己说中文。 这时,已经钻进轿厢的马工们扶住电梯门,催促他和辛戎,叫他俩快点进来。他应了声好,在祁宇的注视下,一把拉过辛戎,带着对方,一道进去。 就在电梯门即将全部关闭的刹那,他与祁宇的眼神又对上了,祁宇双手插兜,冷冰冰站着,仍在无声重复那句。他看得真真切切。 电梯下行途中,他默默模仿起祁宇的口型,竭力搜刮自己贫瘠的中文词库,思索到底说的是什么,最后不经意念出了声,“他、是、我、的。” 他是我的。原来如此,嫉妒。 他不由笑起来。心极快活,又极作呕。 辛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侧影,隐隐有种预感,这个男人,只不过是比祁宇高一等、假装得更完美的混账而已。假以时日,一定会露出马脚。 澳门葡京赌场 汪泽挂了电话,捏眉叹口气后,往贵宾厅走。 叠码仔见他消失半天,好不容易现身,连忙趋前问,汪老板,还继续玩吗? 他动动眉,递一个“你猜猜看”的笑容。他长得很瘦小,明显南方人的个子,保养还算不错,可一笑,眼周皱纹就会泄露年龄。 叠码仔最会看人眼色,奉承道:“汪老板,您刚刚手气多好呐,连庄赢了好几把,火气正旺,这会儿就该乘胜追击啊。” “火气旺?不见得吧....”他笑一敛,冷哼一声,“我呸,就我刚刚打的那通越洋电话,一场马跑下来,三分钟不到,就输了几百万美金。” 对方脸色一绿,哪知这是马屁拍到马腿上,连忙道歉,眼珠一转,“那......您今天兑筹码不?” 汪泽不答,手一拍,拍在叠码仔佝偻的背上,对方几乎被他拍直了。他哈哈大笑起来,阴霾脸色一扫而空。 叠码仔跟着赔笑脸。 汪泽瓮声瓮气问对方,知道为什么自己输了钱,惨败,还能这般有自信吗? 对方摇摇头。 他抚摸着脖子上的玉观音,“不能再倒霉了,已经到底了,自然就会变好。” “对对,是这个道理。” 叠码仔附和完,讪笑了一会儿,心里还是不忘老本行,又把腰哈了下去,以退为进问:“您今天真不玩了?东边日出西边雨,那边低谷,说不定这边真是风景独好,能登顶呢?” 汪泽竖起一根指头,摇摇,“今天还是免了......” 叠码仔舔舔嘴唇,不甘心,还想说点什么,哄他上赌桌。 汪泽挫断他的节奏,“你还想再从我身上赚钱吧?” 叠码仔一愣,被戳破心思。 “想要捞钱,就不能跟钱对着干,”汪泽笑,拿嘴唇、牙齿,作一个恐吓的咧嘴,“......跟钱对着干?别傻了,钱会教你做人的,它会碾得你粉身碎骨。” 叠码仔盯着他,恶寒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觉得他像在批判自己,而又不仅仅是自己。 汪泽一点也不笑了,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一片纸,随手一揉,丢在地上。恰好有人从旁经过,没注意,踩了几脚纸片。 叠码仔好奇地去瞅,从灰脚印之下,瞥见几个字母,R-O-N-G,拼起来,RONG?那字体有些模糊,像是被人恨恨抓在手里过久,沤软了。 作者有话说: 斐迪南——真实名驹,英文名Ferdinand,攻陷了1986年的肯塔基德比大赛,摘得桂冠。 秘书处——一代骄马,美国赛马人的精神图腾,所创造的赛场记录,在超过四十年后的今天,仍有不少未被打破。首秀未能告捷,可在1973年三岁赛季,创造了史无前例的辉煌成绩,七个半月时间内,上阵十二次,拿下九场赛事冠军,并且将美国三冠王大赛全数拿下,在贝蒙锦标赛上,抛离亚军二十一个马身距离冲线,创造了2:24.0美国最快时间距离,至今,没有美国赛马能打破。赛季结束后,被评为美国最佳三岁马及最佳草地马,蝉联马王荣誉。
第21章 20 20 分秒也不耽搁,当晚,庆功宴就开在了莱克星顿最好的一家五星级酒店。 达发马房的人自然是尽数到场,还有那些托管的大马主,只要在肯塔基露面的,也来了。 辛戎进场不久,就碰见了佩德罗,两人隔着人群,对看一眼,很含蓄地点了点头,再装出不太相熟的假象,与旁人寒暄说笑去了。 收购达发马房事宜还在由佩德罗推进,有多方在猜测这背后买家究竟是何方神圣。辛戎不想就此暴露,处于不清不爽位置,好在佩德罗花蝴蝶一只,与谁都有业务往来,熟的、不熟的,半生半熟的,纷纭打包,难辨真假。 冠军花毯被抬进了进来,现场分发成一小束一小束,供人领取。人们凑上前去挑选,继续感受胜利喜悦。 辛戎不动,远远看着,似乎对自己一手创造并促成的“成就”无动于衷。 一大束花突兀出现在视线内,鲜艳欲滴,刺激眼球。辛戎一怔,顺着拿花的手,发现了持花的人,是兰迪。 “干嘛?”辛戎问。 “喏,”兰迪笑,晃晃手中的花束,“你之前不是送过我一支玫瑰吗?” “礼尚往来?没想到你们美国人也兴这种讲究呐。”辛戎挑眉,并不接过花,用手拨弄了下花瓣,“不对啊,你这应该算‘借花献佛’吧。” 借花献佛,故意说的中文,才不管这家伙听不听得懂呢。 “借、借花......先,先什么?”兰迪果然没听懂,“是什么意思?” “借花献佛。”辛戎逗上瘾了,“笨!” “借花献佛......”兰迪一顿一顿,跟着模仿发音,“有什么特别含义吗?” “就是说你这种行为啊,不是自己掏钱买的,从别处拿的,还当礼物送人。” 这是在责怪自己小气、没诚意? 兰迪迟疑了一瞬,但看见辛戎是用笑靥面对,马上想通,原来是逗趣。他也不想冷场,手一收,将花束隐藏在身后,“你说得对,是我失礼了,下次,不,就明天,我送你亲自买的花,你喜欢什么花......”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09 首页 上一页 1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