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场后,辛戎目光全部跟在了达隆身上,不敢怠慢。 他注意到了,祁宇来了,只是兰迪,好像不在,可能迟到了。祁宇的视线扫过来,呛得要死。他在心里觉得好笑,不管理不理会,祁宇总是保持亢奋疯狗状态。他生出了逗人的心思,干脆端起香槟杯,朝祁宇举杯故作“示好”。 祁宇简直要疯了,辛戎怎么可以这样淡定自若,寡廉鲜耻。 他其实在地下停车场就瞥见了辛戎。一个白人老头坐在轮椅里,戴着大钻石却布满皱纹的手,那样毫无顾忌地抓住了辛戎,辛戎对他无半分反抗,和颜悦色。 钻石的光闪了几下,像一双贼眼,令祁宇感到恶心。 达隆被保镖推着,中气十足地与旁人交际,他嫌辛戎跟得烦,抬手让辛戎到一边去。他性子变来变去,辛戎已经习惯了,总算能歇一口气。 好不容易等到辛戎落单,祁宇凑上前,咬牙切齿,“在我面前装清高,你自己什么德性,照照镜子吧,原来是靠着一个中风的臭老头才有现在啊,你在当他的男妓?你还要不要脸啊,辛戎?” “是又怎么样?”辛戎无所谓地笑笑,嗓音里有跟脸上一样的非凡神采,并不受到羞辱。 祁宇一时语塞,嗓子堵成淤泥状。没等他想好回答,辛戎已经越过他,满面春风的,朝他身后走去。 他听见辛戎用英文亲切地打招呼,“嗨,兰迪。” 作者有话说: 谢谢投喂、评论。
第14章 13 13 见辛戎迎面而来,兰迪双眸一亮,笑意藏不住,刚想张嘴问好,辛戎却一倾身,同他主动行了贴面礼。他有点受宠若惊,还没来得及回味,辛戎就做了个“请”的姿势,引他到坐席。辛戎一转身,那背后竟还跟着一束目光,不加遮掩地剜了他一眼。 兰迪一怔,有点惘然,心里拿不准祁宇的反应,看起来像嫉妒。不会是因为刚刚的贴面礼吧?打招呼的文化差异而已,这男人却要大惊小怪,真是没见过世面。 他挨着辛戎,款款落座,揣着一丝得意,与辛戎寒暄。 周围都在高声说话,他们这桌人还未坐齐,对比之下,略显安静。辛戎忽然侧身,像是要倾诉秘密般,拢起手掌,遮挡住嘴,倚在兰迪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兰迪颔首,不时点头,视线若有似无扫向祁宇。祁宇孤零零站着,被他俩排除在外。 祁宇感受到了一种挟持,由怒意主导,浑身渐渐散发出肃杀之气。他忽然转身,疾步离开。 辛戎以为他放弃,瞬间收敛行为,端庄坐好,心情舒爽。 一下子没了辛戎气息,兰迪顿觉空虚。他盯了一会儿辛戎侧脸,没忍住问:“刚刚怎么回事?你不会是想……”故意停住,等待辛戎接话。 辛戎手肘抵桌,撑起下巴,并不看他,“怎么了,兰迪?有什么问题吗?”俨然不上钩。 兰迪牵起嘴角,一副乐在其中模样。 辛戎到底在耍什么花招,严格来说,他并不清楚,他大抵知道,辛戎在利用自己,抵挡祁宇。目前,他不打算戳破辛戎心思,乐意奉陪。 既然辛戎不顺着台阶下,那他自发下,“祁先生今天也在,我属实没想到。” “哦?”辛戎扭脸看向他,语气带笑,“你真的感到意外?看样子不像啊……” “难道你以为我在表演?” “不好说。”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插科打诨,气氛逐渐变得粘稠起来。 这时,祁宇带着一名侍者再度现身,冷不防吓了两人一跳。 他指了指辛戎旁边的空座,侍者点点头,麻利拿走桌上的名牌,换成了另外一张。 辛戎定睛一瞧,新名牌,赫然写着祁宇名字的拼音。他微微蹙起眉。 “真有本事,”辛戎戏谑着嘟囔,“还能把安排好的座位换了……” 祁宇耳朵不聋,他也不恼,稳当坐下后,对着辛戎一笑,“这样才对嘛,我们就该坐一起。” 辛戎无语,回他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 就在祁宇得意间,兰迪拍了下辛戎肩膀,窃窃私语几句后,两人双双站起,祁宇正疑惑着,眼睁睁看他俩竟调了个位。 兰迪落座,还故作缓和气氛,问祁宇,“祁先生,您说英文吗?还是……中文更好?” 祁宇一愣,不语。 兰迪也不在乎他的回答,用英文继续,“那我挨着你坐,不介意吧?” 先斩后奏了,还问自己介不介意? 祁宇就算是个傻子,也明白兰迪这表现,是在故意同他叫板,拿自己当猴耍。 艹他妈的,假洋鬼子,小瘪三。他在心里怒骂。 辛戎在旁,瞥见祁宇一脸愤懑却又无奈压抑的模样,内心暗爽。 这时,场内灯光渐次变暗,达隆结束社交,被保镖推过来。辛戎迅速起身,拉开椅子,兰迪和祁宇齐刷刷看向他,搀扶达隆上桌。 达隆坐好了,拍拍辛戎肩膀,以示感谢。辛戎讨好地一笑,眼底滚动着光。 兰迪先移开眼睛,下巴朝前一点,貌似很平静;祁宇接着别开脸,陷入沉默。 这张桌上的权力生态,一目了然。 达隆入席没多久,主持人翩翩上台,向来宾嘘寒问暖一番后,宣布第一个表演节目开始。 “盖恩斯先生……”兰迪凑向辛戎耳边,小声问,“他怎么了,身体出什么状况了?严重吗?” 演出正至高潮,辛戎随着大流鼓掌。“没事。”目光紧锁在台上,似乎对台下的一切都漫不经心。 就在此刻,达隆找辛戎说话,辛戎连忙倾过身去,摆出亲睦和善的姿势。兰迪有些失落,上一轮他和辛戎把祁宇排挤成了局外人,这轮呢,自己是局外人。然而,辛戎的手不知何时摸了过来,搭在他膝头,安抚似的摩挲了几下,他感到一阵过电流般的麻痹。 辛戎仍在与达隆谈话,他的表面姿态与手上动作分家,一个光明,一个隐秘。兰迪被这种作贼心虚般的快感拿下。他已嗅到危险的气味,可他欲罢不能。 音乐终了,辛戎收回手,兰迪如梦初醒。 “怎么了,兰迪?”辛戎扭脸,眨眨眼,佯作无辜。 兰迪觉得腿上似乎还有辛戎的余温,不觉笑起来,“没什么。” 有什么也不能说,谁先说破,谁出局,Game Over。 辛戎转过头去,喝了几口水。放下玻璃杯,穿插的慈善拍卖开始了,他立时聚精会神。 兰迪不由想起初春那场拍卖会,辛戎裹在一袭华服里,如同此时此刻,蓄势待发。 辛戎代达隆拍下了一匹殿堂级冠军马的笼头水缰,高达数万美元,全部算做慈善捐赠。 拍下一个标的时,祁宇也举起了牌,与辛戎竞争。 起先还有人跟,在主持人的叫价声中,一只只的臂膀抬起,然后落下,又举起又收回,渐渐消失,像在用价格捉迷藏。最后只剩了辛戎与祁宇还在坚持出价。 祁宇去瞟辛戎,辛戎避开了他的目光。他觉得,尽管变了许多,辛戎仍有一个倔强的侧脸。 这唤起祁宇的回忆。 他记得第一次看见辛戎的情景,辛戎被一群同龄小孩围着欺负。他躲在远处旁观,置身事外。那会儿,他有忌惮,怕自己管了闲事,也被当成异类,受排挤。他不过出于好奇,特地跑来看街坊邻居口中的鬼佬野种是个什么模样。 他们这地儿,沿海小镇,虽偏僻却信仰氛围浓厚,有不少人信教,妈祖娘娘、基督教、佛教、还有些他根本不认识的宗教,各不相犯,在这片土壤和谐生存。牧师偶尔会发小孩糖果,在那个年代是稀罕物,所以他经常去教堂玩耍。他觉得辛戎就像那教堂壁画里描摹的天使,一头淡褐卷发在阳光下发金,陶瓷一样白,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越是这般像,就越是跟普通人拉开了距离。 与众不同,在混沌无知的小孩眼里,可没什么特权,非但不具有特权,还会引来嘲讽。再加上大人们的说三道四,谣言四起。一会儿传他那外国人爸爸是强奸犯,一会儿又传他妈妈是杀人犯,总之他成了一块遭人非议的靶子,谁都能来唾弃一口。 第二次再见辛戎,辛戎灰头土脸,脸上还有些红印子,像是跟人打了一架。他偷偷尾随对方,一直跟辛戎跟到了海边。一颗心忽然吊到嗓子眼,好在辛戎只是在海边枯坐了会儿,并没有什么想不开的念头。忽然,辛戎起身,走进海里,脱下上衣,搓洗起前襟的脏污。看到辛戎身上完好无损时,他更是松了口气,忍不住笑了起来。 阳光狂妄毒辣,不一会儿就将湿衣服晾干了。辛戎重新穿好衣服,掸了掸身上的灰。他目送辛戎的背影消失。 第三次,他没有袖手旁观。 辛戎去打井水,挑着担子穿过小巷,又被爱起哄的小孩们拦下、戏弄。有心坏的,故意去踢水桶,水桶荡荡悠悠,洒出不少水,引得辛戎重心不稳,跟着踉跄。 他冲出去,一把抓住为首作乱的,拎起对方后衣领,重重按到了地上。对方腿都吓软了,立刻求饶。 他就是这样的人,不管别人还有没有后招,自己就要在气势上压过去。他个子比同龄人高大、身材壮,凶起来确实不好惹。 这一伙人欺软怕硬,知道他是方圆十里的混世魔王,哪敢跟他硬刚,撂下几句狠话,作鸟兽散。 他去帮辛戎捡掉在地上的水桶,辛戎眼疾手快,想要拍掉他的手,他不放,两人拉扯起来。半桶水摇晃,照着他们彼此的脸。两人你一脚,我一脚,踩在溅在地上的水里。他们从未像现在这样靠近。 辛戎倔得很,说他装蒜,不肯道谢,也不肯给好脸色。 他有些好笑,又有些气,口不择言,你有毛病吧,看不出谁对你好啊,活该,怪不得天天被人欺负。算了算了,以后我再也不多管闲事了。 辛戎不作声,垂下脑袋,定在原地,脖子和耳根,一片通红。 他不知道辛戎具体的名字,只能“喂喂喂”地叫辛戎,让辛戎别装哑巴。 辛戎抬头,绷紧了脸,恶狠狠瞪他。他看见了辛戎眼睛里的湿润,明白那是泪意。他心里咯噔一下,有种特别的东西,极速地在身体里穿行回荡。那一瞬,他霸道地想,如果辛戎一定要哭,那以后,就只能为自己哭。 出价胶着,辛戎得了达隆指示,没再追价,一锤定音,祁宇拍赢了。 祁宇拉松衣领,像是终于能喘口气。 达隆冷笑,不满嘟囔,卑鄙的中国人,真操蛋。 辛戎面无表情放下牌子,开始吃饭,机械切着餐盘里的主菜。钢与瓷摩擦,发出微弱却尖啸的响动。隔了半晌,他放下刀叉,向达隆借口如厕方便,离席。这就是机会,祁宇根本坐不住,追了出去。 兰迪看着他俩一前一后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远兜近绕的,他也看不出,目前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不想不知分寸,更不想盲目生出事端,暂且按兵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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