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诺艰难地消化靳母所说的话。 代泓予什么时候来找过他妈,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他又为自己争取过多少,他为什么不说呢,为什么不告诉自己呢? 关尔佳有点担忧地去牵靳诺的手,冰凉。 “……代泓予没跟我说过,陈达也没跟我说过。你们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靳母满眼愧疚:“可能是没来得及吧。” 晚饭在这样的气氛中结束。靳诺把豆包一起带走,临行前,靳母突然说:“下次你再出去比赛,就把豆包送来我这里吧。” “你不是不喜欢她,嫌她太闹腾……” “带了她两天,我觉得闹腾也挺好的,”靳母浅笑,“活泼有生气,豆丁也喜欢。她还小吧,总让我想起豆丁刚来家里那段时间。” 靳诺默然,然后抬头说,好。 - 回自己家的路上,靳诺一反常态地沉默,脸上没多少峰回路转的喜悦。 “怎么了,可以继续滑冰了,这不好吗?”关尔佳关切道。 靳诺否认,“当然好。只是很好笑,你没发现吗,我妈和领导们几句话就可以决定我的职业生涯。我为此辗转反侧,却是我妈一句话就能解决的小问题。这件事本身对她来说,可能都没有学着理解我、给我低头道歉难。我越来越不知道自己所追寻的东西在别人眼里到底算什么了。” 关尔佳叹了一口气,默拥住了他。只说:“总决赛加油。” 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第49章 49.最后一次 和代泓予再见面,是在意大利都灵。 花样滑冰大奖赛总决赛。 本来代泓予打算比完札幌站就带着易执回来,再一起出发去都灵。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突然又临时改方案,直接在都灵见面。 在国内训练的日子像枯燥的复制粘贴,时间如流水一般过,靳诺倒并没觉得有多久。代泓予却很想他似的,一见面不顾旁人眼光就扑上来。 靳诺环视一圈,手臂悬在空中,有点尴尬,“好了,松开吧,这里好多人。” 代泓予装没听见,又过了许久才撒手。 他小声问:“我不在的时候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靳诺回忆了一下,回答:“没有。” 代泓予又问:“那训练怎么样,我不在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问题?” “也没有,都挺好的。” 没什么好继续问的,代泓予却还是不想撒手,搜肠刮肚找话说。 “时差还适应吗?” “不是刚落地?”靳诺有点无语。 “好吧……那对这次比赛有信心吗?” “你是记者吗?” 代泓予悻悻闭嘴,不情不愿地松开胳膊。 “……那个,比完赛,你有事情吗?”靳诺突然问。 “没有,怎么了?” “没事的话,来找我一下吧,有话跟你说。” “不用找,我肯定陪在你身边。”代泓予毫不犹豫地说。 靳诺久违地冲他笑了一下。 - 令代泓予没能回国的原因只可能有一个。 他必须确保铃木绫乃不在靳诺的身边,确保她不会对靳诺不利。 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会采取一些极端的行为。 停在日本的那段时间,代泓予抽空回了一趟大阪。在自己老家做事比较方便。他委托相熟的警署朋友搞了一出仙人跳,故技重施,再把铃木绫乃送进了看守所。她没有犯什么大事,看守所不能关她太久,但仅仅是这短短的时间也够代泓予稍作喘息了。 这些都不是问题,如果有需要的话,代泓予不介意她出来就这么搞一次。他不会嫌烦的。 这次总决赛,或者说以后的每一场有关靳诺的比赛,他都不想再被别的事情打扰。 - 是日公开训练,冰场上飞来飞去全是运动员。 代泓予戴着眼镜,手里捧着pad,神情严肃,不时写写画画。 易执才合完乐,还有些小问题要纠正,靳诺安静地等他们结束,才跟代泓予说:“我想完整滑一遍。” 代泓予愣了一下,没立刻给他回答。 和比赛不同,公开训练大家都在一起。虽然大家都默认,场上其他人要给合乐的人让路,但是为了防止一些意外情况,在合乐时还是很少会有人选择加入正赛跳跃,最多跳一两周,或者找找轴心就差不多了。 “这样会不会不太安全。”代泓予问。 靳诺看了一下场上的人,大家都顺着逆时针一圈一圈绕,沉吟一下,说:“我会小心的,如果实在不能跳,就不跳了。” “好吧,明天要比赛了,一定要小心。”代泓予叮嘱道。 靳诺点点头,踩着乍起的音乐滑到冰场中央。其他人听到音乐,纷纷减缓速度,小心避让开他的滑行轨迹。 几个连跳都成功落冰,刀刃刮起的冰屑几乎扬到大腿高。旋转时脚下带起冰雾,像神明降世腾起一片烟尘。 周遭的人不约而同地减速,靠边,尽量给靳诺让出足够大的空间。有的人已经停下脚步,靠在挡板上,专心致志地欣赏靳诺的自由滑。 很少有人会选择以对待正赛的态度对待训练。大家普遍认为,比赛中所展现出的节目,才配称“经典”。可是靳诺不这么觉得。 他的动作无比舒展磅礴,好像在用力撕破令人窒息的阻隔。他俯身捧起碎冰,如同捧起一颗炙热滚烫的心脏。 从来没有人会在公开训练中进行这种水平的表演。这里没有裁判和比分,靳诺也不需要裁判和比分。 一舞终了,掌声雷动。 定点结束,靳诺才有点不好意思,匆匆向四面鞠躬道谢,才滑到边上喝水。 场上重又流动起来,每个人路过靳诺,都要向他挥手示意。 代泓予一直在录像,视频中的主角距离越来越近,面容越来越清晰,直到亲手扣下摄像头。 “录什么呢。”靳诺问。 代泓予掩饰道:“复盘用的。现在看吗?” 靳诺挥挥手,表示一会再说。代泓予这才松下一口气。视频里录的不仅是靳诺滑冰,还带了很多很多夹杂个人情感的内容。 少见的,靳诺今天心情好像很不错。代泓予不想错过这个机会,紧接着就问:“今天怎么想起来滑整套的?” 靳诺咽下粉红色的能量饮料,偏过头回答:“心血来潮。” “好吧,还以为你有什么特殊原因。” “怎么不能算有特殊原因,”靳诺开了个不合时宜的玩笑,“谁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说不定阴差阳错上不了场呢。千里迢迢跑来都灵,总要抓紧机会感受一下这里的冰面,滑一套节目,就当我的标记。” “乱说什么。”代泓予斥了一句,但脸上还是笑着。 此刻他们谁都不知道,这句无心之说却在第二天一语成谶。 - 因为排程问题,直到短节目前两天尤金才到都灵。短短两天,连调时差都不够,他只能缺席op,直接比赛。 短节目那天,尤金阴沉着脸赶到冰场,门口人迹寥寥,无论是运动员还是观众,都已经入场完毕了。 他正想进内场,边上却传来一阵争执的动静。 “我有票,你们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抱歉小姐,观众入场时间已经过了,我们有规定……” 尤金皱眉偏头,问随行助理:“那边发生了什么?” 助理小跑过去问情况,几个保安一脸无奈,说这儿有个疯女人,明明已经错过了入场时间,还非要闯进去。 亚洲女人的面孔显得有些突兀。尤金突然觉得这人有点眼熟。 他放下证件,阔步走到那女人面前,果然。 尤金直起身,缓缓地笑了。碧色的眼眸中,烦躁之色尽散。 他对那保安说:“我认识她,她是代泓予的女朋友,我见过他们在一起。你们放她进去吧。” 几名保安面面相觑。他们不太相信那个赖在地上,涕泪横流的像疯子一样的女人,会和大名鼎鼎的代泓予扯上关系。 可是尤金信誓旦旦,容不得他们不信。 保安们迟疑着让开的通道。那女人立刻起身就要冲进去。保安赶紧拦住,又检查了一遍她的票件,确认内容属实,只是时间有误,才放她入内。 那女人不管不顾地往里闯,跑了好几步,才有些犹豫地转身回望。 尤金一行人紧随其后,也跟了进来。 “这位小姐,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这女人抹了抹乱七八糟的头发,神色比之在外镇定许多。她说:“你好,我叫铃木绫乃。我想找我的男朋友,但是我没有工作人员的证件。” 尤金笑意扩大:“我明白了,你想进男更衣室。这当然可以,我想代泓予应该也会很开心。但我有一个要求:我只能带你进去,进去之后我和你就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们从来没见过。” 铃木绫乃毫不犹豫地点头:“好,我答应你。”
第50章 50.意外 “等会先去陆上热身。小易你还是要注意用刃,不要因为压步数量太多有心理压力。万一滑速掉下来了就压。小诺你六练要保存体力,陆上热身也是。跳跃进步蛮大,不要太紧张。” 代泓予站在场边絮絮叨叨地叮嘱。 入场口有一阵小小的喧哗,是尤金。 易执悄悄说:“怎么才……我以为他不来了。” “我也是……他朝我们这边看了……他笑什么?”靳诺说。 易执:“我也不知道,咱们这儿没人和他关系好吧。” 代泓予凑过来:“说什么呢?” 易执掩口,靳诺摇摇头,收回视线。 “没事就去换装备,要检录了。” “等下,”靳诺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你们先去,帮我把东西放隔间。我一会儿来。” 尤金叫他单独来见一面。不知道发什么神经。今天从见到他开始,靳诺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安。 他去赴约,尤金却没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拉着他瞎扯些有的没的。我和你很熟吗,靳诺想。他不耐烦地想离开,尤金却无论如何拦着不让。 直到广播一再催促,濒临忍耐的极限,尤金才意犹未尽地住嘴。 “真不好意思,耽误你这么久。你看,我也还没来得及换服装。我们一起回去怎么样?” “不了,我怕时间不够。”靳诺已经在后悔自己的多心了。他甩开尤金的胳膊就往回跑,生怕磨蹭太久耽误时间。 路上他还遇见了易执,只有易执一个人。 易执脸色怪怪的,见靳诺行色匆匆,只说:“靳哥你快抓紧时间,要来不及了。” 靳诺心里正急,脚步未停,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更衣室里空无一人,他找到自己的东西,以最快的速度换上,转身就往赛场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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