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宁猛地睁开眼,双眸湿润,坐直身子,盯着贺煜手上的酒杯,没有回答。 贺煜无奈,手一伸,把酒杯递向简宁:“要吗?” 草莓尖最终是落到简宁口中,他正想把剩下的半边丢掉, 贺煜一手接过,塞到自己嘴中,眉眼含笑地看着简宁:“说了,不要浪费。” 简宁回望贺煜,双眸在酒廊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愈发浓郁。 贺煜盯着他,一口一口地将剩余的草莓吃掉。 “所以,你认识李教授?”贺煜身子前倾,盯死简宁,又问了一遍。 简宁一声不吭,从吧椅站起来,迈开大步,扭头就外走。 贺煜没想到简宁就这样跑了,愣神了几秒,再想伸手拦他,两人却是已经拉开距离。 简宁拨开舞池人群,把酒廊的嘈杂甩在身后,往酒店大门大步走去;贺煜在后面追着,经过卡座区,李嘉霆的声音传来,你们两个人要去哪里。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酒店大堂,穿过酒店旋转门,往室外走去。 北池的民宅建得散漫,没有章法;小径,台阶,花园,错纵交织。 简宁从酒店旁的一条小路一拐,不见人影。 贺煜赶紧追上去,却发现简宁背对自己静静地站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玉盘般的月亮就在他的身后,泛着温柔的银光。 贺煜望着前面这个人,乌发浓密,逆着幽萤的月光颀然而立;贺煜快步往前,简宁竟也迈开步伐继续往前走;渐渐贺煜跟得吃力,脚步放缓,前方的人也随之慢下来。 月光洒落巷道石板路一地,简宁的身影愈发单薄修长;夜雾浓重,两人穿梭其中,简宁的身影若隐若现,贺煜被引导着进入一个梦境般的迷宫。 石板巷道似乎没有尽头,贺煜不记得自己走了多久,却发现简宁又不见踪影;贺煜着急起来,往前跑了几步,恍惚间,看到简宁站在拐角的一栋小石屋前,背靠屋门,静静望着自己。 贺煜凑近,一手撑在门上,低头微微喘气:“你到底是谁?” 只见简宁抬头,凝视着自己,深眸湿润,在月色下晃动着微光,是千古冰川化出的雪水,融在黑蓝的双瞳中微波荡漾;他薄唇轻启,轻声道:“这重要吗?” 草莓的香气扫过贺煜的鼻尖,他霎时俯下身贪婪地掠夺更多的香甜,简宁的双唇冰凉柔软,回应的是伏特加的沉醉,贺煜的手覆盖上简宁的腰,衣物下诱人的弧度贴着他的掌心。 贺煜手用力收紧,将简宁拉至与自己贴近;却听到咔嚓一声,简宁反手打开身后的门,身子后仰,带着自己坠入更深一层的迷宫梦境。 房间内的窗帘敞开,窗外连绵的雪山在月光下泛着幽蓝,轻云缭绕,幽暗不明。 薄雾氤氲,穿过虚掩的门,无声无息地弥漫开,覆在散落一地的衣物上,化为水。 贺煜脸颊轻贴过一片冰凉的苍白,简宁后背的蝴蝶骨,展开双翼,指引着自己前往迷宫的深处,长驱直入。
第7章 滨城CBD区,车辆川流不息,夕阳的余晖映着高架上延绵排列的车灯,汇成地上的霓虹。 贺煜刚从杨教授实验室出来,签了专利使用授权书。 杨教授,六十多岁,精神矍铄;是国内的通信领域大拿,其实和贺煜挺熟。和叶二攀山竞速也是他提的,因为当时两人为了争使用权天天往实验室跑,把老人家闹腾得心烦意乱,直接就指了地图上最远的地方,找点事把两个公子哥轰了出去。 晚上在实验室,贺煜最在意的是杨教授怎么认得简宁,旁敲侧击了几次,杨教授一句之前项目有合作过,便只字不提。 轿车堵在高架上,车内的空调温度很低,吹得人头脑清明,贺煜盯着窗外的霓虹若有所思。 简宁还没有通过自己的好友申请。 早上,May搭乘直升机直接降落在攀山俱乐部酒店停机坪;虽说是助理身份,但贺煜父亲因病早逝,很多时候May更像一位长姐,盯住偶尔犯浑掉链子的贺煜。在偌大的家族企业里慢慢立住脚。 贺煜是被May的催醒的,简宁早已不在屋内,若不是床上布满不可言喻的痕迹,贺煜会以为只是做了场梦。 May站在贺煜床前,捡起丢了一地的衣服,直接甩到贺煜脸上,喊着他赶紧起来,必须赶上中午回滨城的飞机;其他的她也没有多问。 贺煜问她,怎么找到这个地方?May回答,是简宁单发了个定位给嘉霆,她顺着找来的。 滨城与北池恍若隔世。 静止不动的车灯,循环播放的LED大屏;月亮高悬于空,已不似昨日玉盘般圆满,缺了个边,泛着黄晕,淹没在城市的嘈杂中。 司机问贺煜,是回公司,是回家? 贺煜回答。去滨海路。 滨海路的别墅,是贺家旧宅,贺父亲去世后,贺煜和母亲,还有两个弟弟便还是住在这里。 三兄弟感情很好,大弟弟贺正远刚毕业两年,也在贺氏任职,跟在贺煜身边学习;小弟贺正文还在读大三,觉得自己的大哥吃喝玩乐样样精通,这次又登上了达瓦峰,崇拜得五体投地。 进入董事会后工作忙碌,贺煜只有周末才回滨海别墅,其余时间都住在离集团大楼不远的平层公寓。 贺煜进门的时候,两个弟弟正在一楼餐厅吃宵夜,厨房做了炖汤,两个人正边喝边聊天;见到贺煜回家,弟弟们喜出望外,大呼小叫地把母亲把楼上喊下来。 霍玲年近六十,和所有的富家太太一样,保养得不错;她和贺煜的父亲同是理工技术出身,气质又与其他富家太太不同,衣着朴素,干练内敛, “阿煜,都瘦了一圈,怎么晒得这么黑,脸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啊?”霍玲一见贺煜便忍不住唠叨:“不是说是肺水肿吗?我还准备炖一个蜜枣猪肺汤,怎么连脸都搞伤了。” 贺煜摸了摸脸颊上的伤口,分了个神。 霍玲看到自己儿子眼神一晃,便知他情绪不太高,拍拍贺煜的肩,说:“吃完东西就回房间去休息吧,这趟也够遭罪的。你们两个别闹你哥,听到没。” 贺煜低头看了下手机,微信好友还是没有新动静;他没再多说,一口气把碗里剩余的汤喝掉,便回了二楼自己的房间。 洗过澡后,贺煜躺床上辗转反侧,睡意全无,他想想给李嘉霆发了条微信: 【你让简宁微信好友通过我下。】 李嘉霆还在飞机上。 【老大,你这是趁我人还在天上,要我做月老吗?】 【昨天简宁带你去哪里开心了?May姐早上找你都找疯了。】 【我X!】 【贺煜你昨晚做了什么!!】 【简宁把我删了!!!!】 李嘉霆炸雷似的连发一串感叹号,然后又发了一张屏幕截图,图片里大红的感叹号下,跟着灰色的文字:“对方已开启好友验证。” 【喝酒而已。】贺煜随便答复了一句。便静音了手机,不再理会。 贺煜盯着自己卧室的天花板,四周的装饰灯带今天格外刺眼。 一夜荒唐。 - 北池登山俱乐部酒店的客房天花,设计成四面微微倾斜的帐篷式。 简宁盯着天花看。 这么做有什么必要? 不是天花的样式,而是自己喝醉后,昨日与贺煜的一夜缠绵。 简宁的母亲,是滨城人,通信专业高才生,在西部山区进行基站布点实践时,与自己的高山向导相恋,之后便常驻西部山区。 简宁十三岁时,两人在K1探勘通信基站布点路线时遭遇事故失踪,杳无音讯。 事故的原因至今众说纷纭,可能是雪崩,也可能是暴风雪坠落,连事故地点都毫无线索。 而K1的通信覆盖也因难度过大,至今未有进展。 简宁成年后,每年都要去趟K1,或救援,或协作;他总想,去的次数越多,那找回父母的概率就越大。 虽然他自己清楚,这大概只是自我欺骗。 简宁从不参加达瓦峰的登山协作,因为大材小用。 自己一直是宝峰团队的核心,完美的技术,出挑的容貌,虽然偶尔毒舌冷漠,还有点洁癖;但总能在尼尔帕们一筹莫展的时候给予帮助,大家有事都喜欢找他商量。 当日,明玛问自己,能不能来一趟C4,贺煜可能快撑不住;因为高山协作备用氧气未保管好,出现缺氧事故。 若是贺氏集团的董事长出现最坏的情况,那宝峰估计也要关门歇业。 视力恢复后,简宁想是哪个贺氏集团,能让宝峰这么上心。 当下查阅了贺煜的登山报名讯息;竟是贺氏通信,当年也参与K1布点项目,最后失败告终。 简宁想,这么多年过去了,是不是技术可以有一点日新月异的发展。 明玛发现自己的心思,提醒道,别去招惹。 可是似乎有点来不及。 简宁低头查看了自己腰部,有点狰狞;两侧留下了手指印形的瘀痕,大腿内侧也是斑驳一片,更离谱的是,贺煜甚至在自己的后颈左侧咬了一口,留下淡淡的牙印。 早上醒来后,简宁悄悄离开,没有回拉鲁,而是回北池的酒店,躺着发呆。 简宁想,这算不算一夜荒唐? 拉鲁和滨城直线距离六千多公里,两地之间甚至无直达交通,飞机需要先飞六小时到邻近的加德市,再转半小时的小飞机或直升机才能到拉鲁。 攀山竞速也已经完全结束,所有参与者都在回程的路上。 攀登一次达瓦峰,前后单人费用近百万;虽对贺煜来说,这不算什么,但命却是只有一条,也不能成天往八千米的死亡地带试探。 自己和贺煜,就权当是一夜荒唐,也不为过。 手机闷闷的震动起来,是丹普。 丹普问简宁,能不能安排个时间,一起去达瓦峰把方队的遗体运送下来。 简宁想了想答复,后天吧。 自己从来没有遭过这样的折腾,现在动弹不得。 确实是一夜荒唐。
第8章 贺氏集团董事会议室在三十八层,透过玻璃幕墙,可以眺望远处的海平面。 早上九点,贺煜坐在董事长席上,眺望着天际线笼罩着一团黑压压的云雾。 昨晚一夜暴雨,夹杂着闪电。 贺煜头痛欲裂,昨夜梦里都是C4的暴风雪,一直到简宁的面孔出现,噩梦才骤然退去。 然后梦境不断重复,贺煜一夜无眠。 贺煜把视线从窗外挪到董事会老头们面面相觑的脸上,沉默不语。 十八岁时,父亲贺锋因过度劳累,猝死在集团实验室;由他一手建立起的庞大贺氏,直接交到乳臭未干的贺煜手上。 董事会的这帮老头也从未对自己手下留情,几番操作后,贺煜的股权被稀释得几近到董事会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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